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1
天黑失蹤了。
當林姨找到方金烏的時候,距離博物館事件剛剛過去一周。
在這一周時間裏,他讓自己忙的無暇分心去想天黑。那天,她隨口說出分手二字,他氣的踹了凳子,拂袖而去。他覺得彼此之間實在有必要冷靜一下,所以這些天故意沒有聯繫她,也沒有去看她,誰知道竟然就出了這樣的事。
這似乎與他料想的有所偏差。
他以為將祖母石交給對方,並且由他來善後——花了些手段將佛龕匿名送還后,這件事情暫時就可以告一段落。
看來,他的誠意並不能打動對方,反而使其更加有恃無恐。
方金烏拿起電話,撥打后卻傳來關機的提示音。
“怎麼樣?能聯繫上令望舒嗎?”林姨焦急道。
方金烏搖頭,丟下話筒的手慢慢握成拳。當初之所以同意用祖母石交換,就是為了確保天黑能夠安全。退一萬步來說,他也並非全然沒有準備,只是未料到對方出手這樣快。隨即,他想到了那隻手鐲。
其實,鐲子暗藏玄機,內有林姨事先埋下的追蹤符咒。
也可以這樣說,從一開始起,他們就防着會有這一天。
其他事情都可以暫丟一邊,目前最首要的是先找到人。所以,方金烏問:“查到她的下落了嗎?”
當看到林姨從包內取出那隻祖母石廢料所制的手鐲時,方金烏深深皺起眉頭。
“我在她的梳妝盒裏找到的。”原本今天,她們約好一起吃飯,可是到了時間左右都等不來人,林姨只好親自去公寓找天黑。誰知到了那,卻發現門未鎖,她推門進去,在家中發現打鬥的痕迹,這才覺出事態嚴重。
她當即起了卜,根據追蹤符咒留下的信息,在天黑的梳妝盒裏找到了這隻手鐲。
“沒有其他辦法嗎?”方金烏問。
“很奇怪,查不到任何信息。”她也曾試着用別的方法進行追蹤,可是,所有跟天黑相關的訊息似乎都被人為抹除,“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也動用了法術。”
“難道?”方金烏有些吃驚。
“是的。”林姨肯定了他的猜測,“看來,那位……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書房內,正當兩人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有人從外闖入。
無論是方金烏還是林姨在看見來人時都有些意外——正是他們之前聯繫不上的令望舒。
秘書小丁對方金烏抱歉道:“對不起,老闆,我沒能攔住他……”
方金烏揮了揮手:“沒事。你先出去吧。”
“怎麼,我好象很不受歡迎?”令望舒挑着眉道。
方金烏冷冷掃他一眼:“你還敢來?就不怕有去無回?”
“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尤天黑被抓了,我知道抓她的是誰。”
“謝謝,我也知道。”方金烏不無諷刺道。
“可是,你知道她被關在哪裏嗎?”
果然,方金烏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鬆動:“還記得你承諾過的事情嗎?”
“當然。”令望舒面色坦蕩,“我是答應過你不動尤天黑,但是上面的人要動她,我也無能為力。”
“那麼你今天來又是為了什麼?如果只是為了解釋或是道歉,那麼請恕我無法接受。”
令望舒瞭然:“我帶你們去救人。”
方金烏亦瞭然:“你的目的?”
同這樣的人說話,彼此省力。令望舒便不再兜圈子:“我希望林宛晴可以幫我救治一個人。”話雖然是對着方金烏所說,可是他的眼睛看的卻是林姨。
被人點名,林姨不得不開口:“你真是抬舉我了,我不過是個普通人。”
令望舒面向她:“不用謙虛,你的本事我早有耳聞。怎麼樣?這筆交易很划算。我知道憑藉你們的能力最後或許也能找到地方,但是不要忘記,祖母石是靠什麼來潤養的?”
聽到最後一句,方金烏的眼眸陡地一縮。
話點到為止,令望舒靜等他們做出決定,同時心中亦嘆:這個秘密不光只有你們知道。
沒有時間,是他們目前最大的問題。林姨同方金烏相視一眼后,終於發聲:“要我救治可以,但我不保證一定能成功。必須等見到人才可以判斷到底有幾分把握。”
令望舒點頭表示接受:“那麼,讓我們來商量一下,時間,地點……”
經過商討與準備,他們選擇在太陽落山後出發,來到上次令望舒所去的那幢郊外別墅。很快方金烏就發現一件詭異的事,車載雷達竟然掃描不出這幢別墅的坐標與位置。
“是隱遁術。”隨着目標的漸漸接近,林姨看出其中玄機。難怪一直查找不到天黑的下落,整個別墅區域好象被無形的罩體覆蓋,阻隔了她的追蹤。
雕花大鐵門外的紅外監控儀閃了兩閃,十秒鐘過去,對講系統忽然發聲:Soma先生,請介紹一下您車內的隨行人員。
令望舒不慌不忙道:“K先生的愛犬最近沒有胃口,他們是我特意請來給巴西非勒看病的犬類專家,以及犬類專家的助手。”
對講系統:請稍等,我需要和飼養員羊駝先生聯繫一下。
大約一分鐘后,系統放行。雕花大門緩緩打開,令望舒駕車駛入。
早在出發前,他們便做好準備,包括別墅內部方位圖,幾大出口,應急通道……最重要的是身份偽裝——沒辦法,時常出現在財經報道版面的方金烏太過顯眼,所以單獨為他準備了人皮面具。
沿着車道,他們來到花園西側。
按照計劃,首先由令望舒潛入主控制室,利用BUG黑掉整幢別墅的安保系統。然後,他們便可以由西側入口進入地下實驗室。不過這個時間,他們只有二十分鐘。也就是說,二十分鐘之內,他們必須要找到關閉天黑的房間,然後帶她離開。否則,二十分鐘后,系統恢復正常,他們的計劃就會失敗。
各自對好腕錶的時間,由羊駝為他們打掩護。
方金烏和林姨一面裝模做樣為那條叫做美人的巴西非勒梳理毛髮,一面觀察附近的情況,精神上時刻保持警惕。
十分鐘后,整幢別墅的電子設備忽然陷入癱瘓,照明設施亦出現問題。
彼此對視一眼,他們知道時間到了,就在此刻。
在黑夜的掩護下,方金烏和林姨潛入西側出入口。這裏原本只是做應急通道使用,建成至今都未真正用過。
錄入密碼,鐵門應聲而開。
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指紋複製膜套在拇指上,方金烏將手指放進電梯前的指紋識別儀里,藍光掃過,“丁冬”一聲,電梯門打開。
他們進入轎廂。
電梯載着他們順利來到地下實驗室,避開裏面的工作人員,他們來到2號區域,與從總控室方向趕來的令望舒匯合。然後進入封閉的走廊,說好集合的時間與地點,他們三人再次分開。
由林姨和方金烏一組去尋找關閉天黑的房間。
而令望舒則徑直前往709室。
來到709室,他刷卡進入。
然而,當令望舒見到地板上摔倒的人時,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在扶起對方后,地上有一灘血。
對方悠悠轉醒,見到熟悉的人,他嘴角彎了彎,剛叫了聲“小舒”,一口鮮血旋即從他口中噴出。
“老師,我現在就帶你出去,你再堅持一下……”
誰知對方卻按住了他的手:“別……別費力氣了,聽我說,沒有時間了……”
“好,你說。”見他又咳了幾聲,令望舒連忙鬆開手。
“惡魔協議並非不能改變,既然由我開始,理應由我結束……還記得吉娜嗎?”
令望舒點了點頭。吉娜是老師的女兒,她是個瞎子。
“想想看,我是怎麼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吉娜說,她想看見雲朵,看見彩虹,看見花看見草,所以我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惡魔……後來我的吉娜終於得見光明,她高興壞了,我也很高興。可是,我們誰也沒有看見街角那輛失控的大巴車……她沒有死在黑暗中,卻死在了命運殘酷的車輪下。是我害了她……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投機取巧,沒有終南捷徑。想要得到,有時往往要付出比得到更多的代價。你明白嗎?小舒……很快,你便可以自由了。”
令望舒點頭:“我明白,老師,你歇一歇,我找到了一個很厲害的巫師……”
“該是我贖罪的時候了。我的吉娜,她來接我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再也聽不見。又好象是睡著了,神態安詳,嘴角含笑。
“老師——”令望舒痛呼出聲。懷抱着老師的身體,親眼目睹他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而他卻無能為力。生不能帶他出去,死也要讓他入土為安。令望舒抱起老師的屍體,毅然走出709室。
而另一邊,林姨通過法術找到天黑所在房間,用複製的晶片打開房門。見到床上昏睡的人兒,方金烏心中一陣抽痛。
果見她手臂上大小不一的針眼有數個,甚至有的仍在往外冒着血珠。
“應該是剛抽過血,抽的有點多,所以暈過去了。”林姨查看了一番,發現天黑並無其他癥狀,心中大石總算落了一半,“先出去再說。”
方金烏打橫抱起天黑。
在集合地與令望舒碰頭,一行幾人剛要離開,誰知安防系統忽然恢復,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四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