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九章
蘇瀾匆匆趕到家裏,看着景路還在終於鬆了口氣,她捂着胸口謝天謝地,又囑咐他們兄弟倆以後不要亂跑。
她交待完一切,這回又跟景仰打了個電話問什麼時候回來。
景仰說:“沒準兒。”
她問:“你忙完了趕緊回來,我有話跟你說。”
他在那邊笑說:“又要結婚?”
蘇瀾咬牙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他說:“我忙完了還有事兒,一時半會兒回不去。”
蘇瀾道:“你又要去幹嗎?”
景仰在那頭看着天,嘆了句:“問候問候老天爺去。”
蘇瀾氣的跺腳:“瘋了吧。”
景行的紙燒夠了,景仰差人把陸羽送了回來,他沒回來。蘇瀾給他打電話也沒人接。她可沒他那麼大心性,沒辦法,便去找了宣雅。
至於景仰,他這個無神論者,破天荒的又找了前些年那個面相的老先生。他起初同岳翡提起的時候,岳翡還奇怪了,問道:“頭兒,你不是說事在人為嗎?這會兒怎麼信這個了。”
景仰說:“人無能為力的時候總得找個精神支柱。”又說:“你還有那個老先生的聯繫方式嗎?”
岳翡直言不諱:“邱林的號我還留着,問問就是。”
這事兒倒是打探的快,很快聯繫上了對方。
過去的路上,岳翡還問:“頭兒你這是為了這回的事兒給求嗎?”
景仰道:“一半兒一半兒吧。”
“還求什麼?”
“我說求姻緣,你信嗎?”
岳翡只是笑。
一會兒景仰又自顧自念叨了句:“瞧瞧蘇瀾,瞧瞧我兒子,都瞧瞧。有時候這人其實活的最窩囊,一副自認高等的模樣,命還是握在老天爺手裏,說沒就沒了。”
岳翡知道他在說景行,便道:“節哀順變”
景仰嘆說:“以前有個老和尚說過景行有個劫,小時候的事兒了,但是沒聽人的勸,我爸那種人你也知道,最瞧不起這個,他那會兒說景行不過35。”
岳翡寬慰說:“都是巧合。”
景仰道:“是挺巧的,出事兒的第二天就是他三十五的生日。”
岳翡聽的額頭上直冒冷汗,忙說:“這光天化日的,你別亂嚇人。”
景仰道:“那你趕緊開車,問東問西的。”
那老先生家好找,不過過去了才聽說這兩年老先生的名號傳開了,不少達官貴人不遠萬里的來摸骨。現在價位升高,景仰這樣的,問一個問題得一萬,老先生只說是或不是,不管是誰問題只能問三個,就是這樣他家門前的客人還是絡繹不絕。
不過老先生因為上回景仰放下身段送自己印象很好,便不同他要錢,只是一見面就說了句:“你離婚了?”
景仰嗯了聲。
那老先生依舊精神,擼着鬍鬚笑:“你不該離的。”
景仰道:“所以找老先生看看姻緣。”
老先生說:“姻緣看造化。”他指了指頭頂說:“我要說老天爺早定了命盤,你信嗎?”
景仰心口不一的點了點頭。
老先生說:“別框我,你不信。你不信,我也沒打算說服你。我這幾年透的東西多了,怕老天爺要我的命,我對先生印象不差,破例一回,給你指條明路。”
景仰謙虛道:“那請求老先生指個明路。”
老先生去牆角抓了把細沙,指着手心道:“世間名利不過如此,你說怎麼才能抓住這東西?”
景仰擰眉看了他的手一會兒說:“要是老先生這麼說,這社會上的恩恩怨怨全是命數,那法律就是擺設咯?”
老先生說:“景先生這麼問是心裏已經有了答案,路我指了,就看你怎麼走了。”
“先生還是放不下,我送予你兩句話,一句是貪多務得,一句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從這邊離開,景仰一路無話,就是岳翡問起,他沒頭沒腦的問了句:“我要是去追蘇瀾,是不是特別傻”
岳翡忍着沒笑出聲,回了句:“愛家專一的是好男人,怎麼會是傻呢?只有那些剛愎自用,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的……”
景仰抬手:“行行行,別廢話了,開你的車吧。”
只是半路景仰不知道想哪兒去了,說是讓開車去草原上散散心。一去就是一周左右,終了嘆了句:“幸虧沒的是我哥。”
那邊尤躍然又說他託人辦事兒,自己倒先溜了,說是孟建輝又走了。
景仰笑道:“走就走吧。”
那邊問:“想通了?”
景仰道:“就那樣吧,沒什麼意思。”
尤躍然笑道:“我就說我看錯人。”
回去的路上,景仰蹙着眉頭說:“我怎麼越往回走心口越堵的慌呢?”
岳翡勸道:“無非是觸景生情,頭兒,緩一緩就好了。”
只可惜,倆人還沒回去,就聽說那老先生沒命了,景仰去弔唁了一番,至於死因,大家諱莫如深,他無後,喪事全由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打理,再說起來,說是老先生生前賺了不少錢,至於錢哪兒了,誰也沒找到,終了說是老天爺受了。
景仰對這事兒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無意瞧見了邱林,那小子現在瞧着有模有樣,他也瞧見景仰了,還跑過來招呼聲。
景仰東拉西扯的跟他聊了幾句,邱林問起陸羽。景仰含混的說了句:“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
他低頭回了句:“我快結婚了。”
景仰冷笑了聲,沒再說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他再回家的時候,與蘇瀾已經大半月未見。
倒是蘇瀾那邊,她了宣雅,那邊說起,才道:“妙妙是我們弄走了,也不想鬧大,就藏着掖着,蘇瀾你別介意。不過我讓蔣隋暗裏幫你守着路了,侯勤那些小心眼兒想耍也沒招,你別操心,怎麼還是要跟你說聲謝謝。”
蘇瀾把心裏的顧忌說了之後,宣雅拍着她的手道:“別聽人危言聳聽,你不想別的就想想侯勤是不是還有個兒子,他有能耐弄你兒子,景仰有能耐沒,瞎想什麼呢?”
蘇瀾還是心裏后怕,宣雅又說:“別瞎想了,你信不過別人總該相信景仰。”末了又勸:“景行那事兒是個爛賬,旁人聽了自然覺得不可思議,你不問問當事人,沒了就沒了,他那人活着也是個禍害,攪和的誰也不好過。”最後還是嘆了句:“是陸羽命苦。”
說起近況,蘇瀾才說了陸羽的種種不好。
宣雅道:“總會過去的,我那會兒不也是,現在挺過來了,照樣好好的,就是你多陪她說說話,人怎麼都可以,就是不能想不開。”
從宣雅那邊過來,蘇瀾借口見景仰跟陸羽打了通電話,陸羽說人不在,蘇瀾聽她說話正常料想情況還沒那麼差,又問了近況,那邊才說,景家那邊忙不過來,還要麻煩蘇瀾照顧一下景念,說起工作,陸羽只說暫時不想做了,想出去轉轉。
蘇瀾道也好,她把這消息如實說給了彭芃,彭芃一嘴感謝她,一嘴又交待她看好孩子。蘇瀾哼哼的應了,掛了電話就想,現在是個人就長個心眼兒,就自己跟沒頭蒼蠅似的。再說她一連等了一周都沒等到景仰的消息,景路又相安無事,也就不再想了。偶爾瞧見新聞里的侯勤,倒是為人民服務的好公僕模樣。
她想既然事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自己何必杞人憂天,也沒必要把渾水攪起來。
韓家父母近日對她頗為不滿,上次錯過了時間,這回再不能錯過。
蘇瀾領證那日風和日麗,曾經的婚姻草草,如今正經起來竟有些惶惶不安。
可大勢就是推着你走,她再磨不開腳面,還是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韓碩還奇怪:“你一直往門外看什麼呢?”
她說:“沒有。”
沒有,門口什麼都沒有,連給她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再見已經是兩天以後,景仰是在婚紗店看見蘇瀾的。
她跟韓碩在那兒試婚紗,景路在一旁嘟囔:“爸爸,你怎麼現在才來接我呢?”
景仰看着新娘出神,胸腔內的怪異不可言語,帶着景路往出走。
不出半里,他給那邊發了個短訊:誰讓你結婚的!
蘇瀾回:你是個混蛋。
他瞧着手機出神,心道:可不是嘛,我就是那個最混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