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唇槍舌戰
“將軍，此戰斬首四萬餘，俘獲敵軍六千餘，繳獲戰馬牛羊無數。我軍死八千，帶傷萬餘，大都是暴雨和冰雹所致。另外，此戰陌刀兵陣亡一百七十六人。”一名軍士簡短的報告了一下戰果，隨即行禮坐下，面上還帶着難以掩飾的喜色。殺敵四萬，自身死亡八千，的確可以說是大勝了。
可是孫尚卻重重一拍桌子，怒聲道：“居高臨下倚城而守竟然還死了八千人。殺敵四萬？四萬個臨時聚集起來的牧民而已，有什麼值得稱道的？這八千人哪個不是少時從軍、身經百戰的好男兒？用我八千精兵換取四萬烏合之眾，你們一個個竟然還沾沾自喜！一群混賬……”
被孫尚喝罵的將官們一個個都俯首帖耳，面上再無半點大勝的喜悅。仔細一想，事情也正如老將軍說的那樣，八千駿馬換四萬毛驢，無論如何都是賠本買賣，虧得自己還沾沾自喜。
“將軍，此戰因冰雹之故，城中兩百處屋舍損毀，幸無人員傷亡，只是城內所辟農田受災者十之**，補種已然來不及，今年恐將顆粒無收。”一名身着文士衫的長須男子沉痛的說道。
屋中頓時一陣寂靜，人員傷亡還沒達到傷筋動骨的程度，可是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卻將唐族開春耕種的作物全部毀壞，這一季，顆粒無收。孫尚看向位列末席的那個異族客人，雙目中殺機隱現，坐在他身旁的嬴戰感受到那濃烈的殺機，不由低聲道：“師傅，這是一個機會，萬不能殺其泄恨。”
深吸一口氣，孫尚終於抑制住洶湧的殺機，轉頭向那文士打扮的人說道：“糧田植草，繳獲之戰馬牛羊留健壯者繁衍，剩餘分批宰殺，全做肉食。另，開啟倉廩，取存糧應急，待下一季作物收成再補充存糧。”
“將軍英明！”
孫尚又聽取幾位官員彙報，有條不紊的發佈一條條命令，最後處理完所有政務才看向金狻說道：“開春之際牧人都忙着給牛羊恢復體膘，你金狻卻因何引軍來犯？又手段如此歹毒，欲置我唐族於死地？”
金狻咯咯一笑，面對屋中幾十名唐族人士的注目卻依舊鎮定自若的說道：“《兵法》有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孫將軍乃堂堂兵家家主，豈會不知？我若非如此，又如何能讓你們損失慘重？”
孫尚沒想到會被一個胡女拿《兵法》說教，不由老臉一紅，咳了一聲說道：“此戰有巫師參與，不知這巫是來自巫教，還是來自世家？”
胡人中的巫師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來自巫教，一種是來自世家。
巫教是草原上唯一的宗教，是草原民族共同的信仰，巫教的巫王在草原上就是神的化身，享有無上的尊榮與權威，即便最具權威的匈奴王在面對巫教使者的時候也只能俯首帖耳的恭聲應命，否則，他統治草原的權威將會隨着使者一句口諭崩塌。
除了巫教，草原上一些大族世家不知從哪習得了星星點點的巫術，也慢慢傳承下來，形成了除巫教外的第二個巫師出產處。只是和巫教正統比起來，這些世家傳承的巫術根本登不得檯面，是以赫連勃才會落敗於遠不如他的嬴戰。
“除了十六年前的進攻諭令之外，巫王就再沒有下達過神諭。這次是我出來尋覓獵鷹，臨時興起才徵召各族兵馬發動進攻的，參與其中的巫師都是我的護衛，並非巫教巫師。哼，若是巫教諭令王庭發兵，我身邊豈會沒有強者護衛，區區嬴戰如何能將我擄來。”
彷彿沒聽到金狻話語中的嘲諷，嬴戰暗自皺眉，心中想道：十六年前？白凝說神秘人進攻唐族也是十六年前？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關聯？而這時，嬴戰感覺懷中一陣蠕動，猛然想起那隻被自己順手牽羊的雛鷹，原來金狻興師動眾的跑來這裏就是為了一隻扁毛畜生。唔……貌似自己撿到寶了。
“那麼，金狻公主你以為我們應該如何處置你呢？”雖然客氣的稱呼金狻為貴客，可是她對唐族造成的損失終究難以估量，如果不作出懲戒恐族人心中有怨，即便孫尚也不敢馬虎大意。
面對孫尚這種尖銳的問題，金狻只是笑了笑，“將軍若要殺我，在城頭之時便可，又何必將我帶到這裏？將軍若要殺我，喚一軍士便是，又何必向我詢問？將軍既然不願金狻死，便是想要從金狻身上為唐族獲取利益，金狻對將軍可是佩服的緊呢！”
正在腿上弄鳥的嬴戰聽到金狻這話險些笑出聲來，金狻這話分明是說自己師傅靠女人吃飯，從女人身上為唐族謀利，可偏偏又令自己師傅無話可說，無言可辨，當真是牙尖嘴利。
孫尚老臉又是一紅，可憐老頭一大把年紀，卻被一個小女娃來回捉弄，尤其當著這麼多唐族要員，即便老爺子修養良好也是怒不可遏，被壓抑的戾氣也緩緩升起。
“金狻雖為女子，卻也是一國公主，折辱在下恐非泱泱唐族所為。金狻雖為階下囚，卻終究是小女子，為難女子恐非君子所為。不如這樣吧，將軍你把我放了，我回去為你歌功頌德，到處傳揚你的美名，你意下如何？”
看到孫尚面目通紅，隱隱有暴走的趨勢，金狻趕緊收起嬉笑的嘴臉，一本正經的說：“我族願以戰馬千匹贖回我之自由，並約束各部三年內不向唐族用兵，不知這樣可好？”
“兩千，五年！”孫尚也迅速的收起暴怒之色，十分市儈的討價還價。金狻所開的條件十分誘人，這戰馬，正是唐族所稀缺的物資，的確有商量的餘地。
“戰馬並非牛羊，千匹已是極限，望將軍不要獅子大開口！而且，給唐族五年時間，恐怕你們不但將唐城外三座分城修復，更要再興建五座十座的分城，將軍以為我是那麼好愚弄的？”
唐城，是匈奴對唐族城市的叫法，而金狻所說的三座分城是唐族人在東門、西門、南門外幾十里處修砌的軍鎮，以這些軍鎮為根基向四周輻射，蠶食胡人的生存空間。只是這三座分城在匈奴竭力的進攻中淪陷，被匈奴人盡數拆毀。
“時間上就以兩年半為限，我唐族保證不出兵修復三座分城，更不會興建其他分城，只是戰馬必須兩千匹，少一匹都不成。”孫尚十分霸道的框死了條件，不給金狻留半點商量的餘地。
“成交！”出乎意料的，金狻滿口答應了孫尚的條件，還狡黠的說道：“戰馬到達之刻，將軍必須放金狻自由，同時金狻希望與將軍立字為據，昭告天地，雙方都不得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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