第七十二章節 姜，還是老的辣
亦然茶樓，服務員把她領到清音閣房間門口，先輕輕敲了下門，聽到裏面有人回應，夏冰推開門，緩步走進。
蕭啟正坐在茶座正在沏茶，抬頭打量了一眼夏冰，伸手示意她做到對面，他的表情看上去平靜而和藹，沒有第一次見面那麼嚴肅，儼然長輩的姿態，眉宇之間流露出一種淡和之氣。
夏冰心如鹿跳，輕輕坐了下來，這麼近距離面對蕭啟正過人之勢，令她手足無措，雙手不知該放在哪裏，手心冒着汗。
“夏總監可以隨意，這是剛泡的龍井，你嘗嘗茶味如何？”蕭一凡首先開口。
“蕭董，我不懂茶，不太會品茶。”夏冰如實回答。
“沒關係，不會可以慢慢學，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沒這個愛好，也就是我們這個年紀的閑着沒事借喝茶打發時間。”蕭啟正說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長吁口氣。
“謝謝蕭董理解！”夏冰始終小心謹慎，唯恐說錯了話。
蕭啟正放下杯子問：“夏總監做廣告這行有多久了？上次的活動搞的不錯，聲勢造的很好。”
“你過獎了，活動的成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兩家公司共同配合的好，我做這行將近六年，其實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夏冰公式性回答。
蕭啟正身子往後靠了靠，“嗯！不錯，夏總監為人很謙虛，看得出你應該是個懂事的孩子，女孩子家年紀輕輕就能獨當一面，很有發展前景。”
他的態度和善得令夏冰有點不適應，他一直不停誇獎，讓她感覺有點不真實，他根本就不了解她，何來輕而易舉就給出評價？有種風暴來臨之前的平靜，不是什麼好兆頭。
“你和一凡認識多久了？”蕭啟正切入正題，微笑着看着夏冰，但也掩飾不住他眼裏的審視。
夏冰心中暗自感嘆，姜還是老的辣，或許在她沒到之前，他就已經部署好了談話路數，先禮後兵，她差點被他的和善外表感動。
“時間不長，幾個月吧！”她毫無隱瞞，如實回道。
“蕭氏的業務是一凡照顧給你的嗎？”蕭啟正接着問。
“不是，是我們陽光傳媒通過公平競標贏得的，這點在蕭氏有據可查。”
夏冰對他這種問法，心裏着實不舒服，她本還想解釋點什麼，后又咽了回去，她有種預感，他感興趣的應該不是這個問題，這只是一個引子。
“你和一凡在談戀愛吧？你愛他嗎？”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問道。
果然，蕭啟正也不是說話拐彎抹角的人，很快拉入正題。如果他今天的目的就是為此，既然都已經攤在桌面上，她也沒有必要繼續隱瞞，大家都開誠佈公，反倒不用費心思互相琢磨傷腦子。
“是的！我很愛他！”夏冰直截了當的回答道。
蕭啟正身子靠近桌子，雙手放在桌面，聲音緩和道：“你愛他我不反對，既然愛他就得為他着想，蕭氏最近遇到了麻煩，如果處理不當，賠掉的就是蕭氏整個企業。”
“兒女情長只會害了一凡，你那麼愛他，肯定也不願意看到蕭氏最終敗落在他的手裏，蕭氏所面臨的經濟危機也是全球經濟危機，國際需求萎縮，國內需求也不景氣，出口企業因外需萎縮，訂單越來越少，企業利潤急速下滑，甚至行業虧損頻現。加之生產成本的飆升，國民經濟泡沫已經悄然膨脹，企業破產倒閉潮即將出現，靠貸款恐怕難度很大，一個企業再大的實力也經不起無底洞的填充，會拖垮一個企業，這就是蕭氏眼前面臨的困境。”
夏冰的頭腦一片混亂，蕭啟正所敘述的這些，已超出了她想像的範圍，她不了解國民經濟如何，也不了解國際市場需求怎樣，但對全球經濟危機的厲害關係，還是多少耳聞一些。但這些大事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國際大環境的衰敗全球都無能為力，蕭啟正給她說這些意義何在？
她微微一笑問：“蕭董，你給我說這些，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人那麼聰明，當然明白我的意思。你和一凡處於哪種感情我不管，你做他的情人也好愛人也罷，但你們要注意影響盡量低調，一凡給不了你婚姻，他必須和鮑蕾結婚，只有這個辦法蕭氏才能轉危為安，鮑蕾是鮑之霖的獨生女，一凡只有和她結婚，鮑之霖才會出手相助。”
“我不允許外面流出風言風語關於你和一凡的事情發生。對於這點，你要是不接受，我可以給你補償，要多少，數字由你來定。我知道，這麼做可能會傷害到你，選擇有你自己抉擇，你也可以選擇全身而退，但你要考慮清楚，這種選擇只會讓你一無所有。”
蕭啟正的話深深刺傷了夏冰的心，此時，她整個人像掉進了冰窟窿一樣寒涼，眼前這個老頭，用利益來衡量價值，人心如此薄涼令人髮指。
她深噓口氣，話一出口，略顯顫音：“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已為我安排好出路，無論哪種選擇，我都是離開，是嗎？”
蕭啟正嘴角扯着笑，“我就說嘛，你很聰明，有些話不用說透你就能懂。”
一句話挑起夏冰的鬥志，她挺直身子，不卑不亢地說：“蕭董，我相信，你今天的約我見面，蕭一凡他肯定不知道。而且，我的答案也不一定會讓你滿意，感情是我們之間的事，不是別人隨意就能操縱，如果我輕易就按你設計的條件選擇，蕭一凡當初就不會愛上我，一凡愛上我，說明我身上有着與眾不同的東西吸引了他，當然，他的愛憎分明和魄力也深深吸引了我。我相信，他會以自己的方式最終破冰解圍，這個時候，是他最需要我陪着的時候，我怎能輕易就離開？我會陪着直到他度過難關。”
夏冰說完，眼裏流露出的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堅定，此時，她已不在懼怕眼前這個人，既然他不尊重她，她也沒有必要委屈自己受辱。
蕭啟正傲慢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會死纏着一凡不放，好不容易找個靠山，衣食無憂，無論說的多麼冠冕堂皇，無非也就是為了錢。”
夏冰一聽，一下子被激怒，她騰地站了起來，“蕭董，也許在你眼裏感情和金錢就是一碼事，可那是你個人的主觀意識，你無權隨意給我下定義。我夏冰是窮人家的孩子不假，在這世上，沒有人規定窮人家的孩子就沒資本去愛，從接受蕭一凡那天起，我壓根就沒想要你蕭家一毛錢，只不過是我有幸認識了蕭氏後裔，我和一凡從一開始互生好感，到現在因愛走到一起，一切都和你眼裏的錢毫無關係。”
“小夏，莫激動，來來，坐下，脾氣還不小嘛！”
蕭啟正態度突轉和藹，笑着擺了擺手，示意夏冰息怒，他對情緒收放自若已到精深地步，豈是夏冰能及。
“蕭董，我對你始終尊重，可你已經對我造成人身攻擊，我當然要維護我的尊嚴。”夏冰不知自己嘴唇是發白還是顫抖，盯着他，沒有坐下的意思，和蕭啟正的沉穩大氣想比，顯得很是稚嫩。
蕭啟正心平氣和地喝了口茶，放下手中的杯子，沒在繼續勉強，抬眼注視着夏冰說；“我現在可以看出，小夏也是性情中人，你們年輕人，要做到隨時控制情緒有些困難，這點，要慢慢的磨練自己。你也是混跡商場多年的職業廣告人，把握情緒這一點以後還是得注意些，輕易暴露自己的內心，很容易被人利用弱點。我年輕時也和你一樣，看不慣的事情就會義憤填膺，抵觸一切違反正義的事，說實話，那個時候，我吃了不少這方面的虧。”
“後來，經歷的不公平多了，也就學會了隱忍、剋制。這個世上，不是什麼事都能順着心來的，一生中，人都會遇到無數次的取和舍，當你以一種平和的心態面對得與失時，回頭再看看，一切不過如此。當然，這是一種至高的境界，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能做到這一點，現在要求你來做，是殘忍了些。哎！我也是沒辦法，我不能眼看着歷盡千辛萬苦成就的家業就這麼沉陷。”
蕭啟正不虧是商場老手，對夏冰的衝動不但不生氣，還和顏悅色拿自己經歷來說教，察言觀色間，他已透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