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顧府的大門緊閉着，顧彥章坐在客廳里悠閑的喝着茶，內心卻早已做出了最壞的打算。眼前的這群日本鬼子，看來今天要拿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了。
山本一郎，天剛黑就帶着人來到了顧府。一見面，山本一郎首先給顧彥章施了個禮：“顧先生，還記得學生嗎？”顧彥章一時還真沒想起對方是誰？詫異的問道：“你是－－－－－－－－？”
山本微微一笑。“顧老先生，我是山本一郎呀！4年前在府上隨先生學習顏公書法的山本一郎，您不記得啦？”
經他這麼詳細的點提，顧彥章才算想起來，他在4年前的確是收過一個東洋學生。當時見到這個東洋學生臨摹顏真卿的字時，就覺的他的書法頗具功底，大有可塑性。出於愛才之心，他才破例收了這個學生。
指點他顏真卿的書法一些精髓所在。雖只有2個月的時間，但這個小夥子水平提高之快，着實令他倍感吃驚。讓他記憶猶新的是有一次，他讓顧華和山本到書房同時用顏體書寫，滿江紅三個字，自己則在客廳里等候，並叮囑他倆不得署名，交由顧順送到客廳。
當兩張寫着字的宣紙平鋪在顧彥章面前時，他立時，對其中一張大加讚許，吩咐顧順叫他倆進來。
顧彥章手指着這其中一張問道：“這張是出自誰之手啊？”
“顧先生，這張是我寫的，請您多多指正。”山本恭謙的回答到。
“好，寫的好！形神兼備。”
又指着另一張對顧華說：“華兒，你的字有其形而少其神。筆鋒起止處有些浮。”
山本接過顧彥章的話說：“不，顧先生。我能看得出這是顧華兄好象有些心思，而導致心不能靜下來。”顧華站在一邊始終沒有言語，臉上一直帶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表情。
顧彥章從回憶中重新走回到現實。淡淡地說：“原來是你呀！怎麼，顏公的精髓都參悟透了吧？此番登門是想討問王公還是柳公的精髓呀？”
山本聽他這麼一說臉一紅：“顧先生，您誤會了!學生此次是奉帝**部之命執行一項特殊的任務，和書法沒關係。”
“噢，是這樣啊！那你就去執行好了，就別在我這耽擱啦！特意登門問候之情我心領了。欣慰啊！我這個東洋學生還能在百忙之中惦記着我這個身陷囫圇的老師，晚上還興師動眾全副武裝的來問候。我算是領教了東洋小國的禮數了。”這話說得山本臉色白一陣青一陣，煞是難堪。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顧先生，學生這次是專程為您府上珍藏的檀香木雕而來，還望先生予以合作。”
“合作？笑話。怎麼合作？不錯，我這確實是有一件，祖上傳了幾代的檀香木雕，我想問問你，你們打算是買呢？還是讓我白給呀？”顧彥章嗤鼻冷笑，反問着山本。
這話確實是把山本給問住了。要買？人家不賣。開口要？人家鐵定不肯會給的。人家就差把“搶”字說出來了。
“顧先生，您誤會了，敝國政府是想藉此木雕到本國展覽，讓我國民眾一睹中國數百年前工匠這一曠世傑作。”山本還在試圖給自己找着借口。
“哈－哈－哈，是嗎？照你的說法那就是說，你們國家派出百萬軍隊帶着槍炮到中國來不是侵略是來觀光學習的啰！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這百萬人馬何時能回國嗎？”顧彥章針針見血地逼問着山本一郎。
“當年見你求學好進，天賦極高，對中國書法的狂熱痴迷令我感動，老朽我才破例收下了你。實指望你能為弘揚中國文化有所作為，誰料想，你今天竟然，唉！算了，我不說了。”顧彥章無力的坐回到椅子上。
“顧先生，學生職責所在，恐難講情面，還是請先生把東西拿出來吧！”
“終於現形了，也該現形了啦！哈哈哈哈”一陣朗聲大笑之後，顧彥章站起身，兩眼閃着逼人的寒光盯着山本一字一字的說：“那我要是不交呢？”
山本則迴避着他的目光，心不在焉，言不由衷地說：“那就別怪學生翻臉無情了。”顧彥章點點頭。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大門被重重的拍響了。
山本轉頭對清田說：“去看看，是什麼人？”
不一會，清田和幾個日本兵推搡着三個人進入屋內。
顧彥章抬頭一看是張一眼和兩個姑娘被帶了進來，不由一驚。
張一眼也見到了滿院站着的日本兵登時明白了，但他還想作最後一次努力，即使知道也許沒有用，他也要試試。一進門他便撲通一聲跪在顧彥章的腳下，聲淚俱下的向顧彥章講述了自家的不幸和羅家的遭遇。最後對顧彥章懇求道：“顧老爺，請您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救救並收留這兩個可憐的孩子。來，孩子，快給顧老爺跪下。”他回身召喚着羅氏姐妹。
顧彥章眼圈紅了，抬頭質問着山本：“這就是你們政府將要推行建立的皇道樂土嗎？這就是你們所推崇的武士道的精髓嗎？山本，你看看，這兩個姑娘還是個孩子呀！我問問你，難道你就沒有父母姐妹嗎？”
山本自始自終的都在傾聽面前這個老頭的血淚控訴，他的內心受到了強烈的震撼，他沒想到自己的同胞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但事實勝於雄辯，他慚愧的低下了頭。
“顧老爺，沒想到這群畜牲也跑到您府上了。我這是領着兩個苦命的丫頭逃了狼口又入虎穴啊！羅兄弟，老哥哥對不住你呀！”張一眼聲淚俱下的告白，讓站在山本一旁的清田，強迫自己咳嗽了幾下，借低頭吐痰之機悄悄的擦掉了眼中即將滑落的淚水。
顧彥章平定了一下情緒，躊躇良久后對山本說：“我手上的東西你們是不會買的。借，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不如我和你做筆交易，你若能保證這兩位姑娘的安全，不在受到你們的侵犯，我就把東西交給你們，你考慮一下吧？”
羅氏姐妹這時已經從羞憤中清醒過來，聽顧彥章這麼一說，兩人以膝代步行至他的腳邊，分別抱住他的兩條腿。老大哭着說：“不，顧爺爺，您千萬別為了我們姐妹倆做出什麼不應該做的事。否則，我爸他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我們姐妹的。”
顧彥章彎腰扶起羅氏姐妹愛憐地撫摸着她倆的頭，又趨步扶起張一眼，謂然長嘆道：“此物若能救下兩條生命也算是功德圓滿，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