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運動第二十二天。

22.-運動第二十二天。

其實這會兒功夫早已經上課好幾分鐘了。

赤葦京治和小湊嘉禾準備先去教室拿運動服去換,但考慮到兩個渾身濕噠噠的人同時出現在教室的衝擊力太大,所以他們猜拳決定誰進去替兩人把衣服拿出來。

於是三分鐘后,渾身濕透的赤葦京治面無表情地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赤、赤葦同學?!你怎麼了?!”板書中的數學老師折斷了粉筆,連老花眼鏡都從鼻樑上脫落。

“……不小心摔了一跤。”

——這得摔進水塘才會有這種效果吧?!

雖然教室里的所有人幾乎同時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但表面上也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赤葦京治而已,就連老師也在傻眼過後着急地讓他趕緊去換衣服。

小湊嘉禾在教室之外看到赤葦京治的行事成功,激動地朝他比了個手勢:幹得漂亮!

十分鐘后,小湊嘉禾換好了衣服,她找了個正好能被陽光照耀的樓梯處,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后伸直了四肢,全身也跟着暖烘烘了起來,竟然讓她生出股劫后重生的幸福感。

“你還真是心寬。”赤葦京治一來就看到了露出傻兮兮笑容,坐到她身邊的同時往她仰起來的臉上蓋了條毛巾,“快擦擦吧,別感冒了。”

小湊嘉禾的視界遭逢巨大陰影,她抓起了毛巾直起背,驚奇地說:“哇,赤葦你服務真到位!”

可等說完后,她才發現毛巾只有她手上的一條:“誒?這毛巾是你的嗎?”

赤葦京治單手撐着下巴看向前方,連頭都沒有回:“嗯,剛去活動室拿的。”

“……”小湊嘉禾看看赤葦京治同樣濕掉了的頭髮,拿着毛巾有些猶豫。

赤葦京治見小湊嘉禾沒有動作,以為她是介意,便轉頭又補了句:“放心吧,毛巾是剛洗的,還沒用過。”

小湊嘉禾連忙解釋:“不是啦,我是看毛巾就一條,我用了你怎麼辦。”

“……我頭髮短,一會兒就幹了。”赤葦京治頓了下,然後抓起小湊嘉禾一小撮濕掉的頭髮舉到兩人中間,“倒是你,再不擦擦乾,就做好在這裏晾一下午的準備吧。”

“啊啊啊我知道了啦。”小湊嘉禾扯回自己的頭髮,把毛巾蓋在頭髮上用力搓了起來。

赤葦京治莫名地看着對自己下手這麼狠的小湊嘉禾:“……這麼大力,你是要把頭搓掉嗎?”

小湊嘉禾下意識想要回嘴,卻發現自己已經詞窮了,不過話說回來,這赤葦京治的毛巾——

“有點香誒。”

赤葦京治被小湊嘉禾忽然閃亮的眼睛看得瞬間頭皮發麻:“家裏柔順劑的味道。”

“嘿嘿嘿。”

“你好無聊。”赤葦京治眼角一跳,伸手就要拽回毛巾,“……不借了,毛巾還我。”

小湊嘉禾當然不撒手:“啊!借了就不能反悔了!”

“不要,還我。”

“不還!”

於是十分鐘后——

青峰大輝再次吸着利樂包路過,他又剛好看到另一場戰爭的謝幕,依舊有些茫然無解地看看左看看右,最後朝仍保持着擦頭髮姿勢的小湊嘉禾挺出個死魚眼:“你又跟人一起洗澡了?”

“………………………………”

——卧槽,怎麼上哪兒都能碰到你啊黑哥?!而且……現在明明是上課時間吧!

純屬午休睡過頭后醒來打算自暴自棄翹掉一節課的青峰大輝見自個兒又討了個沒趣,他側目看了眼坐在小湊嘉禾邊上沒有作聲的赤葦京治,但兩人的目光僅僅相撞了幾秒便錯開了。

嘖,管他呢。

青峰大輝朝咂巴了下嘴,朝仍僵着表情的小湊嘉禾揮個手就打着哈欠走了,他還是先好好想想該怎麼去應對班導對他消失一節課的疑問吧。

*

這之後赤葦京治有問過小湊嘉禾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後者琢磨了下還是打着哈哈飄了過去,說是總有人嫉妒自己的美貌。

其實這真的沒什麼好說的,有些事還得靠她自己去解決,她可沒指望赤葦京治會狂霸的摟住自己大聲宣佈這個女人是我們排球部罩着的——不過照灰崎祥吾和曾我有子那樣子,估計十個排球部都治不住。

不過她也天真地以為中午給那些女生吃了苦頭,她們一時半會兒不會再來找麻煩,但她還是輕看了她們。

下午體育課回來,她發現自己的書包在座位上消失不見,最後還是在垃圾桶里找回來的。

她或許早該意識到,這一切僅僅是開始。

所以當她放學時間跟三森一夏到校舍玄關發現很多人圍在她鞋櫃附近時,她並沒有表現得多驚訝。

傻白甜的三森一夏還以為有什麼熱鬧可看,人還沒靠近就先踮起腳張望,等她發現那個熱鬧正屬於自己好友時,原本粉嘟嘟的臉忽然變得慘白:“嘉禾,你的鞋櫃……”

小湊嘉禾也看到了被人圍着看的正是自己的鞋櫃,她一愣過後快步走了過去,她的鞋柜上面貼了張白紙,上面用了紅色的記號筆刷刷寫了一堆,看起來特別扎眼刺目。

具體寫了什麼就不說了,無非是用不堪的話語說小湊嘉禾是個不要臉的賤人,為了男人刻意接近籃球部,再而就是咆哮着讓她快點滾出去。

小湊嘉禾十分無言,一來是對這件事,二來是對自己,因為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對方沒有直接拿記號筆寫在鞋柜上真是太好了,不然她得擦個半死。

“嘉禾……”三森一夏拉了下小湊嘉禾的衣角,見她沒有反應后以為她是被嚇懵了,而身邊那些人還在那張紙前嘰嘰咕咕個不停,她不自覺抓緊了書包帶子,一張小臉也憋得通紅,最終忍無可忍地大聲喊了句,“你們幹什麼啦!有什麼好看的?!”

要知道讓一個軟妹吼人是多麼難得的事,但是因為氣勢欠缺的緣故,實績並不理想。

小湊嘉禾按住了三森一夏的肩膀,然後上前一把扯下了那張紙塞進口袋,對那些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呢各位,麻煩你們別礙着人走路好嗎?”

小湊嘉禾那股“如果誰不讓的話,她就把這紙塞進誰嘴裏”的和善微笑很快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都自覺讓了條道出來。

小湊嘉禾滿意地拉着三森一夏甩包走人,懶得再跟他們多說一句廢話。

三森一夏深刻了解了小湊嘉禾遭遇到的是什麼樣的麻煩,但是後者看起來平靜得可怕,好半天後才握拳把骨頭捏得咔咔作響。

“那之後發生什麼,就不要怪我了”——小湊嘉禾忽然想到了灰崎祥吾曾對她說的話,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他就真的太低級了。

竟然想用這種爛招趕她去籃球部?開什麼玩笑,要她真的就這麼退部,那不就坐實了賤人之名。

“不要慌,讓我先琢磨琢磨。”

她這麼告訴三森一夏,也這麼告訴自己。

*

但是直到部活開始,小湊嘉禾都沒有想出什麼令她自己都忍不住拍手叫好的應對方法。倒是二軍的體育館比之前熱鬧了不少,因為今天有個一軍的人被降級了。

“親愛的們!我又回來了!”內海亮出現在二軍體育館的時候就帶着這樣的迷之笑容,全然不見被降級的難過。

二軍的人紛紛上前表示祝賀,一拳一拳接二連三地笑着砸在他的肩膀上——

“才兩個禮拜就熬不住啦?”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臭小子。”

“是不是又拖累人了?”

這些聽起來有些刺耳的玩笑話對於內海亮似乎完全算不了什麼,他笑得更加燦爛了,對他們一副“真是拿你們沒辦法”的姿態:“這不是想你們了嘛,今後又可以一起打球了。”

小湊嘉禾在邊上看得目瞪口呆,這內海亮果然是沒心沒肺的代表人物,被降級了還能高興成這樣。

“啊!你是那個給黃瀨和桃井送情書的女生!”內海亮忽然看到了掄着拖把的小湊嘉禾,他撥開人群沖了過來,“你真的加入籃球部了呀!”

“呃……可以不要用這麼奇怪的說法叫我嗎?”小湊嘉禾有點凌亂,乾咳了一聲內海亮說道,“叫我小湊就可以了,內海同學。”

“好哇好哇!”

內海亮高興地應聲,雖然還沒蹦躂兩下就被杉本監督的一個鐵拳捶到了腦袋上。

“你是笨蛋嗎!內海!還不去訓練!”

“疼疼疼……我知道了。”

後來今川律子告訴小湊嘉禾其實內海亮之前一直都是二軍的成員,不過之前有段時間的練習賽發揮都特別穩定,作為得分後衛,他的三分球十可進九,雖然比不上同年級的綠間真太郎,但在整個籃球部中他的能力還是有目共睹的。

不過聽說昨天他在一場與外校的練習賽里有重大失誤,所以就被降級了。

“誒?就是一場比賽的失誤就被降級了?!”小湊嘉禾有些震驚。

今川律子也有些無奈:“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啦,不過聽說內海升到一軍后確實在實力還跟不上大家,畢竟還有三年級也有不錯的投手,而且綠間真太郎的投球更是號稱100%的命中。”

“這樣啊。”小湊嘉禾看向已經蹦蹦跳跳跑去練習的內海亮點了點頭。

“不過有些可惜呢,如果能夠在一軍好好提高自己,說不定就有機會出賽正式比賽了。”今川律子搖了搖頭,她看向二軍的其他人,“不過好在他們都是二年級的,還是有機會的,不過可惜那個時候我就畢業了吧。”

今川律子露出稍許悵然的表情,眼底某些異樣的情緒也一閃而過,但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拍了把小湊嘉禾的背說道:“走吧,我們也該準備準備了。”

“哦哦,好的!”

於是在一些例行的工作后,小湊嘉禾被臨時有事要走的杉本監督叫去給練習賽翻記分牌,她應了一聲,然後把毛巾和水壺擺好后就蹭干手過去了。

只是她個沒經驗的真的就在那裏傻站着翻牌子,或是在休息時間遞水遞毛巾,一直到打完第三節杉本監督回來問她比賽情況如何之後,她才意識到經理還需要做的工作有很多。

這時還是今川律子及時站了出來告訴杉本監督前三節的比賽她有做記錄,整理完了之後再給他看。

她轉而又對小湊嘉禾說道:“小湊,這樣光站着翻記分牌可不行哦,有些地方要稍微記下,像他們的進球次數、投球次數、犯規次數等等,等以後熟悉了還要對這些數據進行分析。”

小湊嘉禾暗罵了聲自己真蠢以後向杉本監督鞠躬說道:“真是不好意思,今後我會注意的。”

“沒關係,你畢竟是新人,以後多跟今川學學。”杉本監督這麼說完以後就走了。

小湊嘉禾耷拉了下腦袋,但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掏出本子和筆,按照今川律子說的做。可是說實話,她並不是個很會看比賽的人,對於籃球也僅僅是了解大致規則這種程度的看得懂。與之前單純記錄投球訓練的達成不同,她此刻只能機械式地記錄下比賽的進程,其實還有幾個人臉跟名字都沒有對上號。

一場比賽下來記下來的東西估計也只有她自己看得懂,所幸這還只是打半場。

小湊嘉禾正在慢慢明白籃球部經理的工作遠不是她曾經以為的只要力氣夠大做做後勤就可以的了,她還得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還真是了不起呢。”

只能去打下手的她提着剛灌好的水壺進體育館,此時在場地另一邊的今川律子正有條不紊地跟下場休息的二軍成員們說著剛才那場比賽的失球,還不忘跟他們開玩笑打氣加油。

小湊嘉禾想起了口袋裏的那張說得不堪入目的紙條,雖然她入部的理由跟上面說的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但感覺也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哪怕她此刻加入的不是籃球部,是排球部、自行車部、水泳部什麼部都好,於她而言都是一樣的。

什麼都不懂的她會去努力學習,但抱着這樣的心態的她是不是也可以成為像今川律子那樣優秀的經理呢?

此刻的她似乎無法得到答案。

“算了,就這樣吧。”

她這麼說了句,然後提着水壺向他們走了過去。

*

這天部活結束后,換好衣服的今川律子拿好這天做的數據記錄回家,她正要詢問小湊嘉禾要不要一起走,卻看到她仍趴在桌上看着二軍每個人的資料,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在糾結些什麼。

“小湊?你還不回家嗎?”

“不了,我再琢磨琢磨。”

“那我先走了,你走的時候記得關燈哦。”

於是打完招呼后,小湊嘉禾一個人留在了更衣室裏頭,她翻閱着那些資料,不自覺轉動起了鉛筆。

說實話,雖然資料上面對於每個人的實力都做了數值化,但小湊嘉禾想透過這份資料來了解某個人的實力到底如何還是太抽象了些。

不過這怎麼都是基礎,之後確實還需要結合實戰。

小湊嘉禾在翻完最後一頁后伸了個懶腰,看了眼時間確實不早了,再一會兒值班的老師都得過來確認場地了。她撓了撓頭髮起身,收拾了下東西準備換衣服回家。

磨蹭了五分鐘后,小湊嘉禾才關燈拎包走人,不過在路過男子更衣室的時候發現裏面的燈還亮着。

杉本監督嗎?……還是有其他人沒走。

小湊嘉禾走過去看了眼,發現連門也沒關,她在那半遮半掩間探了過去,然後看到了一個背影,一個此刻正坐在長凳上聳動肩膀的背影,還有就是來自那個背影——

“……哭聲?”

她站在門口,終於看清了那個在部活結束之後獨自留在更衣室低聲哭泣的背影,它屬於一個總是沒心沒肺地笑着、場上場下都會竄來竄去的傢伙。

“可惡……明明好不容易升到一軍了!要是再努力一點就可以……再努力點的話……說不定就可以……可惡!!”

配着沙啞哽咽的聲音,內海亮說到最後狠狠地捶在了自己的腿上,那是不甘願失敗卻又無力到極致的慟哭,他是在責怪不爭氣的自己——失去一軍資格的他是無法出現在正式比賽的舞台上的,離首發更是遙不可及。

少年哭泣的聲音不停敲打在小湊嘉禾的耳畔,她在這時忽然很想過去猛拍一下內海亮的肩膀,但那之後她能說的或許只有一句像個男子漢一樣別再哭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只是那樣的安慰連她自己都想唾棄,最後她還是選擇沉默地離開,把那無人的更衣室還給了那個笑得比任何人都燦爛、卻在背地裏哭得也比任何人都傷心的少年。

或許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通過努力就可以輕易獲得的東西,眼淚流得足夠多了,反而能一身輕鬆地再次面對新的挑戰。

“啊,這麼晚了。”

小湊嘉禾站在體育館門口抬頭仰望了下沉寂下來的夜空,然後伸手掏出了口袋裏的那張貼在她鞋櫃的大紅字。

她盯着它看了三秒鐘后將其粗暴地亂揉一通,在走向校門的路上將它隨手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接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回家好好洗個澡,再把資料好好看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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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生命在於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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