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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北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出了王振喜是誰。
他現在的身份比較微妙,在江南省這邊也幾乎沒有什麼同事朋友,所以做起事情來頗為艱難,不得不劍走偏鋒。像是今天這種做法其實頗有點踩線,往嚴重了說就是詐騙威脅……不過現實畢竟不是刑偵電視劇,像這種事情,只要最後沒真的造成嚴重的後果,最多就是被當做一個惡劣的玩笑,沒有人會去深究。
超乎了利益考量的好奇心,那是只出現在電視熒幕上的偵探才會有的東西。
事實也正如他所預料的一樣,李教授被他掛斷了電話之後,心急如焚地打電話到了幼兒園,結果卻發現孫女還好好地呆在幼兒園裏面,根本沒什麼事。
雖然如此,他還是有點焦急,甚至匆匆請假來把孫女接回了家裏,確定她真的完全毫髮無傷,才多少有點安心。
等把孩子接回來了,李教授還是有點心驚膽跳,卻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疑心了一下對方用了變聲器,但是再高級的變聲器也無法真的模仿出以假亂真的小女孩的聲線,這不只是聲音,還有語氣和神韻上面的問題。
難道是錄音?
疑神疑鬼了半天,李教授才想起詢問自家孫女這件事情的經過,問她:“下午你有沒有跟人一起給爺爺打過電話?”
小孫女一臉天真,說道:“有啊,爺爺你不是還跟我說話了?爺爺你忘啦?爺爺你記性好差啊。”
李教授說道:“不是和林老師那次,我是說之前。”
小孫女就回答道:“和一個跟爺爺是朋友的叔叔嘛。爺爺你忘了嗎?”
“!?”李教授連忙問道,“那叔叔是誰!?他怎麼會跟你在一起的!?”
“叔叔來幼兒園借廁所啊。他說是爺爺的朋友,讓我叫爺爺一聲嘛。”
李教授:“……”
他又向小孫女詢問了楊北的具體長相和穿着,可惜孩子有點小,到了這種細節形容的事情上面,說話就有點顛三倒四。
李教授聽得糊塗,第二天又去問了幼兒園老師。聽完對方的形容之後,他就意識到這個人並不是王振喜。可是具體是誰,他又缺乏印象。
接下來的日子,他一直提心弔膽的,甚至拘束着孫女不讓她去上幼兒園。不過這時候楊北偏偏又沒有行動了,李教授一狠心,給孫女換了家管理更嚴格的幼兒園,才慢慢平復了心情。
而這時候的楊北卻在洋沙鎮流連。
他已經知道了王振喜是誰,也知道了他出事的相關始末。但是除此之外他並沒有找到其它更有用的信息。
雖然因為各種原因,他沒法直接查閱警方的信息和進展,但是側面打聽一下案件情況還是可以的。也因為如此,楊北知道了警方到底沒用到什麼地步。
他們連王振喜本人跟新白的關聯都沒有察覺到。新聞和相關消息之中都沒有任何提到新白的地方,但是楊北自結果推斷起因,知道兩者之間必有牽連。
所以他根據一些相關消息,特意去了一趟王振喜生前有瓜葛的私人賭場,在幾經輾轉之後,推斷出了王振喜和新白的關係。
王振喜之前曾受雇於人,雇傭者付的薪水很高,但是要求保密工作內容。後來王振喜因為沉迷賭博,就不再去上班了,卻仍舊絕口不提原本工作的事情。
雖然如此,山窮水盡的時候,王振喜卻總能想辦法拿到一大筆錢,李青其實懷疑他是靠敲詐拿到的錢,不過始終沒探聽出具體的來錢途徑。
王振喜看上去莽撞,其實卻是個做事很細緻的人。
楊北那時候就想,這些錢的來源恐怕跟新白有關係。王振喜很可能是抓住了梁季聞的什麼把柄,按照他的猜測,很有可能是非法實驗的相關消息。
這樣想起來,王振喜可能根本不是自殺,而是遭到了滅口。
但是這些目前都只停留在他的猜測上,楊北並沒有確實的證據可以證明自己的猜測,所以他不得不尋找一些更確實的線索……這麼長時間過去,恐怕很多線索都已經消失了——想到這裏,楊北又是一陣咬牙切齒,暗暗罵湖西這邊的警察沒用。
……又或者,他們不是沒用,只是被收買了?
不管如何,這都增大了楊北繼續調查的難度。
但是他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這也是他來到洋沙鎮的原因。王振喜是在洋沙鎮出的事,也許到洋沙鎮反而能找到些許的證據和線索。如果這邊也不行,他就要考慮回到湖西,從新白內部人員下手了。不過,即使最後依舊要走到那一步,如果能現在洋沙鎮找到一些線索,那麼接下來的調查也會更好進行一些。
因為有這樣的想法,他費了不少功夫還是找到了當初撈到王振喜屍體的漁夫。
在跟對方套了半天近乎之後,楊北總算知道了大部分他想知道的消息。
王振喜出事的那片海域其實就在海岸邊,之所以這麼久才被發現,是因為那片海下面有許多暗礁,王振喜的屍體正好就被卡在了暗礁之中。
皮包和證件也是在暗礁的夾縫之中找到的,否則隨着洋流的運動,這種東西早就被沖走了。
那漁夫說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對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好奇,但是這人估計真的就是自殺的。”
楊北愣了一下,才問道:“大叔你有消息?”
漁夫說道:“那片山崖看見了嗎?”
楊北抬頭望去,看到了一片高聳的山崖的影子,邊緣奇異地豎立着一座小木屋,看上去驚險又雄奇。
漁夫說道:“從哪裏跳下來的,去年就有三個人,其中只有一個人獲救,其他兩個全部都頭撞到暗礁死掉了。那男的後來卡住的位置,很像是從那上面跳下來的。但是如果從那邊跳下來,還需要爬過欄杆……因為之前跳崖事件太多的關係,度假村的老闆還特意在旁邊裝了挺高的欄杆。”
楊北聽了,問道:“那房子是度假村的?”
漁夫點了點頭,說道:“那地方風景老好了,不開度假村,誰住了都浪費。不過因為死人多了,現在這屋子很不好租……你說這些自殺的人怎麼想的?活着不容易,死了還要給人找麻煩,我都替人家老闆心塞。”
楊北卻是笑笑,沒有說什麼。
之後他就去度假村那邊轉了一圈。
小屋附近風景確實特別好,尤其這種夕陽將下的時候。但他去度假村諮詢的時候,也發現了,那棟小屋空置的時間着實不少。
他假裝客人,翻了一遍度假村的登記簿,快速把這兩個月裏小屋的租客掃了一遍——感謝度假村登記簿的書頁佈局,他比較容易地就查詢到了需要的信息。
但是遺憾的是這些記錄只到兩個月之前,估計是中途換過登記冊。如果繼續想要往前查詢,就要讓店家找出更早之前的記錄名冊。
可是想要做到這點,僅僅一個意向客人的身份是遠遠不夠的。
楊北最後還是訂了一天度假屋。
這棟在懸崖邊的獨棟小木屋的價格比度假村之中的任何一棟建築還要來得昂貴,明明設施也不是最豪華。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天然的風景比人工的建築可珍稀多了。
楊北有點心疼自己的錢包——這次行動上面應該會給報銷吧,偶爾不是花公款出這個錢,還真是讓人肉痛。
雖然這樣想着,他還是在進屋之後很是用心地觀察了整個屋子的佈局和情況。
這是座二層小樓,面積不大,但是設計精巧。
二樓有個小陽台,看上去幾乎是直接懸在懸崖外,有種十分驚險刺激的感覺——但是風景確實好。海浪從懸崖底下起伏而過,感覺就像在輪船或者遊艇上,沒有出海,卻給人一種海上漂流的錯覺。
不過,楊北想要從房屋之中尋找線索也有些困難。
他在房屋周圍也轉了一圈——懸崖上四周都有木柵欄,不過最方便跳崖自殺的肯定是小樓一樓靠海的露天大陽台旁邊,因為那裏有個缺口,外聯一條緊貼崖壁的小台階,下去就可以海釣。
如果直接往下跳,死得絕對也很快。
楊北從小木屋之中自然是很難找到需要的線索的。不管這個地方跟王振喜的死有沒有確切的關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那已經是大半年之前的事情了。
半年時間裏,這間小木屋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客人,即使當初有留下痕迹,恐怕也早已經被覆蓋和洗去,難以找出原本的面貌。
楊北在沉思之中慢慢睡去。
海濤聲太大,楊北這一夜睡得其實很不安慰,再加上這段時間奔波勞累,精神壓力也大,睡醒了之後就已經太陽高高掛了。
出門的時候剛好看到一位阿姨在外面打掃。
楊北愣了愣,突然福至心靈,開始跟對方搭起話來:“大姐你好,你是這邊的員工嗎?”
阿姨見他笑容滿面,神態和氣,也笑了起來,說道:“是啊,我是這邊度假村的清潔工。小夥子你跟女朋友還是父母來度假啊?”
楊北一愣,才回答道:“不是,我一個人。”
“一個人?那真挺少見的。”
楊北聽了,便問道:“這邊一個人來度假的客人很少見嗎?”
“這當然了,這裏都是套間,價格也不便宜。來度假的人要麼都是一群一群,要麼就是跟家裏人或者女朋友一起,一個人多虧啊,而且孤零零的看着也可憐。”
楊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