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換房
回影棚的路上,蘇煙一直低着頭走在戚楠的身後,跟個小尾巴似的,戚楠幾次放慢腳步等她,卻只等來對方也跟着放慢腳步,扮演小尾巴的決心誰也不能撼動。
戚楠無語了,實在想不明白她這是什麼癖好。
“你走前面來一點唄,跟我欺負你了似的。”
蘇煙一聽,乾脆停住不走了。
戚楠走了好一段路才發現自己不離不棄的小尾巴已經無聲無息地和她分手再見了。她頓覺心累不已:“你又怎麼了?”
蘇煙抬起頭,哭得梨花帶雨一般惹人憐:“你不要和我搶奕,我是真的愛他。”
戚楠:“……”
她心力交瘁,只覺得剛送走的姨媽又要造訪了。她也不想和她表明的清白,說什麼自己並沒有存勾搭他男人的心思,因為沒用,宋奕萬般好,她要說自己瞧不上他,誰信?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換一個說話方式。
於是她換上了一副戲謔的表情:“蘇煙,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新人語噎,看樣子是不知道了。
儘管事先已經猜到了這種結果,但戚楠還是覺得有點心塞。想她也是混了幾年的人,居然連個名兒都沒留下,怎能不心塞:“你都不認識我,還對我提要求?你一貫這麼自信的嗎?”
蘇煙剛止住的淚又開始掉了。
這時恰逢有人路過,看到落淚不止的蘇煙,又看到“一臉兇相”的戚楠,自覺已經看透了因果,立馬用不贊同的目光狠狠譴責了戚楠許久。
戚楠:“……”
在路人君譴責的目光下,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一癟,眼淚嘩地流了下來,看得路人君一愣一愣的。
戚楠凄楚地望着蘇煙:“煙兒,你別這樣了行么?大家都以為我欺負了你,可我不能放任你和你姐夫在一起啊,我的孩子,他還那麼小,不能就沒了爸爸啊。煙兒,我不求你能理解姐,但和你姐夫離婚一事,只有這件事,我……我不能答應!”
她一臉堅決,隱忍地捂住了臉。
蘇煙已經驚呆了。
路人君聽她一番傾訴,目光已經從憐憫蘇煙變成了唾棄她,他狠狠地瞪了她幾眼,如果不是憋尿憋狠了,估計還想上前說教兩句。但尿意來得太兇猛,他無力抵抗,只能不甘心地離開了。
蘇煙:“……”
路人君一退場,戚楠立馬從兜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巾,不去想它是不是二次利用過,麻利擦乾了臉上的眼淚。做完這事後,她拍了拍蘇煙的肩:
“昨晚西紅柿台黃金檔播出的家庭倫理劇,就那個啥啥姐妹的,我剛才那就是劇情重現。我說煙兒啊,不是姐不照顧你,演戲就得像我剛才那麼演,走吧,袁導等你呢,你待會兒演戲可得走心一點啊,就得像我剛才示例的那樣。”
她把剛才的舉動解釋成了圈內前輩大公無私關照後輩的義舉,但真實意圖是不是真如她所說,呃……
蘇煙已經完全蒙了,那點兒“我愛他,你不要和我搶他”之類的風花雪月的破事兒早忘在了腦後。她獃獃地跟着戚楠回到了劇組。
袁導正和男主柯瑞說著戲,見她們進來,橫了蘇煙一眼,冷聲道:“哭了?”
戚楠趕緊掏出剛才已經被她用過的紙巾在蘇煙臉上胡亂擦了擦,末了熱心地替她回答道:“蘇煙她剛才接到家裏的電話,聽說了隔壁老王家同|居多年的小強誤舔了耗子葯,一命嗚呼了,她難受着呢!袁導,你得諒解。”
眾人臉皮齊齊抽了抽。
蘇煙這才醒悟過來,弱弱地解釋:“我沒……”
袁導卻沒心情再聽她的解釋,說道:“算了,你過來,我和你說說上一場戲。”
蘇煙哀哀怨怨地去了。
看着他們在一旁說戲,戚楠百無聊賴地站到外圍,摸出手機給容呈發了條短訊,告訴他自己晚上還上他那兒住。發過去的信息卻石沉大海,戚楠已經習慣了,她不在意地關上了手機。
因為蘇煙的戲老是過不了,嚴重拖了劇組的拍攝進度,導致了戚楠的一條戲也被挪到了下午。等到她上場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了,這時她才親身體會到袁導的嚴格,一條戲卡了五六條,導演才叫過。
拍完后導演在看戲,戚楠也走了過去,看到自己的表現,頓時覺得不累了。
她演得還不錯嘛!
她滿足得不行,剛想笑一笑給自己一個鼓勵,導演自帶冷氣的視線朝她射了過來,她揚到一半的嘴角僵了一下,立馬強制撫平,露出謙虛的模樣。
“……”袁華頓了頓,依然冷着臉,“演得不錯。”
她心花怒放,表面卻還維持着謙遜的表情:“是導演指導有方。”
袁華牙酸難忍地扭回了頭,戚楠熱切地盯着他的側臉,指望他再誇獎自己一句,然而等了半天,眼睛都酸澀了也沒等到,只得失望地走開了。
袁華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一天的拍攝結束后,戚楠先去了一趟洗手間,完了直接回了容呈的酒店。當她進入酒店大廳時,遠遠地看到電梯即將關上,她沒多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上前去,在電梯合上之前趕上了。
看着又漸漸開啟的電梯門,她滿意極了。
她對着電梯整了整衣衫,抬頭間看清了電梯裏的人——
導演袁華,男主扮演者柯瑞,以及女主扮演者雲詩詩。
“……”
她一言不發,默默地蹭了進去。
這幾個劇組的核心人物似乎也沒料到進來的會是她,都集體沉默了。一時之間,氣氛略顯沉悶。
戚楠拿餘光掃着電梯上的樓層數字,奈何導演就站在那旁邊,她貿貿然有點不敢上前。
“幾層?”注意到她的小動物,導演問話。
戚楠誠惶誠恐:“30。”
她一開口,電梯裏的人齊齊看向了她。戚楠也後知後覺地沉默了。
——30層是酒店最高層,全層只有兩套房,是可以直接用來接待重要外賓的超豪華配置套房,房間還配有酒店聘請的一流管家,隨時為客人奉上最貼心的服務。
而像戚楠這種娛樂圈十八線以外的小藝人,怎麼看也不像住得起的。
戚楠覺得自己一定被他們想成了,是在演戲之餘做了某種服務行業的特殊職業者,而且還做得風生水起,連石廈酒店30層的客戶都能拿下!
她糾結不已,大腦飛速運轉,想要找到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然而事實證明,她大腦運轉的速度遠不及電梯——
“叮”的一聲,22層到了,導演一行人出了電梯。
她生無可戀地盯着合上的電梯門,只能任由電梯把她帶上了30層。
上一次她能進到容呈的房間完全是借了容卓的幫助。是的,和她這個與容呈隱秘結婚又離了婚的前妻相比,容呈的親小侄容卓的身份要比她好用得多。
現在Levi已經認識了她,她就不用大費周章了。
戚楠打着如意算盤,懷着並不好怎麼好的心情去了容呈的房間,然後,她看到了房門外門神一樣杵着的容呈的特別助理楊航。
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好久不見。”她揚起微笑打招呼。
“好久不見,戚小姐。”楊航溫和地回應她,末了提起了正事,“是這樣的,容先生已經為你準備了新房間,就在3002號房,所以……”
“我不能進去了?”
“我很抱歉。”
戚楠扮可憐:“我不想去3002號房,我捨不得小黑。”
助理應付自如:“如果你說的是Levi的話,容先生考慮到了這一點,已提前囑咐過Levi到3002號房為你服務。”
戚楠一噎,心不由己地贊道:“……他考慮得甚是周到。”跟她肚子裏的蛔蟲似的,連她的借口都提前預料到了!
楊航淡淡微笑道:“所以,還請戚小姐不要辜負了容先生的良苦用心。”
戚楠撇嘴:“知道了,說得我會黏上他似的,一個人住一間豪華套房,我樂死了!”
說著轉身就往3002號走。
Levi給她開了門,戚楠一見他就開啟了嘮叨模式:“我說黑啊,你咋這麼沒原則呢,說讓你過來就過來,你就不能表達表達你的忠心賴着容呈呀?呀!”
Levi好脾氣地說:“戚小姐,您說笑了,我的忠心是向著我的客戶,而並非容先生。”
戚楠最害怕和沒脾氣的人打交道,說了幾句就無話可說了。她進房間洗了個澡,然後在Levi的推薦下飽餐了一頓,最後到陽台上去吹吹風消消食。
酒店陽台的視角廣闊,遠遠看去,能看到明島外的明海,以及海邊的燈光美景。
雖然景色很美,但戚楠的興緻並不高,她無聊極了,她甚至無聊到撥通了酒店的客服。
“您好,石廈竭誠為您服務。您好,請問我能為您服務什麼嗎?”
聽着電話里的溫柔女聲,戚楠說道:“你好,我要投訴,我要投訴原3001號房的貼身管家Levi。”說到這裏,她換上了從B市學來的方言,“我要投訴他明明是個中國人長着中國人的面孔,卻還要用個外國人的名字。”
電話那頭明顯停頓了一下,呼吸也有一些不穩,最後還是職業素養佔了上風,又恢復如常:“好的,我知道了。我方會和Levi聯繫的……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沒了。”
“好的,祝您生活愉快。”
戚楠無理取鬧調戲完了客服小姐,頓覺心情不錯,高高興興地回了房間睡覺。
第二天,她早早地到了3001號房外遵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