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一夜

43.第四十一夜

第四十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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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很快正式開始。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此刻的舞台上,燈光華美,時光流轉,帶着所有人一同回到了1911年的巴黎歌劇院。

展示台上放着一個音樂盒,打開后,清脆悅耳的音樂響起,一個面容滄桑的老紳士羅爾買下了它,他凝視着音樂盒,往昔的記憶湧上心頭,他不禁開始低吟。

祝靜坐在座位上,她的左手邊是Ross,右手邊是一個英國老婦人,而她的前方和後方,則分別坐着Moon和Jim。

或許在這個劇院裏,現在只有他們幾個人的心思,根本就沒有落在這場精彩絕倫的音樂劇上。

她在座位上正襟危坐,努力想將這場音樂劇看進去,可是背後卻不動聲色地慢慢浮現出了汗。

雖然她是個普通人,可是她現在依然有一種直覺,她正在被人監視着。

這種從未體會過的感覺讓她坐立難安,那道目光彷彿帶着蛇的冰冷和陰濕,攀爬過她的全身,讓她的皮膚都泛起戰慄。

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她在這一刻,才真正意義上地體會到了這種刺骨的恐懼——即使身在人群中,依然像被獨自一人置於極寒之地一樣不寒而慄。

因為她的敵人甚至不在明處,而她自己卻暴露在了陽光之下,等待着不知何時會朝自己射來的暗箭。

雖然被叮囑不能和他們幾個特工有任何視線交流,她忍了很久,依然忍不住,裝作不經意地想抬頭朝二樓望去。

他應該是坐在那個位置的,分別的時候她看過一眼他手中的票。

“別怕。”就在此時,她耳朵邊的微型耳機里,立即傳來了一道低沉卻又隱藏着溫柔的嗓音,“我在。”

是孟方言。

她聽到他這樣說,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再次恢復成專心看向前方音樂劇的模樣。

原來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穿過人群、燈光、聲音……他一直在看着她。

在這裏,只有在被他注視着的時候,她不會覺得害怕,反而還會覺得心安。

她明白這個未知的敵人是多麼的可怕而敏銳,所以她絕對、絕對不能先打草驚蛇。

等第一幕結束,中場休息的時候,祝靜提起裙擺起身,準備去一趟洗手間。

大概在她離開席位五秒后,她身邊的Ross也緊跟在她身後,一起朝劇院外走去。

Ross是一個高大的金髮帥哥,可是奇怪的是這個人總是很少言笑,渾身始終都充斥着一股疏離而低冷的氣息,不知道為什麼,從直覺上來說,她比起Ross來,還對Jim的第一印象更好一些。

然而,她很清楚她根本是沒有權力選擇誰來近身保護她的,她也只是這場棋盤裏的一顆子而已。

等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她看到Ross站在對角牆壁這邊等着她,見她出來,Ross不動聲色地側了個身,似乎是在示意她先走。

她垂了垂眸,抬步朝劇院內走去。

這條走道有些長,身邊來往着各式各樣衣着優雅的人,她提着裙擺,一路目視着前方、沒有做絲毫的停頓。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身後Ross好像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轉過身,她看見Ross的身影堪堪消失在她身後的拐角處。

她奇怪地蹙了蹙眉,等了兩秒,將信將疑地朝Ross消失的那個地方走去。

難道是Ross又收到了什麼臨時指令?暫時不需要她進入劇院?他去哪兒了?

一步一步,她走到了那個轉角處,一抬頭,就看見Ross那雙碧綠色的、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她。

“Ross,怎麼……”她張開口,想詢問舉止奇怪的Ross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剛說了兩個詞,她就看見Ross動作迅速地從身後掏出了一個什麼東西,徑直朝她的腦袋砸了過來。

嘭通——

對方的速度太快,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也毫無抵抗之力,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Ross冷漠的臉龐,直直朝後倒了下去。

“任務完成。”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Ross冰冷的聲音。

**

趁着中場休息的時間,孟方言在劇院的二樓一邊慢慢步行,一邊用眼鏡掃描着四周的環境和人。

半場音樂會結束,他還是沒有發現一個可疑的人物。

但是他心底非常清楚,最擅長易容和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中的W肯定早已經出現了,只是他們沒有發現他而已。

面無表情地將視線從三樓的包廂收回來,他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再次低下頭看向祝靜坐着的那個位置。

她還沒有回來。

再過了一會,劇院的燈光很快熄滅,音樂劇的下半幕即將開始,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在座位上慢慢地坐了下來。

在第二幕上演了五分鐘之後,他發現祝靜和Ross依舊沒有回來。

眉頭一簇,他立刻抬手打開通訊器,對通訊器那頭的Jim和Moon說,“為什麼V和Ross還沒有回來?他們已經去了很久了。”

過了幾秒,通訊器那頭傳來Jim的回應,“Mars,冷靜,女士去洗手間時間稍長一些是正常的。”

Jim雖然說得並沒有錯,可孟方言卻聽得抿起薄唇,腦中更是浮現起了不好的預感。

他從沒有一次比這一次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Moon,”轉瞬間,他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你現在去一趟洗手間,我馬上過來。”

Moon沒有說話,但他卻看到Moon從席位上起身,朝外走去。

“Mars,現在W還沒有現身,我們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Jim這時在通訊器的另一頭又說。

孟方言卻根本沒有聽他說的話,人已經直接從席位上起身,拉開了包廂的門,面容冷厲地朝樓下走去。

心中那不好的預感,隨着他的步伐越來越清晰,當他走到空蕩蕩的走廊里時,站在洗手間前的Moon的肅容徹底印證了他的直覺。

“她不在裏面。”Moon看着他,“小賣部我也去看過了,劇院外的所有地方都沒有她和Ross的身影。”

孟方言的大腦在聽Moon說完這句話后,有一瞬間是完全空白的。

他發誓,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後,他從未有過一刻這樣的體會,就像整個腦袋徹底被人用手硬生生地挖了出來,掏空了。

“Mars?”Moon看他一言不發,向前走了一步,“一定是W乾的,現在V和Ross有七成的可能性已經被W的人手挾持了……”

“不,”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這件事遠沒有這麼簡單。”

許多細小的蛛絲馬跡,在這一刻,因為觸發了火光,在他的大腦中一個接一個地串聯了起來,“Moon,這是L的計謀,L是特意讓我和Ross的位置對換的!”

“局長?”Moon的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慘白,“你說這都是局長的計謀?!”

“沒錯,”孟方言的面色蒼白得可怖,“局長是故意讓V和Ross被W抓走的。”

“或許應該說,局長是故意【讓】Ross把V抓走的。”最後的幾個字,他幾乎是從牙縫裏說出來的。

“Ross?!”Moon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說對了,”就在此時,有一道聲音在他們的身後響了起來。

只見Jim脫下了白色的手套,拉開門的簾幕,朝他們走來,“Mars,真不愧是你,在那麼短的時間裏就已經識破了L的計劃。”

孟方言轉過身,下顎緊繃,面若冰霜地看着Jim。

“三年來,我們的每次圍捕都與W失之交臂,W彷彿永遠先一步知道我們的行動方式和地點,永遠能在我們趕到之前撤離現場,你們有沒有想過,W只是一個普通人,甚至沒有當年Ghost那樣的組織輔助他,他更不是神和先知,為什麼總是會發生這樣的事?”

“因為我們的人里有內鬼。”

孟方言閉了閉眼,“我很早就已經知道了,我懷疑過Ross,只是一直抓不住這個人的尾巴。”

“所以L走了一步險棋,”Jim一字一句地道,“這就是為什麼他把Ross編進我們小隊的原因,甚至臨時替換Ross和你的位置,為的就是方便Ross對V下手,讓他徹底露出馬腳。”

Moon在一旁聽得不寒而慄,說話的聲音都發抖了,“……Ross是內鬼?”

“是的。”Jim給了肯定的回答,從懷裏拿出槍,“在Ghost死之前,他就將Ross安插了進來。”

“Mars,請相信,L絕不是故意隱瞞你和Moon的,也絕對不是對你們不信任,”Jim面容嚴肅地看着他,“為了讓這個計劃順利落實,只有越少的人知道,成功率才越大,因此從最開始就只有L和我兩個人知道計劃的每個環節。”

“不讓我知道,是因為怕我的情緒會幹預到計劃,對么。”孟方言淡薄地笑了笑。

Jim頓了頓,微微頷首,話語直白而銳利,“L很清楚,以你對V的感情,一定會妨礙計劃,更無法破釜沉舟,一舉搗毀內鬼和W的巢穴。”

“呵。”他輕輕地靠在了牆壁上,抬起手扶了扶自己的額頭,“他一直比我自己都了解我。”

“我當然會幹預這個計劃。”

半晌,他放下了手,面無表情地一拳就砸向了白色的牆壁,“因為我如果知道他的計劃,我從最開始就不會把她帶回來這裏送死啊!”

這是Jim和Moon第一次看到孟方言如此的盛怒,甚至是跟他搭檔合作多次的Moon都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他們所熟知的他,總是一臉雲淡風輕,甚至像是對這個世界毫無一分留戀和情感,對待一切都能手起刀落,不會憤怒,更不會失去理智。

他曾賜予無數人死亡,也曾賜予無數人生還,他冷靜地遊走在這個世界黑白交匯的交界線上,讓敵人聞風喪膽,被譽為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旁觀者和戰神。

可是,他已經變了。

現在他們看到的他,會這樣失去理智地發怒,會不按照計劃行事,甚至不顧L的勸阻,拋下一切任務和使命、毅然決然地以另外一個人的面容前往遠隔重洋的凌庭縣。

Moon看着面前陷入了極度憤怒和哀傷的孟方言,閉上了已經蓄滿眼淚的眼睛。

她對他懷抱着的整整十多年的情感,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地被她自己下決心、判了死刑。

她終於明白,此生她永遠也不可能擁有他的一分愛情,即使那個名叫祝靜的女人死去。

因為那個女人已經徹底地改變了他,是她賦予他血肉,賦予他情感,賦予他重生。

他為她摘下了佩戴一生的面具。

而她,是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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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拂曉而至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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