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90章
不論張淮心裏有多少疑慮,大軍依舊按部就班地整頓完畢,浩浩蕩蕩地開始班師回朝。
林黛玉這日難得未曾騎馬,而是改換了馬車,馬車裏,除了黛玉,還有另外一人,這人雖有些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正是消失了許久的安柔。
當初林黛玉和徒懷慎一路前往東北邊防,自然也有好好打探安柔的蹤跡。韃靼人如今恨安柔入骨,若是被他們先一步抓到,安柔等人恐有不測。
不說韃靼人的威脅,就安柔和許征的生存能力也叫人擔憂,畢竟安柔在宮裏嬌生慣養着長大,對外面的人情世故不甚了解,而許征雖要好些,但也是霸道慣了的大少爺,也不知他們身邊還帶着哪些侍衛,手頭上銀錢夠不夠用。
林黛玉心中擔憂,徒懷慎也早早便派了人手四處搜尋,但安柔和許征喬裝打扮的能力似乎不錯,隱藏的挺深,一時竟遍尋不到。
雖未曾找到人,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好事,至少韃靼人也同樣沒找到,黛玉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也就在戰爭日益激烈,林黛玉玉面羅剎(什麼鬼!)的名聲在韃靼人和大秦人中都傳播得越發響亮的時候,安柔和許征終於自己找上門了。
兩人流落在外,還要費心掩藏蹤跡,自是吃了不少苦,加之與許多護衛失散,等黛玉見到他們時,身邊只剩了三人,且五人都是風塵僕僕,消瘦了許多。
兩人雖不復在京城時的矜貴,但從神情上,卻都比之在京城時堅毅了許多,尤其許征,這些日子護着安柔,掩藏蹤跡,逃脫追兵,彷彿突然從一個紈絝子弟,成長為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而在安柔出現后,林黛玉和徒懷慎也終於問清楚了那日刺殺的始末。
說實話,雖然黛玉真心覺得安柔幹得好,但依着安柔的性子,卻不太似會突然做出這件事的人。
事實果然如此,安柔先前,並未想過要刺殺阿濟格,按着她原來所想,最多也就是做好這個和親公主,牢牢把控住阿濟格,生下嫡子,然後要是能趁機搞死阿濟格,扶着嫡子上位,自己做王太后掌握韃靼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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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來不及這麼實施,阿濟格就先掛掉了。
給阿濟格點蠟。
徒懷慎:......
徒懷慎在一旁聽得冷汗涔涔,雖然阿濟格活該,而且如此安排對大秦也是最好的一種結果。但安柔這種想法,還是叫徒懷慎大為意外,委實是,就安柔這嬌弱而惹人憐惜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暗戳戳里,正計劃着幹掉未來夫君的人,果然,千萬不要惹怒女人。
許征卻眼神灼灼地看着安柔,神情佩服不已,連連點頭,彷彿安柔說得再對不過啦~
徒懷慎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夥伴,這到底是正好和了許征的三觀呢?還是......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有什麼貓膩呢?
安柔繼續道:“那日我留在新房中,阿濟格在外邊喝酒取樂,大約到了半夜,阿濟格才來了房裏。”
當時屋內只她與阿濟格二人,阿濟格似乎已經醉了,不僅醉了,眼睛還通紅,神色間有些猙獰,安柔當時就有些害怕,她到底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又在異國他鄉,看到這麼個猙獰大漢朝自己搖搖晃晃地撲來,本能地朝外推了一把。
然後,阿濟格就被她輕輕鬆鬆地推倒在了地上,頭磕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安柔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還有些驚恐,黛玉忙拉住了她顫抖的雙手,許征擔憂地看着安柔,手也伸到了一半,見黛玉已經握住了安柔,這才遺憾地縮回了手。
徒懷慎:......真是越來越叫人懷疑了→_→
“我只以為他醉倒了,但見他一直不動彈,有些害怕,就上去瞧了瞧,手上試了試他鼻息,他,他沒有鼻息,胸口也沒了跳動!”
不說當時在場的安柔不可置信,就連黛玉,徒懷慎等人也是無法相信,一代梟雄,逼得大秦嫁了公主的阿濟格,就這麼推死了?
碰瓷也沒這麼來的。
安柔雖跟着黛玉練了幾年武藝,手上勁道也不小,若與一兩個尋常大漢對打,還是很有勝算的,但那是阿濟格,只不過推了一下而已,就那般輕易死了?
安柔看他們神情,繼續分析道:“他雖倒在了地上,但頭並未磕破,我也未曾看到血跡,我當時有些慌,沒有多想,如今想來,事情好似有些蹊蹺。阿濟格那時進屋時的神情就不太對,倒不完全似喝醉而已。待我逃走之時,一路上韃靼王庭也沒什麼人,好似有人事前調走了侍衛一般,非常順利地就回到了駐地。”
幾人面面相覷,徒懷慎若有所思,又細細問了路上的情形,安慰了安柔幾句,這就先告辭了:“安柔你也累了,今日早些休息吧,其他事明日再說。”
說著就想和黛玉一起離開,結果一回頭,就見自己夫人正和安柔手拉着手,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見他望向自己,黛玉擺擺手:“我今日陪着安柔睡。”
徒懷慎感到心口中了一箭,可憐兮兮地看了黛玉一眼,見她絲毫不為所動,心裏嘆氣,只得一把拖走傻站着的許征,秘密審問去了
因着京城裏皇帝依舊惱怒安柔的擅作主張,並未收回對她的追捕命令,黛玉等人雖找到了安柔,安柔卻不敢回京,只得隱藏了身份,一路跟着黛玉再次前往了邊防,只是這一次,安柔的心情卻與前次完全不同,看着韃靼人一路被擊退,東北軍一路收復大秦的城池,安柔心情也激蕩起來。
而到了遼東,等東北軍安定下來,黛玉忙着巡邊和安定城防,許征早早改名換姓,加入了東北軍,而安柔也沒閑着。
因着戰亂,遼東一帶多了許多孤兒,安柔接手此事,開了一家育嬰堂,不僅收留孤兒,自個兒也當起了先生,柳夫人也參與了進來,一起教這些孩子念書識字,柳夫人還會教些數理基礎,而空時,黛玉也來教授武藝,甚至與徒懷慎商議過後,安柔還請了一些手藝出眾的老匠人來教他們。
此次安柔與大軍一同回京,育嬰堂也未關閉,交給了信任的人繼續打理,而其中一些某個方面特別有天賦的孩子,也跟着一起前往了京城。
此時馬車上,林黛玉正與安柔說著京里的事情。
安柔有些忐忑:“也不知母后可有收到我這次的信件?”
黛玉安慰道:“放心吧,玄玉就在京里呢,必把你的事兒辦好。”
原來,早在遼東收復的半年後,眼見遼東已漸漸邁上正軌,林玄玉擔憂京城裏的狀況,在張淮來后,林玄玉就回了京,順便,當起了安柔與皇后之間的信使。
皇后自然大喜,簡直可說欣喜若狂了,自安柔失蹤后,皇後日夜不安,祈求上天垂簾,保佑她的安柔無礙,直到收到安柔的平安信與信物后,皇后這才安下了心。
這些日子,皇后可說是靠着信念支撐,如今安柔平安,這口氣鬆懈下來,皇后還為此生了場病,但因有了底氣,倒是好得極快,且精神樣貌也大為不同,再次煥發了生機。
皇帝只以為皇后因着這一病,把鬱氣發了出來,徹底想通了,哪裏曉得,皇后不僅想通了,甚至因着此事,想得還有些多。
自此之後,皇后和安柔便通起了書信,因着怕被發現,不敢太勤,但藉著書信,兩人對彼此的現狀都有了了解。
知道安柔在邊防的生活,以及一系列舉措,皇后心情複雜,她能看得出來,安柔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歡快和充實。而此次,安柔便將自己隨軍回京的消息告知了皇后。
兩人正說著話,馬車卻停了下來。
因着天色不早,附近也沒什麼驛站,大軍開始安營紮寨,伙夫燒起了水,架起了大鍋,臨時駐地里炊煙裊裊,隱隱飄出的飯香,肉湯的香味勾起了士兵們的食慾,搭建得越發賣力了。
黛玉帶着安柔下了馬車,剛一出來,許征就殷勤地出現在車門口,黛玉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許征面不改色,安柔卻紅了臉。
三人一起去了主帳,徒懷慎正看着京里傳來的消息,桌子上擺了簡單的幾道菜,加上一大碗湯和兩大桶飯,行軍路上不好太過鋪張,幾人大都簡單的解決下晚飯,也都習慣了,林黛玉拿走了一桶米飯,雖這些日子一向如此,許征還是抽了抽嘴角,轉頭看到安柔斯斯文文地吃完了一大碗米飯,立時又殷勤地給她盛了半碗。
安柔臉再次紅了紅,自從出了宮,她的胃口好像也突飛猛進了。
幾人正吃着,卻有一名親兵在帳篷外稟報:“殿下,京里來人求見。”
徒懷慎給黛玉夾了一筷子青菜,一邊吩咐道:“進來。”
林黛玉苦了苦臉,她不愛吃青菜啊。看向徒懷慎,他正盯着她瞧,神色堅定,顯然是要看着她吃下去。
徒懷慎:......只有夫人挑食不能妥協。
黛玉勉強把青菜塞到嘴裏,皺着眉咽了下去,就見來人掀起了幾乎遮住大半張臉的兜帽。
黛玉瞬間忘了青菜的滋味,看着來人驚喜道:“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