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報復性行動
“我說你……”祁晃對着來人,因為陷入了措手不及的窘境之中,心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他你了半天,突然眸光一冷,想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那女的走之前是不是沒結賬?”他滿臉肅穆地問。
“的確沒有。”女侍應生語調輕快地回答他,把托盤上剩下的一杯酒放在他的面前,“不過那天晚上說了下次見面請你喝酒,這杯酒算我請你的,賬記在我這兒。”
沒想到這姑娘為人處事這麼講究?祁晃大為感動,滿臉感懷的神色剛露出一半,就聽見姑娘笑眯眯地繼續:“去掉一杯紅酒,先生你只需要付款其他的菜品就可以了,那杯被潑在你身上的酒雖然沒有被喝掉,不過也要算在賬上。現在要結賬嗎,現金還是刷卡?”
“……”祁晃單手捂臉,非常心塞地把剛到手還沒過十分鐘的錢包拍回到桌上,從裏面抽出全部的錢來,“現金。”
女侍應生眼都不眨:“不夠。”
祁晃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差多少?”
姑娘比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祁晃嘆了口氣,從兜里摸來時帶在身上的備用金。剛把手伸進兜里,就聽見姑娘輕飄飄地一句話壓了過來。
“一倍。”
祁晃的動作僵住:“……”
他緩緩地把錢從兜里抽出來放到桌上,緩緩地抬頭看了女侍應生一會兒,緩緩地醞釀了一下情緒,豪情萬丈,氣壯山河地抒發了作為勞動人民面對吃人社會的血淚感言。
“打包!”
這句血淚感言石破天驚,振聾發聵,由於實在和洋溢着小提琴舒緩聲音的西餐廳畫風不太搭調,聲音之響又沒法讓人忽視,許多用餐的人都向這邊望了過來,對他狼狽的造型進行了無聲的鄙夷與嘲笑。祁晃面對數重視線,面不改色心不跳,猶如老僧入定,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要臉有什麼用,下次發工資是什麼時候,他還有命活到那天……嗎?
和其他人訝異的嘲笑不同,女侍應生顯得非常淡定,二話不說幫他結賬打包,把東西齊全地遞給他后貼心地叮囑:“先生東西拿好,您慢走——順便說句,如果我是你的話,今天會避免和酒有關的一切事情。”
“啊?為什麼?”祁晃一頭霧水地問。
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露出非常微妙的笑意:“犯忌諱。”
祁晃邊走邊琢磨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姑娘總隱隱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奇異感覺。五分鐘后他站在西餐廳門外,從玻璃窗反射的光中檢查了一下自己,忽然意識到對於姑娘的提醒,自己剛才可能是想多了。
他的臉和襯衫已經不必過多描述,糟糕的是就在剛才的這段時間,酒液似乎已經浸到了他的褲子裏,現在他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優質葡萄酒的芬芳,回頭率百分之二百五,每個和他擦肩而過的人幾乎都要忍不住回過頭來聞聞。
祁晃陰着臉,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電話很快被接通,一個嗓門頗大的聲音笑着罵了句什麼,然而電話那邊低音炮和勁爆的音樂聲音太大,說了什麼根本聽不清楚,那人不得不也提高了聲音,興緻高昂地問他。
“呦,祁晃你小子還沒死啊?!在哪兒半死不活着呢,出來跟哥們玩兒一晚?”
“滾。”祁晃毫不留情地說,看了眼自己手上拎着的打包西餐,氣不打一處來,“帶着蠟燭滾出來,老子請你吃燭光晚餐!”
“哪家西餐廳連蠟燭都不提供啊?”對面人又是爽朗地笑了一陣,顯然覺得祁晃只是閑着沒事找他逗悶子,不以為意地吐槽了一句便無視了這個話題,興緻盎然地對祁晃發出了邀請,“我今晚在帝庭約了幾個朋友出來喝酒,都是你也認識的老朋友,難得今天通個電話,來一起喝一杯?”
要換在平常,祁晃一準跟他說喝個屁,然而今天他的心情的確不怎麼樣,加上帝庭和他現在的位置離得又不遠,想了想也就答應下來:“行,哪個包間?我到時候就過去。”
掛了電話后祁晃找了個地方解決今天的晚餐,西餐打了包之後完全就不是那個味了,祁晃梗着脖子硬塞了下去,又買了身衣服換下一身的紅酒味西裝,踩着點按照約定時間踏進帝庭推開包廂門,門打開的瞬間,數雙眼睛帶着探究與好奇,一起向他望來。
在看到祁晃的這一刻,這些眼睛的主人們齊齊露出了非常複雜的表情,滿臉一言難盡。坐在最中間的那個人本來正在喝酒,看了祁晃一眼,一口酒頓時就噴了出來,被嗆得直咳嗽,斷斷續續地爆發出一陣大笑。
“祁晃!祁二少!你今天這是弄得什麼造型,你是穿了條垃圾箱裏淘來的麻袋嗎?”
“方格褲,地攤五十一條,不講價,不識貨憋着。”左右人自發給他在最中間的位置讓了個位置出來,祁晃翻着白眼走進來坐下,在還在笑的人背上用力一拍,“別笑了——怎麼不笑嗆死你呢?”
這人叫蔣凌飛,是他的發小,要好得能穿一條褲子。蔣凌飛被祁晃拍了一下,頓時笑聲就變成了痛叫,挨了一下連忙討饒,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嘴角卻還是在不受控制地往上一個勁地翹:“穿成這樣帝庭的保安居然也放你進來了,你怎麼想的啊二少?。”
“沒怎麼想,只是窮而已。”祁晃垂着眼給自己倒了杯酒,晃了晃杯子裏泛出漂亮光澤的香檳色酒液,“剛碩士畢業找了份工作,工資不夠高,活得捉襟見肘的。”
本來從他進來之後,包廂里就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聲。這些人和他都是舊識,見曾經揮金如土的祁二少爺如今過成這麼一副落魄的慫樣,雖然之前早已有所聽聞,但說到底不如親眼所見來得令人震撼,一時噓噓低語聲一直沒有停過。
然而在祁晃說出這句話之後,包廂里卻突然詭異地靜了下來。蔣凌飛看鬼一樣驚愕地看着他,代表包廂內的眾人問出了一致的心聲:“二少你……還跟家裏鬧矛盾呢?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和解啊?”
“沒鬧矛盾啊。”祁晃無所謂地聳聳肩,摘了個車厘子送進嘴裏,明裡暗裏視線的打量一直沒停過,他猶如未覺,自顧自漠然又瀟洒,“我找工作還挺順利的,自力更生不好嗎?”
“好個屁。”蔣凌飛嗤之以鼻地回了一句,談到這裏卻也是嘆了口氣,“自力更生沒什麼不好的,但沒有這個必要不是嗎?我上個月還見過祁大哥一回,他問起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下次我知道跟他說什麼了,你都淪落到穿麻袋出門的境地了……至於嗎祁晃?你這股閑氣要跟家裏置到什麼時候?”
祁晃轉頭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是在置閑氣?”
蔣凌飛嘆了口氣,用力抹了把臉搖搖頭:“也不是,我其實心裏知道你……唉反正二少我敬你是條漢子,換我我做不到。不說這個了,難得聚一回,喝酒喝酒。”
祁晃笑了笑,從善如流地在蔣凌飛的吆喝聲中舉杯,加入進這一場二世祖們揮金如土的聚會裏。他性格爽朗,又會湊趣打悶,打起精神應酬時向來是活躍氣氛的一把好手,人群中的焦點。沒過一會兒氣氛便重新炒熱起來,年輕氣盛的年輕人,喝酒上了頭之後都來了興緻,一個個群魔亂舞,醜態百出,形狀分外奇幻可怖。
祁晃憑酒量傲視群雄,眾人皆醉我獨醒,不過喝到最後也覺得包廂里太悶,開門出去透了口氣。帝庭是本市一家規模很大的娛樂會所,檔次不高,勝在三教九流齊聚一堂,暗處不怎麼乾淨,反而比其他地方都能玩得更痛快。祁晃穿過地面幾乎在震顫的舞池,打算到吧枱那邊要杯冰水,結果剛到吧枱一抬頭,面前的人就讓他險些被口水嗆死。
“卧槽你……”祁晃驚嚇地咳了個半死,看着吧枱里站着的調酒師瞪圓了眼,驚疑不定,“你……你……”
吧枱里站着的姑娘笑盈盈地看着他,明眸皓齒,清純精緻。
祁晃你了半天,忽而眯起眼,冷靜地看着她:“這種手法不少見,但你的能力讓我很佩服。直說吧姑娘,你是不是跟蹤我,你暗戀我?一見鍾情?因為我英雄救美?”
姑娘:“……”
姑娘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祁晃心裏有點發虛,覺得她看他的眼神猶如在看智障。
“本着人道主義精神,我還是決定提醒你一下。”姑娘波瀾不驚地看了他幾秒,款款指向了舞池旁邊休息區的一個方向,“先生你朝那裏看一眼。”
祁晃下意識地順着她指的方向,轉過頭看了一眼:“怎麼了?”
“晚上和您一起用餐的那位小姐在那邊。”姑娘心平氣和地說,朝旁邊挪了幾步,“剛才她就一直在看你,在你把臉轉過去之後……”
“她帶着人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