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
俞曉魚掙扎了一下,就從漫長而繁複的記憶中將自己拽出。
她記得那個男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語氣,但記憶就是記憶,她的感官不可能知曉那麼多,也察覺不出那個人的聲音以及一些細小的措辭。
只是主觀意識告訴她,那個人謙遜有佳。他的聲音溫柔而低啞;行事妥帖而溫柔。
可能是祁言嗎?
還是說……是沈暢?
她無法確定,也不願隨意將這個印象灌輸到他們兩人之間的任何一個。
俞曉魚和祁言老師是表兄妹的關係很快就傳開,但凡對祁言有特殊想法的也不會在她背後指手畫腳,說她是看上祁言了。甚至還有一些人想打聽一下祁言的愛好與興趣,但礙於她的身份,也並沒有上前去套近乎,特意給自己沒臉。
誰不知道溫柔校花蘇樂大大過去交友,結果被奚落了一臉的事情?
一傳十,十傳百。
在眾人印象里,俞曉魚儼然成為了一個桀驁不馴的大小姐,被家裏的黃金窩暖壞了。
俞曉魚本人倒是沒什麼影響,她要做的就是一個——無胸無腦沒人惹的有錢人家大小姐。
這是一生的志向,她為之奮鬥。
等到坐車回到家,阿姨已經準備好餐具。由於俞曉魚昨晚提過想吃牛排,所以阿姨特地等他們到了家才開始下廚。
祁言接過阿姨的活:“讓我來。”
“那麻煩祁先生了,時間到了,我先回家了。”
“好的,再見。”
阿姨在附近也有房,下午五點就下班回家。她是讀過室內設計的高材生,對屋內陳設以及空間管理很有一套,這才當了一些上流人士或豪門家庭的私人“菲佣”。
俞曉魚去洗了澡,換上舒適素雅的真絲連衣裙。她將烘乾的頭髮隨意綰了一個小髻,鬆鬆垮垮。
她在兩側耳後分別夾了一枚精緻的魚嘴夾,夾子是銀白色,頂端懸挂一條細細的白金鏈絲,末尾,鑲嵌碎鑽。
俞曉魚循着樓梯走上去,第二層樓別有洞天。是一個巨大的藏書庫,整體格調是橙灰色。
書架四面環繞,有三米高,燈光打在一起,靜雅低迷,有種沉靜的質感。
她踩着旁邊的小台階,走上去,隨手翻了一本書來看。
這是一本遊記,介紹各地的風土人情,而在書的正中間夾了一張書籤。
她拿起來,書籤的背面寫着:婚禮如果辦成中式的就好了,度蜜月可以去日本與英國。——落款是一個魚字。
那是她的字跡。
她曾經那麼期待婚禮嗎?
俞曉魚有點摸不着調,所以說……她以前深愛着沈暢?
有點……愧疚。
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的情緒,她抿了抿唇,拿着書籤的五指不自覺收緊。
“您是在尋找什麼書嗎?”身後有人這樣提醒她。
俞曉魚回頭,看到是祁言,驚喜之餘又有些慌亂,手裏一抖,書就掉了下去。
“小心。”祁言快步上前,接過書,書籤抖了出來,落到他的手裏。
俞曉魚站穩了,一看那書籤……想去拿已經來不及了。
祁言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又將書籤收到書里,遞給她:“大小姐一定要時刻注意,不要再冒失了。特別是……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平和而溫煦,只是某種疏離的氣息仍是不自覺散發出來,緩緩的,包裹住俞曉魚。
她點點頭,逃一般地走下樓梯。
“晚餐已備好,牛排正在收汁。您的口味是五成熟,大概兩分鐘后食用最佳。”
俞曉魚問:“現在幾點了?”
“晚上六點半。”
“我八點要出門,有約。”她突然想起那個短訊,是沈暢發來的。無論如何,她也要去見見他的。
“能否冒昧問一句,您的約會對象是?”
“是……沈暢。”
祁言垂眸,語氣冷了下來:“好的。”
俞曉魚似乎察覺出來了,祁言在工作時和日常時說話的態度並不一樣,一個是恭敬,另一個則是溫柔,時而還會有私人情緒的一面。
沒由來的,她甚至會想試試看能不能觸碰到祁言的底線,看看他這層管家皮下是什麼樣的。
不行,她真是……有點過分了。
不過,祁言對她這麼溫柔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她是上司,他是為她工作的員工。
因為享受到員工兢兢業業的工作態度,她就自以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強大,征服了員工,讓員工一心一意為她工作。這樣想可不好,說不定只是員工原本就很優秀,並不是她的問題。
絕對……不能再自作多情了!
俞曉魚如夢初醒,想到之前那些少女一樣的心境又有些窘迫,她之前都想了什麼啊。
面對祁言,她時而心跳加快;時而落寞傷心,全部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而已,人家祁言只是在認真工作!
俞曉魚不小心將叉子劃上白碟,發出刺耳的“滋啦”聲。
“大小姐?”
“我剛才出神了……”
“讓我來吧。”祁言將她的叉子與刀具拿過來,小心將牛排分解成一塊塊大小適中的肉粒。他的態度專註而認真,對待牛排像是對待一件藝術品,下刀精準,一絲不苟。
由於這樣切割后,肉粒會涼的快。祁言又準備了一件加溫的檯子將白瓷碟墊在上方。
俞曉魚不喜歡喝紅酒,紅酒的澀味恕她承受不來,香檳有點酸甜,還勉強可以接受。
所以祁言也只給她準備了橙汁,鮮榨的,加過一點溫,不至於破壞營養也不至於涼了脾胃。
他將一切都做得盡善盡美,俞曉魚享受到了最大的舒適。
與此同時,又有一條短訊發來:小丫頭吃完了嗎?半個小時后,我在你家樓下接你。
俞曉魚想了想,還是回:好的。
她吃飽了,靨足地笑:“我去準備一下,之後有人在樓下接。”
祁言說:“如果沈先生不能將您送回家,請第一時間告訴我。您手機里有我的號碼。”
“哪個?”
“尾數331。”
“好。”俞曉魚剛想去房間,突然又想起來:“你晚上還要來工作?”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祁言的工作時間是早上七點到晚上六點,晚上的九點到十一點,其餘都是下班時間。
晚上他也並不在這睡,隔壁公寓是俞老先生分給他的住處。他可以睡那,也可以睡自己家。就是先前俞曉魚失憶待過的別墅,那是他的家。
“可以考慮加班,比起休息,我更擔心你。”
俞曉魚的心突突直跳,不過她也不會當真,取悅上司也是他的職責所在。
“那好的,祝你晚餐愉快。”
俞曉魚進了房間,換上祁言事先給她準備好的衣物。然後,在祁言的目送下,上了另外一輛深黑色的五座豪車。
俞曉魚上了車,駕駛座位的男人低低笑了一下,對她說:“丫頭把頭摔壞了?”
“……”俞曉魚聽到他嘲弄的聲音,耳尖泛紅,她絞着手指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失憶的事情。
瞞着所有人,未婚夫總該有知情權吧?
“我……我不記得事情了,也包括你。”她斟酌着這樣說。
男人也只是輕輕“哦”了一句,隨後說:“那麼,初次見面,我叫沈暢,是你的未婚夫。”
他的聲音極具挑/逗意味,甚至有種撩/火的曖昧錯覺。
“我是俞曉魚……”她窘迫地這樣回應一句。
沈暢又笑了,但之後並沒有其他互動,也只是專心開車。
車內很暖,夜色靜好。
俞曉魚翻開手機,口中默念“331”,她得記得祁言的號碼。
好不容易找到了尾數是331的聯繫人,但是備註非常奇怪,是——秘密。
秘密?她以前把祁言歸為秘密?這是什麼意思……
她想了想,又改去了,將名字寫上:私人管家祁言。
沈暢帶她去了某處燈塔旁邊的遊樂園,那處遊樂園的摩天輪很有名,高度是A市裏面最高的,也有很浪漫的宣語:親手摘下星星送給你。
這麼高,在摩天輪裏面觀望星空,的確感覺沐身在璀璨的星空之中。
沈暢將後座的車門打開,握住俞曉魚的手腕就往懷裏帶。
她的鼻尖撞上沈暢輕薄的毛衣,哎唷了一聲,揉揉發紅的鼻頭。
沈暢又是一陣低低的輕笑,他挑眉,一雙眼狹長,眼角攜帶風情,是陰柔的美。
好像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
俞曉魚對他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只是他的外表並不讓自己討厭,誰不愛看美男呢?
不過說起來也沒道理,忘了誰也不該忘了曾經深愛過的戀人。
所以說,生病了一定要吃藥,不然導致的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發病是不可控制的事情,誰知道會得什麼匪夷所思的病呢?
沈暢說:“你以前說過,想要我在摩天輪上面求婚。”
“哎?是這樣嗎?”
俞曉魚的一顆心澎湃躍動,任誰聽到這樣的話,一顆少女心都會把持不住。
沈暢也不多說,直接將她帶到摩天輪上面。
不過一會兒,摩天輪就緩緩啟動了。
她將鼻尖遞到玻璃窗上,向下俯瞰萬物。那些景物變得渺小而卑微,四周是黑的,隱匿在黑暗之中,閃閃發光。
現在還不是很高,她還能看得清行人,視野也越來越寬闊。
遠處的那些燈光與暗夜的星光爭相呼應,天上地下,星火一片。
“我說……”沈暢突然開口。
“嗯?”
俞曉魚興奮地眯起眼睛,垂眸,突然將視線凝聚在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的五官模糊不清,但是印象里,看身材與衣着,好像是祁言。
祁言在這裏?
怎麼可能?
“失憶以後的俞小姐,還願意嫁給我嗎?失憶之前一直心心念念要做我新娘的丫頭,現在還想要嫁給我嗎?”
俞曉魚由於方才的干擾,沒有聽清楚他的話,心虛地應了一聲:“你說什麼?”
沈暢眯起眼睛,將目光落到她之前鎖定的位置。
隨之,他的笑意一點又一點地斂去:“我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俞曉魚開口,想說些什麼。
畢竟他們訂婚了,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但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哪裏還不行。
俞曉魚下意識又看了一眼之前出現祁言的地方,可是那裏空無一人。由於摩天輪的升高,那裏也變得越來越遠。
看不見了。
沈暢嗤笑一聲說:“好,我知道了。丫頭,我給你一個月,在一個月內你必須愛上我。”
“咦?”
這人怎麼這麼霸道,一點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霸道總裁愛上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