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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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說來與二郎切磋兵法,明珠覺得,他純粹是在鬼扯。

哪兒有人大清早來切磋兵法的?這個皇七子一貫不安好心,八成兒是來給她添堵的才對!明珠暗暗腹誹,又開始怨懟禮鑫,垂着小腦袋敢怒不敢言。

這個向來着調的二哥這回頗不着調,竟然把一個外男帶到趙府的花園來瞎逛,切磋兵法隨便哪兒都行,府中女眷都住在後院兒,他怎麼能讓七王進來呢?看吧,她一出門兒就撞見煞神,可不是大大的凶兆么!

覺得自己要倒大霉的七姑娘很消沉,小肩膀垮得低低的,朝七王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訥訥道:“呵呵,七王殿下果然異於常人,大早上的來與二兄切磋兵法,真是勤勉呢……”

一番言不由衷的恭維話,襯着甜軟又有氣無力的嗓子,聽得蕭衍微微抿了唇。切磋兵法的確是個借口,他來趙府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見這個小東西。他垂眸,視線不着痕迹地在小丫頭身上掃了一遭。

清晨的日光柔和明媚,在她身上鍍了層薄金,愈發顯得肌膚雪白,光潔如玉。與昨日入宮赴宴的隆重打扮不同,離開了盛裝簪珥,她着藕粉色的小襦裙,不施粉黛的小臉素潔雅緻,行走間垂髫微搖,透出青澀而靈動的美。

真正的美人果然是不挑衣裳的,她五官的每一處都長得恰到好處,淡妝濃抹總相宜。

這個小東西雖年幼,可媚骨天成,舉手投足都能撥撩人心。這樣一株稚嫩的嬌花,渾身上下都是脆弱嬌柔的美,他已經開始期待她為他完全綻放的一天了。

七王唇角微微勾起個淡笑,眸子俯視她,眉微挑,道,“本王清早來與趙兄切磋兵法,七姑娘似乎有些不滿?”他眼中的興味漸濃,又問:“清早有什麼不好的么?”

明珠小臉上的表情一滯,仰着脖子,兩隻大眼睛圓圓地瞪着眼前的高個男人。

清早有什麼不好?清早似乎沒什麼不好的……可是自己什麼時候說清早不好了?她撓了撓小腦袋。如果沒記錯,剛才她分明是在很誠摯地“誇”他啊,這人好壞不分么?誇他都聽不出來!雖然虛情假意了點……可也不能歪曲她的意思吧!

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邊兒上二郎就率先搶過了話頭。鑫二爺貫是個一根筋的耿直人,怎麼也想不到七王說這話,其實只是為了逗他家七妹。

他有些緊張,只當是妹妹出言不慎得罪了七王,忙揖手笑道:“殿下想是誤會了,明珠沒有這個意思的,清早多好啊,一日之計在於晨嘛。”說著,目光一掃給七妹遞了個眼色,“是吧妹妹?”

見二哥為自己解圍,明珠心頭頓時感動不已,連忙將起先腹誹禮鑫的話囫圇收了回來。她是個識時務的俊傑,知道七王不好招惹,自然樣樣都順着他的心意來。

於是趙七妹小腦袋點頭如搗蒜,換上副懇切真誠的神情由衷讚美,說:“二兄說得對,殿下真的誤會臣女了!臣女覺得,殿下將切磋兵法的時候定在早上,那真是再睿智不過,必能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

聽妹妹愈說愈離譜,二郎被嗆了嗆。

反觀七王倒是淡定從容的樣子,他瞭然地頷首,步子微動朝面前的小嬌嬌走近幾分,“時辰對了,那就是人不對。”頓了頓,蕭衍的嗓音微沉,“七姑娘不高興,是因為很不想見到本王?嗯?”

男人的聲音低沉端凝,字裏行間都流露出無形的壓迫與威懾,從頭頂傳下來,直教明珠小小的身板抖了抖。

坦白說,趙七娘子覺得很委屈。

自己明明什麼都沒說,這人卻能揪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錯處來。污衊她不滿這個不滿那個,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她氣得都快哭了,看看,她沒猜錯吧,切磋兵法是假,專程找她茬才是真!

七王說得對,她還真是很不想見到他,可是她不敢得罪七王。蕭衍一向是個錙銖必較的,她略忖度,咬咬牙,昧着良心猛擺小手,決定為了趙氏一族將來的前程豁出去,於是字字有力道:“殿下說的哪裏話!殿下屈尊臨駕,令整個趙府都蓬蓽生輝!臣女不是不想看見殿下,臣女和二兄,都恨不得天天都看見殿下呢!”

蕭衍挑眉,極緩慢地吐出兩個字,“當真?”

明珠嚴肅而恭謹地頷首,道:“臣女不敢欺瞞七王殿下。”

看着那張傻乎乎的小臉,七王心情大好。恨不得天天都看見他?嗯,這話不錯,聽着挺順耳。他思忖了陣兒,微點頭,淡淡道,“七姑娘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七娘子有些迷茫地抬頭看蕭衍。

她的什麼意思,他明白什麼了?又覺這人說話的確古怪,沒頭沒尾又莫名其妙的。

明珠這頭滿腦子霧水,七王那頭卻不打算為她解惑了。他不打算繼續捉弄她,因微微側目,視線看向身旁的禮鑫,道,“趙兄不是還要東西要問么?”

二郎這才回過神,趕忙掖袖給七王比了個請,含笑恭謹道:“後院兒里女眷多,殿下出入不大方便,還請殿下移駕潮音閣,禮鑫願與殿下促膝長談。”

蕭衍神色淡漠,微頷首,提步繞過明珠,兀自沿着游廊去了。鑫二爺邁出幾步又回首看了眼七妹,眼神中既狐疑又納悶兒。他再遲鈍也看得出來,七王今日是有意刁難么寶,可為什麼呢?二郎疑竇叢生,忖了忖沒想明白,索性作罷,只跟在七王身後去了。

那人一走,明珠腦子裏繃緊的弦便驟然松泛下來。她直起身長舒一口氣,小手拍拍胸脯,儼然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悄悄轉頭往身後看,只見那道高大得不像話的背影漸行漸遠,二郎則恭謹有度地隨行在旁。她氣鼓鼓的,兩隻小手叉腰,朝七王的背影狠狠做了個鬼臉,之後還覺不解氣,又隨手扯了片枯葉子下來,把葉子想像成蕭衍的臉,扔在地上狠狠跺了幾腳。

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連踩了十來下,直到腳脖子隱隱作痛,趙七妹胸中鬱結的悶氣才稍稍舒緩幾分。她發泄完了,復撲撲小手,整整衣裳,姿態端莊地往華珠住的憑欄榭走去。

如果明珠知道,方才七王隔着一汪碧湖和一扇菱窗,將她方才的種種行徑全都收入了眼底,她一定會羞憤得想自絕。

蕭衍的目光從那道嬌小的背影上收回來,看向澄澈一片的碧湖。碧湖裏養了錦鯉,往來翕忽,嬉戲得不亦樂乎。他漫不經心道,“七娘子一直都這麼好動么?”

二郎在旁,自然也目睹了方才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他覺得面上無光,神情尷尬得很,面露難色道,“回殿下,我這七妹自小是家中的心肝肉,家父家母和幾位兄姊都對她寵愛有加……難免有些頑劣。”

七王面上若有所思,沒言聲。

禮鑫微蹙眉,復又揖手道,“禮鑫教妹無方,讓殿下見笑了。”

話音落地,蕭衍卻隨意地拂了拂手,道,“本王倒覺得這性子挺好,活潑可愛,與尋常的世家閨秀不大一樣。”說著寥寥一笑,視線掉轉看向二郎,聲音寡淡,“趙氏門第高,規矩重。七娘子年紀尚小,平日裏難免會出些差錯,趙兄是長兄,凡事自當替她周全。”

二郎面色一滯,只覺這話真是怎麼聽怎麼古怪。七王這說辭簡直將他二人的身份囫圇顛倒了,倒像是自己是明珠的兄長,他是個外人似的!

禮鑫感到詫異,卻也沒有深思,只是頷首道:“這個自然。明珠是我親妹妹,我自然事事都為她好。”

蕭衍聽了微頷首,旋身沿着廊廡往前徐行。二郎跟在一旁邊走邊琢磨,終於覺出了一絲不對勁。肅親王寡言,這一點在朝中是出了名兒的,方才卻忽然與他聊起了七妹,是心血來潮,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鑫二爺思忖起來。

奪嫡之爭波濤詭譎,朝中幾位親王心思各異,都希望能與趙氏攀上姻親。七王磊落,用兵如神,一直是二郎最崇敬的人物之一,若七王也有意參與奪嫡,他自然二話不說全力支持。可有一點古怪,七王若有意與趙氏結親,蘭珠已到適婚之齡,再次也有華珠,怎麼會巴巴地打聽最小的七妹呢?

如此捨近求遠的做法,不像是心思縝密的肅王做得出的。

禮鑫心頭狐疑,琢磨了瞬,隨之出聲試探道,“恕禮鑫冒昧。殿下已近雙十,尚未婚配,不知殿下心中可有屬意的女子?”

蕭衍側目看了他一眼,“趙兄問這個做什麼?”

二郎復笑道,“我家中的幾位姊妹,都是名動京華的美人,知書達理,善解人意。若趙氏能與殿下結門姻親,實是美事一樁。”

七王眼底漫開一絲冷笑。與他堂而皇之地提結親,看來這個趙二郎還不知道,他父親趙青山是有意靠攏太子一方的。若不是那個小丫頭從中作梗,只怕這會兒,承遠侯已經是太子趙青山的岳丈了。

如此說來,那小東西還算幫了他一個大忙。

蕭衍微勾唇,“如此美事,本王自然也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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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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