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美人之劍
最後只剩下代表兵家、道家、墨家的三人，可令人想不明白的是，距離總冠軍一步之遙的墨家卻突然宣佈棄權，甘願接受第三的名次。不過場中還是有不多的人瞬間明白了墨家的打算，對墨門這拿得起放得下的氣魄也是尤為讚歎。
唐族當今勢力最大的便是兵儒釋道四家，墨家雖然曾經輝煌，可曾經畢竟是曾經，就算再次趕超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趕上的。所以，能夠取得第三就已經達到預期的目的了，爭奪第一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兩千餘年來，唐族的兵家與儒家就不怎麼和睦，這是兩家理念的相左，是無法調和的矛盾。大家也都明白這一點，是以雖然不睦，卻從來沒有將學術上的矛盾化為干戈之爭，所以兩家打打鬥斗的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要是不爭不吵才叫咄咄怪事。
可如果辛殤這時候插一腳跟嬴戰、紫嫣二人爭奪第一，勢必影射出墨家與兵儒而家的微妙關係，一心圖求發展復蘇的墨家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與兵家、儒家硬磕的。是以，放棄比賽穩坐第三才是當下最為明智的選擇。
此時放棄不但不會有人輕視墨家，反而有更多人欽佩墨家。畢竟辛殤的實力擺在那，與嬴戰、紫嫣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相較法家衛昱的舞弊行為，墨家勝得光明磊落，敗也敗得令人欽佩。而餘下的就只有嬴戰與紫嫣了，似乎天意使然，這二人終究走到了一起。（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剛才紫嫣進場的時候嬴戰並沒有多加註視，而現在美人在前，終於可以明目張胆的打量一番了。與昨日那種寬袍大袖的儒衫不同，今日紫嫣上身穿着淺紫色窄袖緊身的翻領衣，宛若天鵝般的白嫩玉頸不加掩飾的暴露在外，順着向下看去，卻是一抹隱約可見的山角，不能一窺全貌實在令人心中痒痒難耐。
下身拋卻長裙，穿着黑色緊身長褲，將紫嫣修長筆直的雙腿淋漓盡致的凸現出來，而足上蹬着的高腰小牛皮靴更給這種火辣的穿着增添一份野性的美感，令人耳目為之一亮。
紫嫣滿頭青絲並未束起，就這麼隨意的披散在肩上，直垂到腰間，想來是束起更顯累贅，乾脆就這麼披散着了，可是如此一來野性的美感中又沖入一份恬靜之感，野性與柔美，兩種難以並存的感覺竟然如此完美的融合在同一個人身上，實在令人讚歎稱絕。
兩千年來與周圍胡族“交流”頻繁，唐族人衣着上也受了不少胡人的影響，就如紫嫣這一身打扮，便有着濃重的胡人味道。雖然沒有唐族服飾的華美與典雅，可是在胡服在行動上的便利卻是唐族服飾所無法比擬的。紫嫣現在這種打扮可以使她在比賽中最大限度的發揮自己的靈活與敏捷。
可是看着看着，嬴戰的目光就有點變質了。不像唐族服飾那種將身體全都掩蓋，胡人這種緊身衣緊緊地包裹着軀體，完美的凸顯出了紫嫣身體的曲線，而且紫嫣這種服飾腰線極高，幾至胸腹，女人幾處美好的曲線都被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再加上紫嫣那清麗脫俗的面龐，撲面而來的視覺震撼根本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能抵擋得了的。嬴戰敢說，紫嫣的上一個對手秦蘇一定是不戰自潰，才被紫嫣輕鬆收拾的。
“看夠了沒有！”紫嫣氣惱的說道。今天的紫嫣沒有穿女裝，自然沒有用胭脂水粉裝扮自己，白凈的臉上完全是純粹的自然美態，此時的她雖然柳眉倒豎杏目圓睜，可這並沒有破壞她給人的美感，輕輕撅起的菱角紅唇反而更添一種女兒家的嬌蠻之態，更是令人憐惜。
“沒有……”嬴戰下意識的回答道，一邊說著，一邊還憑藉身高優勢繼續探索，那模樣欠扁至極。
“下流……”
“人不下流枉少年……”嬴戰還要口花花兩句，那邊紫嫣手中長劍嗆然出鞘，一道匹練似的白芒水銀瀉地似的席捲過來。
兩人之間相距本就不大，寶劍出鞘聲剛起未落，寶劍那森然的寒意便已經籠罩嬴戰，嬴戰趕緊摒除雜念，心神瞬間變得堅定無比，那種直接衝擊心靈的寒意也立刻被清除出去。好在嬴戰心神堅定，若是換個尋常人，只怕不等開打便會被寶劍奪了心神，恍惚之下，唯一的下場就只有引頸待戮。
“好劍！劍中有靈，着實犀利。”
對於紫嫣所使寶劍的來歷，嬴戰還是有所耳聞的。相傳儒家一位先輩曾於唐族北部的大山之中斬殺一條身長數丈的巨蟒，這種身長數丈的巨蟒都是活了不下千年的生靈，按照外面歐羅巴人的說法就是魔獸，而且是品級不低的魔獸，可按照道家的說法，就是已經成了精怪妖物，還是道行很高的那種。
儒家那名先輩雖然斬殺了巨蟒，可是他的佩劍也在與巨蟒搏鬥中折斷，此人甚為惋惜，便請唐族工匠為其修復。工匠說修復成原狀自是不可能，但若回爐重煉，加上巨蟒身上的一些東西，打造一把超越原劍的神兵利器也不是不可能，那人欣然應諾。
於是工匠將巨蟒數丈長的骨骼煅燒成粉，取其中精華部分摻雜巨蟒身上一些零件以及其他金屬，引地心之火鍛造七七四十九日終成一劍，劍成時，天空之上祥雲籠罩，鑄劍爐中神劍自吟，隱隱有濤聲龍鳴。原本神劍出世工匠應該喜悅才是，可他卻遺憾的告訴那儒家高人說，因為被斬殺之蛇五行屬火，又是一條雌蛇，所以這柄劍就是一種蘊含陰火的神兵，只有女兒身使用才能發揮其最大的威力，男人用了反會被陰火銷蝕，日久天長……
“呵呵，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就是儒家那柄聲名卓絕的‘美人劍’了吧，美人劍配美人，真是絕配！”
紫嫣一聽嬴戰話語，頓時美目生寒、俏臉含煞。這柄劍的來歷與傳說在唐族並不是什麼秘密，而“美人劍”也是別人嘲弄之下所起的名字，這柄劍的傳人從沒有承認過這個名字，而是一直稱呼其原名“赤煉”。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而現在嬴戰雖然談笑風生，但話語中的尖酸刻薄與惡毒卻是聾子都聽得出來。可這還不是最讓紫嫣生氣的，方才嬴戰說起“美人劍”之名，更說美人劍配美人，他……他竟然說美人劍和自己很配，還絕配，真是氣死人了。此時，紫嫣真有一種衝動把嬴戰劈成十段八段的。
“你去死！”雙頰如若火燒的紫嫣美目怒睜，輕吒一聲挺劍直刺，劍招狠辣的取向嬴戰胸膛檀中大穴。
寒光耀目，熱火焚身，這就是赤煉給人的感覺。心靈上的冰冷與身體上的燥熱完全衝突，長時間交戰，心志再怎麼堅定也會被折磨得心神恍惚，而高手過招，只要絲毫的過失便會帶來全局的覆沒，如此說來，赤煉倒真是一柄令人頭痛不已的兵器。只是可惜了錯為女兒身。
“對付嬴戰只能憑藉利劍之助，萬不可以拳腳相搏。”這是紫嫣的師門長輩在觀察了嬴戰幾場比賽后得出結論。嬴戰尤為擅長近身搏殺，一身功夫全都在雙手上，幾場比賽中雖然沒有顯露底牌，可也看得出他在掌、爪、指、拳上的造詣，更有一身詭異莫名的身法，內力外放之下，近身搏鬥中幾乎是立於不敗。
紫嫣銘記長輩們的教導，雖然提劍衝殺，但是與嬴戰的距離始終沒有拉得太近，憑藉臂長的赤煉寶劍步步為營的殺向嬴戰，令其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嬴戰雖然耳聰目敏反應迅捷，可是在之前與白凝的戰鬥中受了一點小傷，尤其最後那一記滿含雷電之力掌擊，雖然並無大礙，還是令嬴戰身子略微麻木，行動上受了點影響。相較之下，紫嫣第一輪是過場般的比賽，第二輪直接輪空，戰力絲毫未損，此消彼長反倒佔了上風。
“唰……”紫嫣平出一劍狠辣的再次點向嬴戰檀中大穴，從開始到現在，這已經是紫嫣第三次朝嬴戰檀中攻取，嬴戰心中鄙夷，想也不想就提起左掌封架胸口，左手封架的同時食中二指似曲微張做鉗狀，想要趁機奪取紫嫣兵刃。右手置於肋下，隨時進攻防守。
哪想，紫嫣震蕩劍身一個虛晃，抖成波浪的劍尖精準無比的彈在嬴戰中指指甲尖上，十指連心，頓時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嬴戰左手整個麻木起來，而紫嫣也隨即劍尖上揚，沿着嬴戰咽喉、下頷、鼻尖一路向上削去，劍尖所指，處處要害。
眼前寒光撒來，嬴戰心中暗道不好，連忙一個後仰，卻還是沒能完全躲過，飛飛揚揚的碎發飄零灑落，嬴戰前額被劍上激蕩的劍氣削出一塊青黑的頭皮，若非躲得及時，恐怕就不只是掉點頭髮那麼簡單了。
“好劍法，難道是傳說中的《青蓮劍歌》？”目光陰沉的嬴戰冷聲問道。李白號青蓮居士，不但文采曠古絕今，一手劍法更是無人可敵，是以留下《青蓮劍歌》的傳說。而嬴戰當著紫嫣的面提起《青蓮劍歌》，分明是在說昨日學堂上的事情，蓄意激怒紫嫣。
紫嫣目中怒光一閃即逝，右手寶劍輕盪，一陣悅耳的龍鳴聲響起，“嬴戰，難道你就只會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么？哼，跟一個女人公平對決都要以嘴皮取勝，你就半點臉面也不要了么？”紫嫣左手輕捏劍訣，身上氣勢更盛，一層蒙蒙的金紅色光芒從體表流溢出來，竟然也是內力外放的徵兆。“而且，說到家庭，我慕容紫嫣好歹身世清白，父母詳實，哪像你，生母……”
“住口！”嬴戰一聲暴喝，身形瞬間搶上，右手幻影般的變出十數個殘影，一舉穿過赤煉阻攔攻到紫嫣身前，竟是毫不避諱男女之別地取向紫嫣上中下三處丹田。
紫嫣沒想到嬴戰反應如此強烈，略有些錯愕，不過感應到危險及身的赤煉還是發出一聲清鳴提醒主人，回過神的紫嫣連忙豎起赤煉劍身封住上中下三路，卻沒想到嬴戰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虛招，待紫嫣豎起寶劍，竟然抬手一巴掌甩在紫嫣臉上。
乾脆、直接，如若穿越了千萬里的阻隔，玄之又玄的印在了紫嫣那白皙的面頰上，甚至嬴戰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打出這麼神奇的一掌。
嬴戰呆了，紫嫣也呆了，場中眾人都驚呆了。如果說嬴戰打紫嫣一拳，踹紫嫣一腳都沒什麼，畢竟是比武切磋，拳腳無眼，就算死了也是生死各安天命。可是紫嫣卻甩了紫嫣一巴掌，還是甩在臉上，這簡直比殺了紫嫣還嚴重。習武者都是面子看得比命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以血雪恥的不在少數，被嬴戰如此折辱的紫嫣做出再怎麼瘋狂的事情都在情理之中，比賽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邊緣。
“抱歉……”嬴戰略有些心虛的說著，那一刻，嬴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服軟，就好像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般，心中竟然隱隱還期待紫嫣的原諒。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是我對令堂不敬，還請嬴兄原諒。”說完，紫嫣收起寶劍，斂衽朝嬴戰行了一禮，面上滿是誠懇，並無半分做作。這種心胸、這種氣度，實在令人佩服，一時間，台下人頭點動，看向紫嫣的目光都帶着一絲褒揚之色。
嬴戰能感覺到，紫嫣這番作為全是有心而發，並非沽名釣譽的做作，而且，當紫嫣再次起身時，嬴戰感覺得出，紫嫣雙目更為明亮，就如同純澈清朗的天空，一塵不染，身上的氣勢也更加含蓄和內斂，醇和的剛正之氣撲面而來，隱約的，嬴戰在紫嫣身上看到一絲百家諸子的影子。嬴戰心中暗道，自己一巴掌弄巧成拙，竟然幫紫嫣突破了心靈桎梏，心靈上更加圓潤，竟然隱隱悟通了聖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