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Chapter148 告白
此後慕春寅果然沒再來,而樊歆與溫淺這對即將執手的新人,開始有條不紊地操辦婚事。
距離七夕還有兩個月,足夠樊歆溫淺兩挑婚房,裝修,定婚禮場地等各種大小瑣碎。終身大事,彼此都希望給予對方最好的感受。
當然,樊歆沒有忘記工作,事業擱淺了大半年,也該復工了,胸口的皮肉傷好了后,她便在婚事的瑣碎里忙裏抽空籌備復工的事,她獨立籌備自己的國內工作室,聘請了專業的經紀人與助理,只待繁忙的婚禮過後,全心全意投入工作。
除了擱淺的事業得以起航,另一件事也突破了曾有的格局。
——這兩個大齡男女青年,終於在婚禮前一個月行了最深層次的交流。
那是七月初的一天,兩人挑好了新房,三層樓的小洋房前有花園後有露天游泳池,還有蕩漾的鞦韆與專供寶寶玩耍的小草坪,兩人滿意極了。憧憬着未來的美好生活,兩人愉快地吃了頓大餐慶祝。回家路上天下起小雨,飄飄洒洒更添浪漫,兩人沒打傘,就那麼手牽着手,漫步過昏黃的路燈與高大的梧桐樹,頗像法國文藝片里的長鏡頭。
因着白天氣氛極好,便為夜裏的爆發埋下了伏筆。晚上到家后,說是看電視,溫淺非要將樊歆抱在自己膝上坐——重逢后他格外愛用這個姿勢,一個嬌寵着,又愛憐着的姿勢。
大抵是她沐浴過後的氣息太過迷人,他從背後吻她的發,細碎的吻沿着她的發再過耳垂再到唇,深深淺淺地繾綣中,他將她壓倒在沙發上。
他的氣息重了起來,火熱的,有些急促,藏着男人的渴望。但他似乎又陷入了矛盾之中,熱烈的親吻着,卻沒有下一步動作——這大半年以來,他唯恐引起她的陰影,兩人親昵時他從沒越過底線。
但今天的她讓他把持不住,她的浴袍在嬉鬧時散了些,雪白的肩露出來,燈光下直晃人的眼,他忍不住又去吻她,細碎的吻沿着下巴往下移,落在鎖骨上時他還是停住了,聲音有些沙啞,“歆歆……可以嗎?”
她有些羞赧,點了點頭。
於是在這個夜裏,她真正把自己給了他。許是因為愛,許是因為感激,更也許,是她在歷經風雨後看清了很多。
她二十八了,而他三十了。人生的道路他們彷徨多年,得到過,也失去過,而上蒼這樣吝嗇與善變,今日給予的幸福不一定明日還有。她的人生已被剝奪太多,眼下她只剩下他。這唯一的溫暖,她想離得更近,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
得到她的允許,他抱起她回到卧室,粉紅帳幔隨着兩人的動作輕微晃動,羅帳里瀰漫著彼此的氣息,他眼神炙熱,動作卻分外輕柔。他順利解開了外衫,可到內衣就青澀起來,一貫無所不能的天才也有不明了的事物,女人的內衣扣摸索了好幾次才解開。然而正是這生疏與笨拙,才愈發顯出這段情感的真摯。
月光傾灑在窗外,投下薄而輕柔的輝亮,宛若鋪開華涼的銀色絹紗。昏暗的光線穿透帳幔漏到兩人身上,她長發墨黑如綢緞,微亂的垂在肩頸,襯得她肌膚賽雪壓霜,他的吻沿着她臉脖轉行下山,在那高低起伏的山巒或溝谷留戀輾轉,他溫熱的掌心拂過她每一寸領域,像音樂家撫着他最臻愛的樂器,而彼此紊亂的呼吸與顫慄,是琴音最絕妙的和鳴。
她摟着身上的男人,這一刻的感受既奇妙又緊張。愛當真具有神奇的魔力,甚至可以抵禦曾有的恐懼。在他溫暖懷抱擁進她的這一刻,所有陰影煙消雲散。
最終他覆身而上,憐愛的將她盡數擁有,軀體最深刻的眷戀中,他將臉埋在她耳畔喚她的名字,嗓音低沉醇厚,似大提琴最低的琴弦撥動,滿含深情的迴響。
她覆下的長睫微顫,攀着他的肩脖,在他一波波的深情中琴瑟相合。
親昵過後兩人都沒有睡,柔軟的被褥里他擁着她低聲問:“剛才有沒有弄疼你?”
她臉紅了紅,搖頭——方才他一直很小心翼翼,這種乾柴烈火的時刻,他竟還保留着最後的理智,時不時觀察她的反應。一旦她露出不適,他就立刻停下去安撫她。
她想起另外一個問題:“要是今晚有了怎麼辦?”雖然這個概率很小。
溫淺笑着去吻她額頭,“那我真有福氣,娶一贈一,而且孩子的名也很好取,就叫溫歆……溫心溫心,多好聽。”
她笑着去打他,他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吻,說:“如果這次沒中,以後我會做措施,懷孕是件辛苦事,等你把身子徹底養好再說。”
她心中動容,將臉抵在他懷裏,笑着說:“睡吧。”
他握着她的手,睡去了,而她沒有睡着,就在黑暗中靜靜看着他。
睡夢中的他傳來輕輕的鼾聲,顯出主人的疲累。她有些心疼,這陣子榮光的權利之爭已經進入白熱化,他忙得像陀螺,卻還要事無巨細的操辦婚事,不讓她受累。
她知道,他們的婚事遭到了榮光集體的反對,那些高壓下的攻擊,他以一人之力盡數攬下,從未向她吐露過半個字,更不曾讓她承擔半分——她是女人,雖然並不軟弱,但他不願讓她承受任何壓力與不快。
又想起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他千里奔波找尋她,撫平她的累累傷痕,打開她的夢魘心結,如今又抗下所有壓力,對她呵護備至百依百順。
她百感交集。
回首十一年,她曾在追逐他的道路上磕磕碰碰,也曾為他吃過苦頭,可上蒼是公平的,付出往往與獲得成正比,認真的人終會被歲月眷戀以待——當初追他有多艱難,如今他就有多值得。
她感謝自己最初的勇往直前——人在歷經磨折成功后,都會感激曾經堅持的自己。
她環着他的腰,輕輕湊過去吻他的下巴,聲音低低的,滿是歡喜,“溫先森,我愛極了我當年的厚臉皮。”
溫淺睡著了,沒聽到她的話。她在黑暗中笑起來,自己答了自己的話。
“沒有它追不到你。”
婚事一天天逼近,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但也遇到過突髮狀況,某個傍晚她與溫淺在小區附近散步,一輛私家車沒頭沒腦向她撞來,好在身邊溫淺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車頭擦着她險險過去,她的膝蓋當場擦出傷口,估計再慢0.01秒她就得被撞飛。
雖然只是擦傷,但溫淺怒不可遏,將司機逮住查出是酒後駕駛,送到了警察局。但就算送去局子嚴辦,溫淺還在進一步追查,他擔心是某些力量蓄意安排。
見他心有餘悸,每天恨不得要派一列保鏢武裝出行,樊歆笑着安慰,“你別緊張,就是意外而已,你每天派這麼多保鏢跟着我,我出門購物都要上新聞了。”
見他仍皺眉擔憂,樊歆親親他下巴,笑着說:“好啦,不想這些不愉快了,過兩天要照婚紗照了,開心點啊。”
她的親吻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將她抱在了懷裏。
拍攝婚紗照的地點在擁有無敵海景的馬爾代夫,在這美得讓人驚嘆的風景中,藍天碧水像一副畫卷,樊歆在海灘鋪開了純白拖尾的大婚紗,溫淺單膝半跪在她面前,親吻她帶着婚戒的無名指。這一刻他的虔誠,她的微笑,被相機永恆定格。
這愉快的婚紗照過程像是一場兩天一夜的簡短蜜月,即將進入新婚中的樊歆幸福極了,可沒想到幾天後,她的好心情便遇到一件糟心事。
那是某日清晨,溫淺剛去公司,家裏便來了位不速之客。
溫雅。
她不請自入的進入客廳,半靠在沙發上,臉色寫滿疲憊,通似乎宵沒睡。
還未等樊歆開口,溫雅便說話了,似乎沒有任何情緒,又似在強壓着怒火,“樊小姐,趁我現在還有理智,請你離開我們溫家。”
樊歆一怔,溫雅雖一直不待見她,礙着溫淺的面子,從沒過分的翻臉相向。旋即溫雅又道:“我希望你不要再來糾纏希年。就當我求你,我請你離開希年,回到你的盛唐,那裏也有一個男人愛你愛到不顧一切,跟着他,做盛唐的女主人,不好嗎?”
她頻頻提到盛唐,樊歆道:“我不懂溫董的意思。”
溫雅道:“不懂?看來當初給我說的“自知之明”,樊小姐是徹底忘了。”
她說著拍拍手掌,門外保鏢迅速湧進來,溫雅將下巴一抬,下令,“將樊小姐的東西清理一下!立刻把她請出去!”
樊歆眉一挑,“誰敢!”
她口吻並無怒色,面色卻有凜然不可侵犯之感。她看着溫雅,聲音清晰而明朗,“溫董讓我有自知之明,我倒要問問溫董有沒有自知之明。不錯,你是希年的姐姐,我應該愛屋及烏,尊你敬你,所以過去的事我不計較。但如果溫董還用老一套應付我,那我也有句話想同溫董說清楚,追求人生幸福是每個人都有的權利,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希望溫董自重,不然憑希年的性子,溫董只會適得其反。”
愛讓她有了底氣,她對上溫雅的眸子,半分退讓也沒有。而此時溫宅的保安也出動,與溫雅的保鏢對視,場面一時僵持不下。旋即一道人影自門口大步走入,他張張口,聲量並不大,但足夠震懾所有人,“都給我住手!”
只這一聲,保鏢們都停下手看向溫雅。
溫淺走到樊歆身邊,將她往身後一護,向後道:“阿宋,你先陪歆歆出去走走。”
“好的。”阿宋點頭,樊歆卻不想離開,溫淺拍拍她的手,“你去,我一會來。”
樊歆走後,報表保安們也撤到了門外,溫淺視線移到溫雅身上,問:“姐姐,你這是幹什麼?”
溫雅端莊着一張臉,將那條綉有繁複花紋的裙裾牽清,慢條斯理坐下道:“清君側啊!我在清理榮光未來主君的身側,清禍水,驅小人。”
溫淺眸里的剋制斂去,“姐姐注意自己的措辭,她是我的妻子!你的親弟媳!”
溫雅陡然站起身,強忍一夜的怒火蓬然爆發,“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慕春寅都告訴我了!我沒這樣恬不知恥的弟媳!婚前失貞、不知廉恥!”
“夠了!”溫淺高聲打斷溫雅的話,他臉色鐵青,顯然是怒到極點,“如果姐姐不尊重她,我也不會再尊重你。”
“你別再執迷不悟!你知道慕春寅找我說什麼嗎?如果我們非要死磕,他就奉陪到底,他說他能一手創建盛唐,也能棄掉盛唐,他死也要拉榮光做墊背!”溫雅晃着溫淺的肩膀:“希年你醒醒,慕春寅現在是瘋了心的要這個女人,得不到就魚死網破!你不能跟他一樣!趁他還沒徹底失控,你馬上去宣佈婚禮取消!”
溫淺撥開她的手,“男人的戰爭不該讓女人做犧牲品。”他將口氣放緩,“姐姐你冷靜點,我不會讓任何人魚死網破。”
溫雅不管不顧,“我沒法冷靜!女人比起家族大業不值一提,樊歆不是你的良配,你若真為溫家着想,就該選擇婉婉!”頓了頓,又道:“老實說,這些年我也只看中齊湘跟婉婉兩人,其實我對齊湘不是特別滿意,這女孩有真心,但也太勢利,當初她誤以為你沒有繼承權,單方面宣佈分手,我心裏很不痛快……前年她回來,我不過看在跟九重的合作關係上才沒拒絕她。但婉婉不一樣,婉婉對你是真心,人也知根知底……”
溫淺截住她的話,“她是你繼女!是我的外甥女!”
“那又怎樣!”溫雅道:“好,如果你真割捨不了那樊歆,大不了你學范蠡忍辱負重,你把她先送回去,他日我榮光將盛唐碾壓腳底,你再讓她回來就是,那時你娶了婉婉,婉婉跟她關係這麼好,也不會容不下她,讓她做個外室,總沒什麼問題的。”
溫淺閉上眼,不想再爭論。
溫雅步步緊逼,“希年,你做什麼我都可以忍,改革也好,奪權也罷,但你現在想娶樊歆,不行,不可以,不能夠!”
這一串不字下來,字字擲地有聲,態度決絕可見一斑。
溫淺倏然睜眼,隔着茶几看溫雅,淡漠的神情下是不顯山露水的強勢,“我心意已決,婚禮絕不會取消。”
“你!”溫雅緊盯着溫淺。姐弟倆靜靜對視,溫雅鋒芒緊逼,溫淺決心如鐵,神態不一又同等強硬。
溫雅嗤笑着,看着眼前這個羽翼已豐,無法再掌控的幼弟,神情轉為悲涼,“希年,你長大了,不把姐姐放在眼裏了!”
“好,好!”她連吐了兩個好字,拂袖而去,“你別後悔!”
婚禮一周前,Y市發生了一件轟動性頭條。
彼時溫淺樊歆正在禮服店試婚禮喜服,阿宋突然沖了進來,“溫先生,不好了,溫董她……自殺了!”
店內幾人齊齊震住。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樊歆,她知道溫雅對溫淺有多重要,她推了溫淺一把,“趕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