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夢境
據容呈所言,在他驅車去機場的路上,蘇煙這小姑娘不知道犯了**症還是咋的,失魂落魄地跑進了馬路中間,也許她是想在車流中溜達溜達散個步,只是沒想到自己帶的光環不夠讓車自動給她讓路,這不,容呈的車就差點和她來了個親密接觸。
好在常青藤商學院優秀生楊航的腦袋反應能力還是沒讓母校丟臉,情急之下來了個急轉彎。
於是人沒撞到,綠化帶被撞豁了口。
失魂落魄的小姑娘這下魂兒直接升天了。
再然後他們就到了醫院。
車禍中唯一的倒霉受難者容呈的腦門兒給撞了一窟窿,昏昏沉沉了好久才醒來,醒來后就發現蘇煙把他當成了長城,不哭倒誓不罷休。
也不知什麼原因,他竟任她留了下來。
“傷心成這樣,你收了她高額事故賠償金了?”
戚楠自顧自去果籃里翻出一圓潤的梨,拿了水果刀躍躍欲試,被不願看到她折磨梨的容呈奪了過來。
戚楠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聳了聳肩,又從果籃裏面翻出一更方便食用的香蕉,扒了皮遞給容呈,一邊說:
“她這麼不離不棄,你可別太為難一弱女子。”
容呈拒絕了她的投喂,有些無奈道:“誰也沒要她負責。”
盯着手中被嫌棄的那根幾秒,戚楠毅然決定自己消化了:“那肯定是你的優秀特助從中謀私!”
她跟不花錢似的惡意抹黑楊航。
話落,有人在病房的外面敲了敲虛闔着的房門,緊接着被她肆意抹黑的受害者走了進來。
楊航錯過了她的話,一邊往裏面走一邊詢問病床上的容呈:“醫生的建議是留院觀察一兩天再出院,容先生怎麼看?”
容呈沒有思考太久就做了決定:“那就留下來吧。”
楊航問:“那留下來陪伴的人選?”
他會這麼問是因為戚楠也在場,如果她沒來的話,他當然是不二人選。
戚楠明白他的意思,接過話頭。
“我來……”
“我留下來!”
與戚楠同時發聲的還有另外一人,那就是導致了這場無妄之災發生的蘇煙,這會兒她也來到了病房外,並適時回答了楊航明顯留給戚楠的問題。
病房裏的人同時看向站在門邊的蘇煙。
小姑娘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不知道是因為沒從車禍驚魂中走出來,還是因為哭太久脫水了。此刻她的眼神懇切異常,看着容呈說:“都是因為我才導致容先生受傷了,我有義務留下來照顧你。”
病房裏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戚楠也不說話,嘴角噙着戲謔的笑意。
楊航裝作被戚楠送來的向日葵吸引了,久久沒有抬頭。
容呈掃了兩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蘇煙的身上,拒絕了:“不用了,我的助理會留下來照顧我。”
被拒絕了好意的蘇煙臉色蒼白蒼白的,急切地想要表明什麼,被容呈對楊航說的話打斷了。
“你送蘇小姐出去。”他說,話裏帶了幾分不容拒絕的意味。
“好的,先生。”楊航應下,走到蘇煙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蘇小姐……”
似乎也感受到了容呈的堅決,蘇煙嘴唇動了動,最終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那我明天再來探望。”說完,蘇、楊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
兩人離開后,戚楠再也忍不住“噗”地笑出聲,挑眉笑道:“她可真關心你。”
容呈掃她一眼:“你不也從劇組趕來了。”
戚楠道:“我和你在同一個屋檐下處了小一千個日日夜夜,她和你相處的時間換成秒還沒我多呢,我們能相提並論嗎?”容呈不說話了。
戚楠猛然湊到他面前,雷達似的掃描着他的臉,完了又摸了一把:“我倒覺得是你的臉惹的禍,好吧,也許還要加上身份……今晚我留下來,來回跑我也很累的。”
容呈所在的VIP病房隔了一個小的房間,專為陪床的親朋所留,裏面設施齊全,環境也挺好。
容呈默認了她的決定。
楊航送完蘇煙回來見到戚楠坐在病房裏玩手機,後者見他回來,關了正在玩兒的小遊戲,拉着他讓他明早來的時候給捎帶她要換的衣物,他一一應下。
說完正事,她還拉着他不放,在他耳邊小聲問道:“我說羊啊,你家老闆很中意那位蘇小姐還是怎麼的,幹嘛留她這麼久。”
作為局外人,楊航早看出來了,自家上司對他的這位前妻和別人那是大大的不同,要多縱容有多縱容,原則什麼的都給拋棄了。作為得力助手,他自然有義務幫他上司排憂解難,於是——
“戚小姐照過鏡子嗎?”他選擇了迂迴的線路。
戚楠沒想到他竟然回了自己這麼一句,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唯恐容呈的優秀助理在車禍中受了不能治癒的腦部傷害,擔憂不已,她試探着問道:“楊二傻?”
楊航:“……”
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立馬後悔自己竟然選擇了迂迴的線路,太不明智了!他不得不換個說話方式——
“我是說,戚小姐如果照鏡子的話就不難發現,那位蘇小姐和你……”他頓了頓,終於還是將他看到的說了出來,“她和你有那麼幾分相像。”
戚楠瞪眼。
楊航繼續道:“我想容先生也看出來了吧。”所以才對那位特別了一些。
戚楠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她剋制住奔洗手間照照鏡子的衝動,獃獃愣愣地道:“羊啊,你眼瘸不?”楊航:“……”
戚楠自覺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楊航離開很久之後都沒緩過氣來。
容呈發現了她的異常,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戚楠抓住他的一隻手,殷切地看着他:“容容,你看我,仔細看。”她眨了眨眼,給他來了個全方位的臉部展示,在對方無語的打量下,問道,“你真覺得我和那蘇煙長得像?”
容呈只是收回自己的手,淡淡道:“不像。”
戚楠沒發現他回答之前頓了一秒,鬆了一口氣,隨即惡狠狠地說道:“楊航果真眼瘸!”
就這件事來看,她的反應有點過度了。
但……原諒她,她一點不想見到任何與她長相相似的女子,她衷心地這麼期望着。
也許是身處陌生的的醫院緣故,這一晚戚楠睡得很不安穩,她在夢中沉浮,掙扎卻始終不得逃脫。
她夢到男人將他的手掌搭在她的肩上,附身向她微笑着說著什麼,說完后他直起身就要離開。她很是不舍,朝他追了兩步卻絆倒在地,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婦人朝她跑了過來,抱起她溫柔地哄她。
她把她的頭攬在自己的懷裏,卻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急得快要哭了,等掙扎着從她的懷裏出來時,卻只看到男人的背影。
他生得那樣高大,她只能仰望。她越仰望越覺得高大,只覺得他能抱起自己就和他一樣高了。
可是記憶中他從沒有抱過她,要是偶爾看到他的微笑,她就覺得很歡喜。
她覺得自己天生就長了一根賤骨頭。
只有在後來那一次,他抱起了她,摸着她的發頂問她——
“你想要一個妹妹嗎?”他對她溫和地笑,卻從不叫她的名字,彷彿叫她就會髒了他心底的那一片地兒。
“妹妹?”她懵懂得很,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提起了這件事,但她多高興啊,他終於抱起了她。她喜歡這個懷抱,所以並想着多一個妹妹來分享這個來之不易的懷抱,於是她噘着嘴說道,“不,我不想要。”
他看到男人的笑容淡了,放下她就離開了。
他依然那麼高大,她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眼睛酸澀了。
戚楠猛地從夢中驚醒,她直直地望着虛空,良久,她小幅度地動了動腦袋,抵在枕上的臉頰傳來了一絲涼意,她詫異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手上傳來的濕意讓她驚愣住了,她維持着抬手的姿勢,直到手臂酸軟才放了下來。
她將臉在被面上蹭了幾下,再閉上眼時卻是睡意全無。
過了一會兒,她再次睜開眼坐了起來,下了床往外面的房間走。
病房裏的燈光徹夜不滅,累極的容呈正在沉睡。
這一刻,她躁亂的心沉靜了下來。
她放輕了腳步坐到對面的沙發上,蜷着身子就這麼睡了。
這一次她入睡得很快。
她又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跑到了容家。那是她第一次到容家,她就蹲在容家大宅外的圍欄下,開得正盛的薔薇在她的頭頂搖曳,一陣風過,落下一片粉白的花瓣。
花瓣落在她的發頂,她迷迷糊糊地抬頭,見到容家大門緩緩打開,從裏面駛出一輛黑色的車。
她沒有遲疑,趕緊起身攔下它。
車停下,緩緩搖下的車窗露出了車內的男人的臉。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容呈,他的眉眼和她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樣英挺。
這個優秀的容家聯姻者,在不久之前引得戚家的女兒為他明爭暗鬥,戚楠被那些女人惹得煩了,起了逆反心理,獨自跑來了這容家大宅。
她朝車內的他露出明晃晃地微笑,從兜里摸出一枚戒指。
“大叔,你要不要答應我的求婚?”她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