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帝王篇章(9+番外)
龔首輔下了早朝回家。
一直沉着臉,皺着的眉就沒舒展開過。
“小姐現在在哪?”
“在老夫人屋裏陪着老夫人說話呢。”
龔首輔手背在身後,停下了往那邊過去的腳步,轉身往書房走,“去通知大少爺和二少爺來我書房。”
龔首輔坐在大桌後方,龔大哥和龔二哥兩人在前方,瞧着龔首輔的臉色實在嚴肅,龔二哥原本想要玩鬧的心思也消了,龔大哥開口輕聲詢問,“祖父,怎麼了?”
龔首輔收回落在桌子一角沒有焦距的視線,“陛下要廢後宮。”
“……”
“!!”
龔首輔頭疼的捏了捏鼻樑骨,“今日早朝之後召了我們幾個輔臣,開口就是不容置疑,沒有商量的餘地,現在要我們安排後期的善後工作。”
龔二哥驚得合不攏嘴,半天才感覺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祖父,陛下,不會是為了小若吧?”
說著自己都感覺有些不相信,想笑一笑緩解一下屋裏的緊張氣氛,扯了嘴角卻沒扯回弧度。
龔首輔清明威嚴的雙眸看着他,而後緩緩點了頭。
屋裏更是沉寂。
龔大哥嘆了口氣,可惜了很多事,還算比較冷靜。
“祖父,依您看?”
龔首輔拍了拍桌子,“怕是要對不住昊然那孩子了,雖然還沒有走明路,但畢竟是我們家的問題。你們兩明天一起去他府上,也算是道歉吧,晚間我會讓管家送明天要帶的禮去你院子裏。”
龔二哥性子真也倔,和李昊然也關係最好,兩個人在軍營里磨了幾年的兄弟,這會聽龔首輔這麼說,皺着臉在板凳上蹭了兩下,磨磨唧唧的,“祖父,昊然顯然是最佳人選,他會對小若很好的……”
龔首輔猛地拍桌雙眸直視着龔二哥,沉聲道,“你這嘴就是沒個管門的,以後這話不準再說了。”
龔二哥也知道龔首輔的脾氣,低着頭輕輕哼了兩聲。
龔首輔又交代了些事情,兩兄弟出門,龔二哥還是不滿意輕聲抱怨,龔大哥直接抬手拍了他肩膀一下,語氣也很冷靜嚴肅,“這話再說我讓祖父罰你。”
龔二哥努努嘴,“大哥你也不為小若以後想一想。”
龔大哥別開了頭,看着院子裏待開的花苞,半是無奈半是嘆息,“為她想又怎樣,這幾年陛下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他要的,誰能擋着。”
他少有這樣冷沉的時候,龔二哥也別開了頭,喃喃輕語,“萬一,萬一他以後對小若不好……”
後宮雖然嬪妃極少,但畢竟廢後宮是件大事。
這幾年雍坤帝的對政鐵血手段和治國之策,收了朝堂很多不安分的聲音,也為他聚攏了很多民心。
即便是這樣,這廢後宮施行起來也不是易事。
清若回了龔府,在宮裏教她東西的嬤嬤們是第二天被送到龔府的。
半是教養嬤嬤的性質,原本上府門之後衣食住行就應由龔府負擔,但是送她們過來的內務府說了,幾位嬤嬤的所有東西還是內務府那邊管。
第三天宮裏送過來的是御廚,內務府說了,以後就在龔府常住了。
第四天送的是太醫,內務府說了,以後太醫會增加一個在龔府輪班待命,平常時間也為了幫龔首輔和龔老夫人調養身子。
這下好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這龔府現在是皇帝心尖尖了。
特別是近來張了皇榜,募集能工巧匠,募集了做什麼?哦,聽說是皇帝要給未來皇后修宮殿來着,不要求華麗,但必須讓未來皇后住得舒坦順心還得溫馨有家的感覺。
“……”
這些,都是龔二哥每天跑過來清若這裏和清若說的。
因為宮裏一直沒有來過任何關於她的旨意。
朝堂上前幾日的波濤洶湧已經落下帷幕,聽說雍坤帝站於高台之上氣勢洶洶一人之力力抗反對廢後宮的群臣。
那畫面……想想其實很好笑。
龔二哥這樣火爆的脾氣,原本是非常不爽的,怎麼會每日跑過來給她說這些增加好感度。
回到清若回龔府的第二天,和龔大哥分開之後,龔二哥越想越氣,家裏也不想呆了,尋思着出去找朋友喝酒解愁來着。
剛到府門口就遇上了內務府送清若的幾個教養嬤嬤過來。
內務府那邊拿着冊子還念念有詞,幾個嬤嬤相攜往裏面走也是在小聲說著話。
“唉,這龔小姐,怎麼管才好,管得輕了,她學不到東西,管得重了陛下不樂意。”
另一個嬤嬤碰碰她的手臂,開口直接給清若換了稱呼,“娘娘機靈着呢,不需要嚴管,何況陛下不也說了,由着她高興就行,想學多少教多少。”
龔二哥抿抿唇,這幾個嬤嬤,只有一個是他不眼熟的,其他幾個他都是在宮裏見過的,曾經跟着雍坤帝的母妃,他母妃離世之後又跟着敬太妃,在宮裏可是最有威嚴的一波嬤嬤了。
“也不知道龔小姐這會起床了沒,要老身說這賴床的毛病真得改,往後日子長着,她年紀還小,賴床身子骨不好。”
“行了……陛下心裏自有打算,娘娘現在還小,陛下這麼寵着點也無可厚非……”
幾個嬤嬤漸行漸遠,龔二哥站在原地,等了好半天,送嬤嬤們進去的內務府小公公才出來了,手裏還是抬着冊子,不過臉上的表情就開心多了。
見到他站在一邊,內務府小公公上前來給他請安,龔二哥剛剛等人的時間已經做好了準備,上前扶起的時候兩錠銀子塞過去,“快免禮,公公不用這麼客氣,勞煩你了。”
“不勞煩不勞煩。”
龔二哥順利知道了那人手上拿着的冊子是什麼東西。
記得密密麻麻的,無非都是一些關於清若的事情。
比如清明殿裏的各類用度,不是德至吩咐的就是帝王親自吩咐的,全皇宮精貴的東西往她身上送的比帝王自己還多。
今日送了嬤嬤過來,明日還要送兩個御廚過來,龔小姐最喜歡那兩個廚子做的飯菜,跟着後天要送御醫過來,大後天又是鄰國春季新織染的布料要到了,要給龔小姐做什麼樣的衣裳……
龔二哥拿過來翻了兩眼都看得頭暈。
倒不是記得凌亂,雖然密密麻麻,可是一條一條寫得極為清晰,字跡也非常工整。
內務府的人接過去小心翼翼的把冊子放到了木盒子裏,“這冊子可不能出問題,陛下時常會查閱的。”
“……”皇帝他不是太閑了就是有病吧。
龔二哥試探性的問,“公公,你們內務府不忙嗎?”
那小公公和龔二哥一邊往外面走一邊回他的話,“這話奴才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二少爺,挺忙也挺不忙的,反正龔小姐的事頂頂重要,也要做得最細緻,龔小姐之前住清明殿,她喜歡的花茶,熏香,胭脂膏粉都是貢品來着,若是沒有了,要第一時間稟告陛下。”
“……”
到了府門口,小公公向龔二哥辭行,“二少爺,奴才就先告辭了,陛下還等着奴才這邊去回話呢。”
龔二哥點點頭,公公慢走幾個字還沒說,小公公已經翻身上馬,和身邊的兩個侍衛一秒沒有猶豫馬鞭一揮快速離開,手裏的盒子貼着肚子的位置牢牢抱着。
龔二哥腦子朦朦朧朧的,晃晃悠悠的又回了府里,繞了一圈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成親兩年,和夫人感情也極好,女兒將將半歲。
進了夫人的屋子,哄了女兒睡覺的夫人正在梳頭髮。
龔二哥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頭髮,瞧見梳妝枱上的胭脂膏粉,在一邊坐下笑着問她,“夫人這些胭脂膏粉是府里準備的還是夫人自己買的?”
夫人梳着頭笑着看他一眼,“自然是自己買的,每個人適合用的類型不一樣,府里也不好準備,準備的不好用也不喜歡。”
繼而睨了他一眼,“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龔二哥笑笑沒有回答。
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昊然再好,但是恐怕是真的養不起他的妹妹了。
不知道陛下是有意或者無心,但是確確實實,照清若現在這個模樣,已經被帝王寵得一般人只能仰望的遙不可及了。
那是手掌天下權的帝王,一句話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若是放在這幾年的征戰上,這句話確實一點都不誇張。
可是他對清若,能精細到胭脂膏粉,足夠了。
時間晃晃悠悠又快一個月過去了。
春天已經在大地上蔓延揮灑,清若院子裏種了許多花花草草,照顧得精細,早春開始便一直有花朵盛開,草木的幽香和花朵的清香被陽光一照最舒服的味道。
宮裏的御醫來了,老夫人的病不幾日便痊癒了,清若早上被老夫人的嬤嬤早早叫起來了,去老夫人那裏用了早膳,撒了嬌陪着說了會話,回到自己院子裏又跟着幾個嬤嬤學會東西。
一到午膳時間就雷打不動的用完午膳午睡。
老夫人的嬤嬤不讓她早上睡,她最近把賴床的毛病挪到了下午。
閨房有窗。
清若用了午膳簡單清洗了一下進來準備午睡。
因為天氣逐漸暖和,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關窗。
帝王一身青色衣裳,髮帶束髮整潔和清新,站在窗邊露出上半身。
見到她進來眉目溫柔,拿着摺扇的手抬起來沖她招了招,“寶寶,過來。”
清若噗嗤一笑,提着裙子噠噠噠的跑過去窗邊,“陛下~你怎麼~”
他捻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臉拉着湊近了一點,自己彎腰下來親了親她的臉頰打斷她的話。
親了左邊又換右邊親了一下。
吻落在她的額頭,“寶寶,想我了嗎?”
清若眼睛亮晶晶瑩潤潤的,點了點頭,“想。”
她的閨房窗戶外面是她院子的後院小花園,窗子邊種着花草,清若低頭往下看,他一雙鞋踩在泥土裏,因為春天剛松過土,所以這會他鞋上沾了不少泥。
越看越想笑,清若腦袋靠着他的肩膀笑得有些停不下來。
雍坤帝嘆了口氣,直接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語,“抱緊我。”而後把她從窗戶抱了出來。
“啊!”清若小小的驚呼,抱緊了他的腰身。
身子凌空之後平穩落地。
德至和兩個侍衛等在牆邊,雍坤帝摟着她的腰往牆邊走,“朕帶你去騎馬放風箏。”
後面是跟着從窗戶翻出來的如意和玲瓏。
清若偏頭看他,嘴角還抿着笑,“又彥哥哥,你為什麼會這樣出現?”
明明是皇帝,來臣子家要這樣嗎。
現在,還帶着她翻牆。
是的,翻牆。
雖然只是雍坤帝抱着她的腰凌空而起,腳尖點了兩下牆,而後他們就穩穩噹噹的落在了牆外。
馬車等在那,兩輛馬車,雍坤帝和清若坐了第一輛,德至和一個侍衛駕車,後面一輛坐着如意和玲瓏。一個侍衛駕車。
雍坤帝剛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被她問及的時候耳根還紅了一下。
上了馬車,把她抱到腿上坐着,讓她整個人窩在自己懷裏,下巴枕在她發頂,大手拉着她的小手一點點十指相扣,“真想知道?”
“嗯。”清若點點頭,聲音期待。
雍坤帝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正在準備娶你,等所有準備完成了再上門來跟你家人提親。”
說著話,漸漸屏住了呼吸,等着她的回答。
清若哦了一聲沒有下文了。
雍坤帝等着半響,皺了皺眉,把她身子轉了一下,兩個人相面對,雍坤帝低頭,認真仔細的看着她,輕聲問,“寶寶,你不想嫁給我嗎?”
清若稍微低下頭沒有回答。
他只能看見她長長的睫毛在眼眶處映下一片陰影。
“噗通,噗通,噗通。”心跳聲變得清晰鳴耳。
雍坤帝不自覺收緊了在她背後抱着她的手。
清若靠近他,環上他的腰抱住他,臉頰靠着他的胸膛,“沒有,就是覺得很不真實,而且感覺以後都要生活在宮裏很可怕。”
雍坤帝一點點收緊手臂,不會弄疼她卻緊緊抱住她。
聽着她說完只是沉默,而後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如果覺得不真實沒有關係,還有很多時間,你可以慢慢感受,我都會陪着你。你用可怕來形容宮裏,我有點難過,不是難過你不喜歡,而是覺得心疼,我只能盡我所能盡量讓改變宮裏的環境讓你多一點舒服。我這一生以後的時光只會有你一個女人,我想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你,但是這一點還是沒辦法,你只能陪着我,這一生,生活在宮裏。”
“除此之外,旁的都不需要害怕,我雖然不知道這以後幾十年的時光我是不是都能像現在這麼愛你,但是我會盡我所能,一直對你好。”
清若靠着他的胸膛蹭了蹭,閉上了眼睛,輕聲問,“為什麼呀?”
雍坤帝輕笑出聲,低頭在她耳邊輕語。
“有人從來不用熏香,但是我過去的時候老是會點着安神清凝的熏香。”
“有個小傢伙花了很大精力,在清明殿後面弄了個暖大棚,為的是可以經常種草莓,結果種出來的自己一個都沒吃,全進了我肚子裏。”
“還有不知道是誰,吩咐德至盯着時間讓朕就寢,知道朕政務繁忙的時候就不見鬧騰,茶水點心湯水全都是特意去找御醫問過的,知道朕有煩心事就過來拉着朕鬧騰撒歡。”
“自己困得不行了,陪着朕下棋,起身進去屋裏灌了杯濃茶,那天晚上聽說折騰到半夜還沒睡着?”
清若瞪眼,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雍坤帝似笑非笑挑着眉,今日穿了青衫,本就顯得年輕肆意,這樣邪氣的表情更是蔓出一股不變性別的魅惑。
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的手心。
清若癢得縮回了手,小臉皺皺的一臉不開心的看着他。
雍坤帝笑了笑,抱緊了她拍了拍她的背,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想放什麼形狀的風箏,朕帶了燕子的,老鷹的,還有蛇……”
她不想讓他說,那他就不說了。
他都知道的,為什麼學關於政方面的她最興趣也最認真,因為他煩心的時候,她可以給一些建議,可以幫到他。
之前政務忙,他自己的習慣也不好,晚上喝喝茶。即便政務處理完了也要坐到很晚才就寢,早上要上早朝,這麼長久以來身子自然不好。
她給他熬湯,自己蹲在火邊閃着蒲扇,一點一點的食材藥材往裏面加,他知道的,他去清明殿的時候撞見過好幾次。
那時候也是想她了,想着早朝之前去看看她再去上朝。
過去她總是小小的一團,攏着身上的外套,頭髮沒琯撥到一邊,看着有些毛茸茸的。蹲着給他熬湯。
明明可以讓丫鬟做的事,可是她那麼認真仔細的模樣,他竟然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下了早朝,她的湯也到了,送過來的下人說是龔小姐吩咐御膳房那邊做的給陛下調養身子的。
而這個時候,嬤嬤跑來告狀,說龔小姐這賴床毛病得改。
帝王的衣袍十件九件都是飛騰霸氣的龍紋,即便是內衫也一樣。
可是雍坤帝從小就不喜歡穿有綉紋的東西,因為即便綉娘手藝再好,綉了複雜的龍紋穿上身上總是有感覺的,貼着皮膚就更敏感了。
她給他做的內衫,乾乾淨淨幾乎連接線頭都找不到。
雍坤帝心裏輕輕嘆了口氣。
“老鷹的吧~感覺老鷹比較威武~”
“好呀~”他抬手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毛茸茸的,手掌摸上去摩擦有些痒痒的。
低頭又親了一下。
一整天她都玩得盡興了,回去的時候累了,在馬車上被雍坤帝抱着哄了兩句就靠着他睡著了。
小手還拉着他的衣袍,出了汗,她的頭髮沾在臉頰旁,雍坤帝吩咐駕車的德至穩一點慢一點,抱着小姑娘一點一點撥開她臉上的頭髮。
低頭親她的額頭,粘着汗,鹹鹹的,可是他覺得甜得有點膩。
後來,帝王大婚,娶的是龔家小姐。
冠寵無雙,亦事事親為。
帝王成親第三日便是帝后一起祭天祭祖。
民間傳言,那一日皇后的發是帝王琯的,眉是帝王畫的。
後來,太子繼位登基。
新春科舉,司徒毅才華橫溢風姿驚人,高中狀元。
和新帝年齡相差無幾,思想也差不多,說得上話,一來二去兩個人便熟了。
“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受家父囑託,想去姑姑的墓前敬一炷香。”
司徒毅的姑姑,是司徒曦。
雍坤帝退位后便和清若帶着最小的公主遊歷大好山河去了。
這幾十年過去,很多事已經可以輕拿輕放了。
新帝准了,和司徒毅一起去了曦梅園。
幾十年過去了,曦梅園越發精緻漂亮了,如果不是那一座墳,幾乎超過了御花園的好看。
墳做過修葺,墳前亦擺着鮮花和新鮮的蔬果,香也燃着。
知道帝王來了。照顧曦梅園的丫鬟奴才們都過來請安。
“東西和香是你們準備的?”
“回稟陛下,是奴才們,太後娘娘在宮裏的時候都是太後娘娘帶着過來的,只有太後娘娘不在宮裏才會吩咐奴才們準備。”
新帝登基,清若從冠寵天下的皇后變成了全天下最尊貴最幸福的太後娘娘。
新帝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司徒毅上前去敬香,磕了三個頭。
“父親曾和我說起過太後娘娘,祖父和太上皇因為姑姑的原因關係惡劣,後來祖父去了。司徒家因為很多原因,比從前也就落末了,父親說,我的教書先生是太後娘娘請來的,後來我的老師們,也都是太後娘娘請好再讓父親叫我去拜師的。”
新帝站在一邊聽完,勾唇笑了笑,也上前去拿了三支香點燃之後彎了一下腰敬了一下插在了香爐里。
司徒毅叩謝他,“司徒代父親叩謝太後娘娘,司徒叩謝陛下。”
新帝抬手把他扶起來,很多話,人到了年紀過了時間,就沒有必要講得太清楚。
他從來不叫清若叫母后,從小都叫母親,而叫雍坤帝,只有在朝堂之上叫父皇,除此之外叫的都是父親。
幾個弟弟妹妹也一樣。
二皇弟像二舅,性子歡脫暴躁又調皮,十幾歲時候闖了禍,雍坤帝在朝堂上氣得摔杯子,也只是凶了他兩句。
下了朝帶着他們一起回朝鳳殿用午膳,雍坤帝一見清若就開始告狀,等着清若收拾二皇弟了才擼起袖子拍了二皇弟兩下。
不然為什麼,他怕他先動了手,二皇弟先狀告,清若心疼或者生氣。
他的父親不僅怕,更是捨不得。
兩個人起身離開,新帝轉頭看了看暮牌上被改過的那個字,勾唇輕笑。
這片墓地,他從小就是知道的,皇宮裏有一座墓地,而且葬的是一個女人,何其可笑。
哪怕他的父親從來沒有來過,他也知道是和他父親有關。
清若也從來不帶他過來,這地方,她也盡心了,司徒家,她也盡心了。
小時候他們兄弟幾個還偷偷商量過,日後不管誰當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墓地從這宮裏給除了。
現在,他也容下這地方了。
他的母親不是他的父親愛的第一個女人,剛剛十幾歲的時候知道這樣的事,卻是非常難過,為什麼,明明母親那麼好。
再長大一點,就會知道,人各有緣,人各有份,有時候,不一定先遇見就是幸運的,晚一點也沒什麼不好,他不想比較他父親對於權勢和愛哪個更重,特別這樣的選擇連假設都不想放在清若身上。
所以晚一點也好,至少他的父親已經不用再做選擇題,他可以徹徹底底愛,無所顧忌與保留。
不詆毀也不刻意,司徒曦確實可惜了,可是相比他的母親,只能說她份不夠,時間不湊巧。
後來他們漸漸長大,清若開始會教他們一些感情上的事。
遇見的時候,珍惜認真一點,對得起對方,對得起自己。哪怕之後分開了,各生歡喜,放過自己,也放過對方。
至於清若做的這些,雍坤帝知不知道。
當然是知道的。
他們之間從來不說,不是因為計較或是有隔閡。
只是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而那個暮牌上‘愛妻司徒曦’被改成了‘愛人司徒曦’。
他母親的小心思,小吃醋。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愛情,兩個人在一起最好的狀態了吧。
**
小時候感謝上蒼,
我是皇子,帝王之座,觸手可及。
後來感謝上蒼。
我睿智,沉穩,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登基之後不再感謝上蒼,
朕要的,朕伸手就能握回手心。
所有的感謝,
換來了你。
寶寶,感謝上蒼,感謝你。
情話終有主,你我不孤獨。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