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俞曉魚看了一眼陽台外的風景。
鴻雁酒店地處山腰,她所在的房間距離山路並不高,陽台下是一條長長的水澗,直通下游的公路。
不算高,而且有水的減勢,所以她並未傷的那麼重。
只是那樣冷的水裏,當時還是二三月初,她就這樣落入春寒刺骨的水中。
而沈暢的原意本就是利用那個女人殺了她,就因為她提出解除婚約以及看到他和其他女人來往,就要她死嗎?
俞曉魚看着底下跪着的人,她的心情複雜,不知是該覺得怨恨還是其餘的什麼。
良久,俞曉魚才輕聲問了一句:“你家裏還有什麼人?”
女人抬起頭,看了一會兒眼前嬌滴滴的小姑娘,她倒未曾心生怯意,畢竟這樣嬌生慣養的女孩都狠不下心,她如果真的暴露了沈暢,依那個男人的性格,她肯定會被除去,至於當時要不要在當證人的時候反水,還真的要考慮一下。
女人可憐兮兮:“俞小姐,我家裏就剩下我爸在鄉下了。你行行好,我可以幫你證明沈先生的罪,你一定要放過我。”
她才不傻,畢竟當時俞小姐是她親手推下去的。就算她幫了俞曉魚,這丫頭也說不定會事後處理她。
俞曉魚深思了一會兒,轉頭問祁言:“她父親的住處,你知道嗎?”
祁言躬身,修長的指尖抵在心口,虔誠而略帶敬意道:“您放心,一切都由您的意思監\視起來了,一個都……跑不了。”
俞曉魚啞然片刻:由她監\視起來了?
可之後,她才反應過來祁言這樣說的深意。他也感受到了這女人眼中的不屑,所以將主動權遞到她的手中,希望是由俞曉魚來保護自己。
女人果然膛目結舌,她微咬下唇,就連肩膀都不由微顫。
俞曉魚輕笑一下,臉頰浮現兩個淺淺的梨渦,顯得甜美動人,她低語:“所以,不要動什麼手腳。我有辦法處置你呢。”
女人果然垂着頭,不敢再流露出那種作態十足的眼神。
俞曉魚滿意地想:似乎威脅人的感覺還不錯?
女人不傻,如果她現在還倒伐,那就得不償失了。總要抱緊一邊的大腿,沈暢兩面三刀她本來就知道,那麼不如嘗試投靠一下這位大小姐,沒準她會既往不咎?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俞曉魚又看了一眼身後的陽台,皺起眉,她第一次朝祁言提出任性的要求:“把這個陽台拆了。”
“是。”祁言微笑,如沐春風。
他的小姑娘,提出再無禮的要求都沒事,反倒是她肯這樣利用自己的背景優勢命令自己,讓他感覺很開心。
祁言的大小姐,就該這樣為所欲為。
所以,怎樣都好,怎樣都很可愛。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代勞將這個房間也拆了。”
祁言微笑,嘴角抿起一點弧度,隔着璀璨的燈光,他的側臉浮現出淺淺的暖黃。他眼中的柔情怎樣都無法遮擋,一點一點彷彿要融化俞曉魚的心臟。
那種暖意就像是火焰觸碰到了冰凍的巧克力,能一瞬間化作液態的甜蜜,裹住心房。
讓人怦然心動。
俞曉魚並未察覺他這話里有多麼狠辣的意思,只覺得甜蜜。
怎樣的自己都被祁言深愛着,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自始至終陪伴在她身邊的都是祁言,也永遠都會是祁言。
回去的路上,祁言還給俞老先生打了個電話:“好久不見。”
俞老先生的聲音帶着一絲埋怨,說:“你小子,好久沒聯繫我了。”
“您最近身體如何?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經辦妥當了。”
“好好,我好着呢。曉魚那丫頭在你旁邊?讓她接個電話。”
俞曉魚震驚,原來她爺爺早就安排好了這一切,甚至和祁言聯手來撬翻她爸,這是什麼深仇大恨啊……
她接過電話,裏頭傳來俞老先生年邁而慈愛的嗓音:“曉魚啊?”
“爺爺,您身體好嗎?”
“我身體好着呢,你哥前些天陪我吃了頓飯,還帶着他女朋友。”俞老先生的聲音里透着一絲愉悅,他笑了一聲,繼續補充:“你和祁言這樣挺好的,他是個好孩子,我從小看到大的。好了,不和你說了,我還得打太極拳去。”
還沒等俞曉魚說完話,就聽到她爺爺那頭傳來另一名老太太的喊聲,她爺爺應了一句,急匆匆掛了電話消失了。
呃,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俞曉魚怯生生地看了祁言一眼,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有許許多多想問的東西,卻無從下手。
祁言感受到了她好奇的目光,勾唇低語:“你想問什麼?”
被……發現了。
俞曉魚舔了舔下唇,不知問這些會不會重新揭開他掩埋許久的傷疤:“我想聽聽,你的事情。”
“已經過去很久了,所以你想問什麼有關過去的事情,我都不會覺得難過。”祁言的聲音啞啞的,總有種別緻的感性。總能若有似無撩起她心底的漣漪,擾亂她一池春水。
祁言溫聲:“我並不是天才,只不過任何事都比別人想得早一些。我有自己的事業,在建立自己公司的時候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藉助了你爺爺的資金,在回本以後又將本錢還給了他。”
“很辛苦吧?”俞曉魚想像不到那時候的祁言,或許意氣風發,或許一早便是這樣隱忍的模樣,比常人成熟許多。
“當時的心裏有小姑娘,所以不辛苦。”他的任何一句話都像是致命甜糖,濃郁的甜膩直擊內心深處,一擊致命。
“我的祖父和你爺爺是好友,後來家族沒落,我的父母也出了車禍,我被你爺爺收養,之後遇到了你。這就是我所有過去的事情。”祁言說這些時,眼底波瀾不驚,彷彿半點都不能擾亂他的心緒。
祁言從未痛哭失聲過,也從未徹夜不眠過。
他彷彿已經鑄造了世間最強硬的盔甲,將自己死死困入其中,封鎖在自己微小的世界之內。一年四季,從不許人接近他,撬開他的心牆。
是俞曉魚,是她,用一束玫瑰,一絲陽光,又或許只是一抹微不足道的笑容,一下子擊潰了祁言層層疊疊堅硬如鐵的自我防護。
她一伸手,就能觸到祁言的心臟,就能感受到他心壁上微熱的毛細血管,就能掌控他的所有。
只要俞曉魚想,她也能瞬間摧毀祁言。
這個人對她總是這樣毫無防備,對她滿心信任,對她忠誠到連她自己都心疼的地步。
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如果她心懷邪念,就能輕易地致他於死地。
不過也幸好是她,如果祁言愛的是別人,俞曉魚一點都不放心。
幸好是她。
也只有她會好好珍惜好好回報這份愛意了,她將會為她的騎士鑄就堅硬的堡壘,不用他披荊斬棘,不用他智斗惡龍。
只要祁言生活在她的身邊,活在她的視線之內,這就足夠了。
俞曉魚有點心疼,她出聲,嗓音弱小如貓兒細細嗚咽:“你難過嗎?”
“不難過。”祁言溫聲,“我還有你。”
祁言將車停在路邊,陡峭的山風拂入車窗,將俞曉魚的飄忽的意識拉回一點。
她凝神對上祁言的眸光,有一點小緊張,十指下意識交疊在一起。
祁言湊近,薄涼的唇觸上她的鼻尖,微涼的一點濕意迫使她集中注意力。
窗外彷彿是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雨點濺入車內。祁言將車窗揚上,盡數上了鎖,將一切外界喧囂都阻攔在外,偌大的車內僅剩他們二人。
俞曉魚的感官在封閉的車內被無限放大,她心跳如鼓,稍一留神,彷彿都能聽到自己心臟搏動的突突聲。
緊、張。
祁言的呼吸近在咫尺,只要俞曉魚微揚下顎,就能吻上他的唇。
這麼近的距離,她所愛的人就在這樣近的前方。
這麼暖的溫度,不知是不是錯覺,俞曉魚總覺得渾身燥熱,話都無法順暢說出。
這麼小的空間,四周漸漸暗下,曖昧的車室內僅剩他們二人,彷彿全世界也僅剩他們。
咚咚咚。
俞曉魚心猿意馬。
不怪她胡思亂想,而是祁言這樣太讓她浮想聯翩了。
就算俞曉魚閉上眼,她也似乎能看到祁言微揚的嘴角,那一點若有似無的笑容,以及無論聽多少次都會怦然心動的沉沉笑聲,如春風、夜雪、秋葉、夏星,無一不使她驟然慌亂,屏住呼吸。
“所以,為了宣示所有權。我要吻你了。”祁言似在逗她,吻之前還這樣說一句,讓俞曉魚瞬間熟透臉,緊張地閉上眼睛,等待宣判。
祁言低低笑一聲,遲遲不動作。
俞曉魚忍不住偷眼看了看他,似乎害羞,又急忙閉上了眼睛。
良久,他似乎也不想再逗小姑娘了,於是祁言俯身,以唇覆唇,印上一吻。
“那麼契約成立,你是我的。”祁言舔了一下她的嘴角,殘留下自己的氣息,隨之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