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徐徐圖之

12.徐徐圖之

?第二天,朱妙華按着前世那般,細細的在鏡前梳妝打扮,眉是倒暈眉,兩條眉毛修成寬闊的月形,眉尾末端用胭脂由深及淺暈開,唇是櫻桃唇,用接近膚色的面脂修飾唇形,再用嫣紅的口脂點出檀口,頭上戴的是一套新制的白玉鑲紅寶石頭面,腰上掛的是自己綉了半個月的金葉金瓜香囊,朱妙華看着鏡面露出一個溫雅的笑容。

為了這一世順順利利的指婚襄王,這幾個月,還是會由着前世的軌跡走下去,等安安穩穩的做上了襄王妃……想起自己狼狽不堪的新婚夜和前世趙彥恆看着李斐的眼神,朱妙華微眯起眼睛,這一世,她不僅要名分,還要得到帝王的寵愛。

朱妙華帶着比前世更大的野心朝宮廷走去,而數千里之外的李家,李斐穿着銀紅色素麵長襖兒,梳着螺髻,臨窗愜意的看着雜書。

一陣清脆的銀玲聲夾雜着女童的歡笑聲,兩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兒小手牽着小手走進來,其中一個粉雕玉琢,圓臉胖身的小孩子,自然是自家的孩兒李綺兒,另外一個,穿了一身嶄新的黃白色綉藤蔓蘇錦小襖兒,生了一張瘦弱精緻的小臉,肌膚白皙,眼睛機靈,頭上梳着兩個苞髻,髻上纏着一串銀鈴,脖子上戴着一個銀項圈兒,中間墜着一塊桃紅色的玉佩,手腕上套着一對魚鱗銀鐲兒。

這條街坊上,還沒有小小年紀就穿戴得那麼富貴的小孩子,李斐放下書笑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

來的這個孩子也不認生,軟軟糯糯的聲音道:“我是隔壁家的孩子,我是唐家的孩子。”

李斐倒聽的糊塗了,畫屏進來笑着解釋道:“是趙公子的小表妹。”

李斐再細瞧小姑娘的眉眼兒,李綺兒高興的道:“小姑姑,我要帶巧巧妹妹去看弟弟。”小姑娘正稀罕着才幾天的小弟弟,街坊上的小夥伴有一個是一個的拉回家來,說著把咬過一口的桂花酥糖伸到李斐的面前,甜甜的道:“這是巧巧妹妹給我的糖,小姑姑嘗一點,可好吃了,我還拿了一塊給弟弟吃。”

李斐摟着李綺兒胖胖的小身子,沒有嫌棄小孩子的口水,小小的咬了一口,道:“你娘和弟弟睡覺呢,既然是隔壁家的孩子,過會兒等弟弟睡醒了再來看。”

不能秀弟弟,李綺兒有點小小的失落,不過很快就高興起來,拉着李斐的手嬌聲道:“小姑姑你把我的糖拿出來,我也要請巧巧妹妹吃糖。”

李綺兒貪甜有了一顆齲齒,甜食都鎖了起來按點按量才能吃一點點,李斐笑着點點李綺兒的小腦袋,起身去柜子裏拿出一個白瓷圓肚兒罐子,抓了一把用糯米紙包着的牛奶窩絲糖,一顆一顆的數給李綺兒,道:“你今天早上已經吃了兩顆糖了,今天只能再吃兩顆,其他的你要請巧巧妹妹吃,吃完了要仔仔細細漱口知不知道?”

李綺兒點着小腦袋,咧着嘴笑,李綺兒吃着唐巧巧的糖,唐巧巧吃着李綺兒的糖,李綺兒本來要剩下給弟弟的糖,可是自己忍不住饞嘴也吃了,皺着小眉毛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把自己的兩顆牛奶窩絲糖也推給了唐巧巧,和唐巧巧咬耳朵道:“我拿我的糖和你換……”

畫屏泡了漱口的薄荷水來,李斐摸着杯沿兒,放涼了叫她們漱口,聽到李綺兒嘴饞兒的話兒,倒是沒有支聲,還悄悄叫畫屏去打聽趙家的桂花酥糖是在哪裏買的,兩個小姑娘漱了口,又手牽手的玩到隔壁去了。

李斐重新拾起書本,接着往下看。

一牆之隔,酒桌上的男人們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座位上的張保長昨天收了程安國送過去的二十兩銀子,今天在酒桌上,張保長就按着昨天程安國指點的套路熱着場子,道:“楚璧小弟是從湖廣來的,聽你說話的口音,卻像是京城人士。”

趙彥恆隨口道:“家父是京城人士,家父老邁,未免我們幾個兄弟不睦,提前分了一些家中的產業,讓兄弟們經營着,賺了是自己的,虧了也沒的補,我分了一些薄產,不想坐吃山空的,就收了一些藥材來販賣。”

“這話就是謙虛了,你那些藥材,人蔘虎骨豹膽,本錢也下去了好幾萬,一買下老梁家的屋子,除了房梁沒拆,其他的全換了,這樣的講究,看着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張保長按着台本子唱,想到家中女兒四個,其中的二女兒年紀相似,模樣也夠俏,自己起了媒婆的心思問道:“楚璧老弟,你這樣的年紀,家中可是有少奶奶了?”

趙彥恆帶着一點兒靦腆的笑道:“前些年忙着用功讀書,這些年想着出來歷練,倒是沒有顧上成家的事。”

張保長要開口,讀了二十年的聖賢書,去年中了秀才的曾秀才先笑問起道:“趙兄弟可身負功名?平日我們也可以寫些文章出來切磋切磋。”問是問了,曾秀是三十歲中的秀才,看趙彥恆年輕的樣子,又做了商賈之事,想來還沒讀出名堂來,日後靠着指點文章也可以走動走動。

趙彥恆聽出了曾秀才的炫耀之心,只是漫不經心的道:“前年中了舉人五十三名,陪了末座,實在不足掛齒!”

趙彥恆不是信口瞎編的,兩年前十六歲的趙彥恆混跡在一群讀書人之中,靠着自己的本事真考中了舉人。只是他以前在宮裏當皇子,後來在封地當王爺,他心裏追求的從來不是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他是用未來人主的心態來看一看朝廷的取士之地。

曾秀才的臉色遏制不住的垂下來,張保長看着趙彥恆的眼神更加發亮,不過他好歹沒忘記二十兩銀子的好處,示意着一直悶不做聲的李速,道:“我是粗人,讀書的事就不知道了,李二郎在文瀾閣當差十餘年,要說讀書,這一片地方沒有人讀的書比李二郎還多,當然了,科舉文章李二郎也是有所研究的,只是家世所累,失去了科舉的資格。”

李速擺擺手,抿着唇正色道:“我的性命是父母所賜,可沒有資格說‘所累’之言,張叔這句話我是不敢當,說到科舉文章,城中有識之人很多,趙兄不差沒有一起切磋學問的人,我只是徒費光陰,看的雜書多一些,和舉人秀才老爺並談,張叔是要羞煞我嗎!”

“文紀不要妄自菲薄!”曾秀才是自視甚高,但對才華橫溢之人,也是真心拜服,道:“可惜文紀不能下場,否則也是一個少年舉人。李家這是家學淵源,文紀的祖父,父親都是少有才名的人。”

“文紀兄……”張保長和曾秀才的話都是對李家的讚賞,趙彥恆也想藉著這個由頭表達對李家的欣賞之態,可是李速沒有給趙彥恆這個機會,李速被曾秀才提起了李家故人而面露傷感,猛喝了一杯酒,嗆得咳了數聲,咳得面色緋紅,然後起身就像各位拱手道:“我不勝酒力,這廂先告辭了,你們盡興!”

趙彥恆待起身挽留,李速說一句失禮,已經離開了席位。

不過幾步路,李速回到了家中,臉上一點也沒有不勝酒力的姿態,徑直去了書房,李斐剛好看完手上的書,走過來還書,看見李速面窗獨思的樣兒,放輕了腳步折返。李速看到李斐的身影回神道:“三妹妹,進來吧。”

李斐邊走邊道:“那邊席散了嗎?散的挺早的。”

李速走到書桌前整理最近的文稿,都是李速自己寫的科考材料,或是對四書五經的註解,或是對某一篇科舉文章的註解,文瀾閣薪資微薄,讀書人的錢又最是好賺,李速寫這些東西是出於賺錢的目的,可是這未嘗不是一種憤懣之情,自己沒有資格科舉,可是那些有資格科舉的人,有多少是平庸之輩,讀上幾十年的書也不開竅呢。

李速的心裏有過這樣的嘲諷,可是他不能放大心中的憤懣之意,李家已經這樣了,流放在西南之地,兄弟幾個人身也不得自由,再抑鬱不平起來,那是自苦的日子。

李斐看見李速用沉重複雜的心情整理文稿,也不問這上頭的事,轉而問道:“趙公子怎麼在此處有一個小表妹呢?”

李速道:“聽趙兄說是一個表舅的孩子,表舅病故,臨去前托他的母親照顧孩子。趙兄先管個幾天,以後要送到他母親身邊去。”

李斐笑着道:“原來是這樣,這樣倒很好。我看那個孩子生的精緻,舉止透露着富裕有禮大家養出來的秀氣,一口官話也說得純正,兩個小孩子,正好可以放在一塊兒玩。”

兄妹兩人對隔壁一對錶兄妹沒有任何的起疑,同時對趙彥恆真正的目的也沒有一點戒備,到了夜色落下來,李家人已經準備安歇了,江伯進來對樂氏道:“三太太,有個老婦人拜訪您!”

樂氏因為是穩婆的關係,若有棘手的生產之事,三更半夜也有被人叫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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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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