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顧華目前面臨最大的難題是自己沒有分身之術，出去探路沒有他不行。可家裏萬一有日本兵闖進來，連一個會說日本話的都沒有，也不行。怎麼辦？他考慮了許久，仍沒想出個兩全齊美的方案，無奈之下便向龔嘯林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誰知道。龔嘯林一聽卻樂了，“參座，這有什麼呀！要我說，辦法只有兩個1，你在咱們當中挑個人，教他幾句能把日本鬼子打發走的話。2，讓他們白天還是躲進暗室里，少喝點水，等咱們回來了，他們再出來。”
顧華想了想，也覺得只有這兩個辦法了。便說到：“我更傾向於第二的辦法。這樣，龔團長，我今晚帶趙智，趙勇和陳來順睡上面，你下去后，跟弟兄們把目前實際的困難講清楚。行了，就到這。大家都累了，早點休息吧！”幾個人站起來陸陸續續往暗室走去，只有李峰沒動。
“參座，我想明天出去一趟。”李峰見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向顧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顧華一愣，“出去？到哪去？外面那麼亂。”
李峰猶豫了一會，還是把實情如實的告訴了顧華后。並說：“參座，請您替我保守這個秘密，並同意我明天出去一趟。我實在放心不下小桃和她的姐妹們。”
顧華理解此時此刻李峰的心境。“好吧！我明天一早陪你去一趟就是。”
顧華爽快的答應，使李峰感動的連聲的說著：謝謝！
深夜也並沒能阻止野獸的行為有所收斂。白天忙於打仗的日本兵，不顧疲勞。更加瘋狂的投入到夜晚的搶劫中。使淪為黑暗之城的南京更加恐怖。黑暗中，到處都是舉着火把，三五成群的日本兵在敲砸着閉門落鎖的民屋。闖進去后不久，不是傳出女人的尖叫聲，就是一陣槍聲。寂靜的午夜不時被這些令人心顫的聲音打破。皎月羞愧地扯過一片烏雲，星星也痛苦的閉上眼睛。它們眼皮底下這座六朝古都已淪為一座人間地獄。
門帘橋的教堂院子裏，幾名牧師正堵在大門口和欲強闖進來的日軍對峙着，教堂內漆黑一片，人們在忐忑中猜測外面的情況，小紅扒着窗戶看了一會，坐回到牆角邊。小桃悄聲的問：“小紅姐，他們在外面說什麼呀？”
小紅撫摸着她的臉，一臉憂鬱的說：“外國人和日本人講外語，日本人和外國人講日本話，誰都聽不懂誰在講什麼，我更是聽不懂了。幾個外國牧師舉着一面有好多白色星星的旗子，擋在門口，好像不讓小鬼子進來。”
小桃似是懂得的點着頭說：“我明白了，就像是雞同鴨在對話，旁邊的鵝什麼也聽不懂一樣。我這比喻對嗎？”
小紅笑着推了她一下：“虧你想的出這種比喻，其實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小紅看着小桃滿臉稚氣的臉，嘆了口氣，想了想站起身對周圍的幾個姐妹說：“你們別亂跑，都在這等着我。”
小紅走向擠坐在地的逃難人群中，在一個象是一家子的人面前站住，並蹲了下來。
“大叔，你這有破舊的棉袍嗎？”中年人看着只穿着一件毛衣的小紅，估計是這個姑娘一定急着逃出來，沒來得及帶上棉衣。忙說道：“有是有，就是有點臟，怕姑娘嫌棄。”
小紅微微一笑說：“大叔，這時候還能有什麼嫌棄不嫌棄的？您要是有的話，就賣給我一件吧！出來的急，錢也沒顧的拿，您就把這收下吧！“說著便從手指上取下一枚鑲嵌着紅寶石戒指，遞給那個中年人。中年人收下戒指，側身從身旁拿起一件蓋在已經睡著了的孩子身上的棉袍，遞給小紅。那個中年人想了想，又把自己頭上戴着的破棉帽也取下來一併交給了她。
小紅抱着棉袍和棉帽往回走，那棉袍發出的難聞氣味，差點讓她嘔吐。
“小桃，你把這穿上。”
“小紅姐，我不冷，你穿的那麼少，還是你穿吧！”小桃拒絕了小紅的要求。
小紅把臉一沉：“小桃，姐叫你穿你就穿，哪來那麼多廢話呢！”
小桃不在說什麼了，老老實實把穿上那件破爛不堪還帶着異味的棉袍。
“小紅姐，我聽說這有不少廣西的傷兵，就在後院。不知道李大哥會不會也在這。”小桃幻想着能在此時碰見李峰。
“傻丫頭，李大哥怎麼會在着呢？他不是讓我們先到這教堂來，他帶着那些兵打鬼子的嗎？好了，別亂想了，抓緊時間睡一會吧！”小紅雖然嘴裏這麼說著小桃，但內心也期盼李峰能在此時出現。
門外的嘈雜，使屋內的張一眼讓兒子一家，趕緊先藏在擺放傢具的那間屋的角落裏。
“爹，你和我們一起藏在這吧！”兒媳抱着孩子在老公公忙着拿着木料遮擋他們一家的時候，對張一眼提出了要求。
張一眼搖搖頭：“不行，沒有人在外面。小鬼子闖進來后，到處翻，反而會翻到這來。我歲數大了，你們還年輕。有小鬼子進來，千萬別發出聲響，特別是別讓孩子哭。”說完伸出大手，摸了摸熟睡的孫子。
隨後，便把最後一塊遮擋兒子一家的木料碼放好。臨出門，又回頭看了看。其實，他什麼也沒看不見，屋內漆黑一片。
張一眼走出門，轉身鎖上門后，回到自己的屋裏。剛坐下，就被前面鋪面傳來的砸門聲驚的站了起來。忙披上棉襖，出門往鋪面走。
還沒等他跨進前屋的門坎，就被破門而入的日本兵一腳踹倒在地。他爬起來，瞪着這些強盜。四個日本兵圍着他，槍管上的刺刀在火把的襯映下閃着冷冷的寒光。
張一眼，面無懼色的站在原地沒動。
“你家的，寶貝，花姑娘的有？”
一個日本兵用才學的中國話生硬的問着。張一眼漠然地搖搖頭算是對他們的回答。另一個突然衝上來，一個巴掌重重的摑在張一眼的臉上，使他不禁一個趔趄，險些栽到。鮮紅的血頓時順着嘴角流了出來。他穩住身體，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漬，仍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