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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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花壇的長椅上,兩個人各據一頭,一人手中拿着一罐啤酒。
蘇涼秦喝了一口啤酒,從兜里掏出煙盒扔給許澤逸,“來根。”
許澤逸接過煙,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
蘇涼秦往後靠倚在長椅上,雙手攤開,架着腿偏頭看許澤逸,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才開口,“你和言沐雖然有血緣關係,但是你們也沒見過,也沒啥感情,怎麼著也沒到死乞白賴的地步吧?所以你這麼一步一花樣,兩步一作死的,到底是為了啥?我真是很好奇?”蘇涼秦挑眉。
許澤逸這火爆脾氣難得沒有因為蘇涼秦的調侃變了臉,又吸了一口煙,沒說話。
蘇涼秦轉回視線,看着遠方的星空,喝了一口酒,“放在以前,你這樣的,我也許會打的你兩個月下不了床。”
許澤逸氣呼呼的瞪他,“對顧唯一做的那些事確實是我不對,但是我也沒想要傷害她呀,再說...”
“...我只是想認我哥哥,我有什麼錯?”也許是覺得有些理虧,許澤逸的聲音越來越小。
蘇涼秦不雅的翻了個白眼,這次連話都懶得說了,難怪一一會忍不住想扇他耳光呢。
許澤逸抱着啤酒罐,長長嘆了一口氣,夜色下,年輕的聲音變得有些悠遠起來,“其實我小時候跟顧唯一上的是一個小學。”
“恩?”蘇涼秦看他,嘖嘖,這是有故事啊。
許澤逸仰頭看着天上的星星,苦笑,“那時候我爸爸還有公司,家裏有點兒錢,送我上了最好的學校,所以才能跟顧唯一一個學校。”
“剛開始沒什麼,後來我媽媽每次去接我時,總是會逗留些時候,還指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說那是我哥哥,我當時很奇怪,為什麼別人家的哥哥都是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而我哥哥卻不跟我們一起住。”
“每當我問我媽媽時,我媽媽就掉眼淚,我也就不敢再問了。”許澤逸拿起啤酒了一口,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眼神有些嘲諷,“後來我爸爸生意失敗,欠了一屁股的債,我家也敗落了,我在學校里就成了別人欺負的對象,說我是癩-蛤-蟆,沒錢學人家上什麼貴族學校,被打的鼻青臉腫是經常的事兒。”
“後來有一次,我又被別人堵在路上打,一個小姑娘過來幫我,怒斥那些打我的人...”許澤逸嘴角泛起一抹笑容,“那個時候的顧唯一是個跟垃圾桶差不多高的小屁孩,誰會怕她...”
許澤逸自嘲的笑,眼中卻是因為想到什麼浮現一點兒柔情,不過幾下,那個他經常偷窺的高高瘦瘦的少年便把那些欺負他的人打倒在地,然後冷着一張臉扯着那小女孩走了,小女孩還對着他笑,“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就找我,我叫顧唯一,我哥很厲害的...”
再後來,他經常看到那個小女孩,但是那個小女孩很頑皮,總是惹禍,還喜歡打架,他看到過幾次她跟別人打架,那個高高瘦瘦的少年總是在她被欺負的時候出現,他總是想,那是他的哥哥呀,為什麼不是在他的身邊?
再再後來,他們沒錢了,也就上不起貴族學校了,轉到了普通的公立學校,他偶爾還會去那個學校看看他們,彷彿成了一個習慣,他從不同人的口中聽到他的事情,知道他學習好的不得了,他便拿他當榜樣,努力的學習,期望有一天能跟他一樣,隨着時間的流逝,他成了他的目標,一個前進的目標。
許澤逸抬手用啤酒罐跟蘇涼秦碰了一下,“我爸爸生意失敗,脾氣便開始不好,經常打罵我媽媽和我,每次打完,我媽媽便看着一張照片哭,我認得,那是我哥哥小時候的照片,我問她,為什麼想我哥哥,卻不跟他一起生活,我媽媽只是哭,從來不說什麼。”
“但是通過我爸爸喝醉酒後的言語,我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媽媽與他是二婚,我爸爸不喜歡我哥哥,所以媽媽才把他送了人,只是我從來不知道裏面還有五十萬的事兒...”
“這樣想來,當年我沒錢讀影視學院,我媽媽卻突然給了我一筆錢,這筆錢就是那五十萬吧。”許澤逸大口喝酒,眼中似是隱隱有着淚花,他用賣了他哥哥的錢上了大學。
蘇涼秦聽完嘆了口氣,“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呀。”搖着頭站起身,揚手將啤酒瓶準確的扔進了垃圾桶中,然後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許澤逸有些傻眼,愣愣道,“你不打算說點兒什麼嗎?”他說了這麼多他連點兒想法也沒有?
蘇涼秦居高臨下的看他,單手環胸,另一隻手撫着下巴,“我是有些想說的,不過我怕打擊到你,你萬一想不開做了什麼傻事兒,我可就有嘴也說不清了。”
許澤逸抽了抽嘴角,莫名的有種想要打人的衝動。
蘇涼秦低頭看了他一會兒,哼笑了兩聲,“看在咱們倆今晚也算和諧的喝了兩罐啤酒的份上,我多說幾句,不管你媽媽多麼後悔,或者是你多麼想要個哥哥...”說倒這裏,蘇涼秦嫌棄的皺了皺眉,“真幼稚...”才接著說,“這都是你跟你媽媽的事情,跟言沐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換句難聽也直白的話,你跟你媽媽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言沐都沒有一點兒義務需要為你們做任何事情,你明白嗎?”
蘇涼秦看起來玩世不恭的樣子,說出的話卻是帶着些森森的冷意,許澤逸看着他有些愣神,也有些迷茫。
蘇涼秦看他的樣子,有些嫌棄的撇撇嘴,“你現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好好回去過你的生活吧,別再來招惹言沐和顧唯一,當然,你想做什麼,我們不是警察,即便是警察也管不着你的行為,我只是好心的提醒你幾句,言沐這個人不是什麼心善的主兒,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自己好自為之,千萬別得不償失。”
許澤逸愣愣的坐在原地,微風吹過,帶來一陣春日夜晚淺淡的清香,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
顧唯一醒來時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飄渺感覺,頭有些虛,身體也有些虛,眼睛乾澀的睜都睜不開。喉嚨處彷彿被開水燙了,火燒火燎的,用了很大的力氣,顧唯一才掙開被子的束縛扒拉着雞窩一樣的腦袋從床上坐了起來,原來人哭慘了之後是這種感覺呀。
病房內剛才好像還有些聲音,突然之間彷彿一下子寂靜了,有種全世界都靜了下來的感覺,顧唯一揉了揉眼睛,往屋內掃了一眼,只一眼,就僵立在了床上。
病房內站了四五個人,有男有女,此時不知道是幾雙眼睛了,齊刷刷的看着她,顧唯一懷疑自己一定是還在夢裏沒有醒過來,用力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那幾個人還是一副好像看到怪物的樣子看着她。
顧唯一尷尬的捂着臉偏頭去找她哥,只見言沐原本坐在沙發上,見她醒過來,便站了起來往她身邊走了過來,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裝,頭髮稍稍打理了一下,顯得整個人儒雅而又俊朗,不過此時顧唯一沒空欣賞他的美色,一把扯過他,“你...”後面的話還未說,便被言沐制止了,“先別說話,喝杯水。”說著,顧唯一的手中被塞進了一個溫熱的杯子。
顧唯一端起杯子喝了幾口,竟然是蜂蜜水。
“你們繼續說。”言沐回頭對那幾個人淡淡道。
那幾個人還處在震驚當中,看着言沐熟練的用手在顧唯一蓬亂的腦袋這抓了幾下給她扎了個馬尾,然後走到一旁端過早就放在一旁的臉盆,倒了一些熱水進去擰了一個毛巾,自然而然的想要給顧唯一擦臉,那幾人的嘴巴不可抑制的都張大了,他們那個冷傲毒舌有潔癖的言總什麼時候成了私家保姆了?
顧唯一一把擋住言沐的手,尷尬的笑笑,“我自己來。”她可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表演。
顧唯一一開口,言沐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聲音沙啞乾澀,將她手中的杯子往她嘴邊靠了靠,“喝了它。”然後不管顧唯一的阻擋,拿起毛巾細細的給她擦拭臉頰。
顧唯一眯着的眼睛透過他的肩膀,可以看到那幾個人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顧唯一有些欲哭無淚,這種當人別人面‘秀恩愛’的事情,她是真不想做的。
言沐見她小臉皺成了一團,有些不情不願的樣子,眉頭蹙的越發緊了,順着她的視線回頭看過去,便看到幾個下屬像是見了鬼一樣看着兩人,言沐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冷聲喝道,“沒人說話,就是沒事兒了,你們可以走了。”
那幾個部門經理一見言沐變臉,哪還管有沒有事情,當然是先走為妙了,爭先恐後的出了病房,卻還有一個人站在原地沒有動。
顧唯一抱着杯子喝着蜂蜜水,看着依然站在那裏的女人,有些佩服,以前她哥冷下臉來時,她恨不得身上裝上幾個風火輪可以跑得快一點兒,這位身着幹練職業服的女人,真的是好勇氣。
言沐淡淡睨她一眼,“還有事兒嗎?安經理?”
安可茜聲音平板,“言總,我想跟您談談關於咱們新商場項目裝修的事情。”
言沐接過顧唯一喝完的空杯子,又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這件事情不交給你處理了嗎?還有什麼需要談的?”
“這是那位邰總交過來的企劃書,言總您先看看。”安可茜從包內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言沐。
言沐淡淡看了一眼,並沒有接過來,“有什麼問題嗎?
安可茜也許是習慣了言沐的為人處事,並沒有說什麼,面無表情的道,“這位邰總的企劃書沒有一點兒可取之處,隨便找一個做設計裝修的,都比他水平要高,我覺得我們這麼大的項目最好不要交給這些不入流的小公司來做。”
“你才是不入流的小公司呢。”病房的門被人一把推開,邰子禹拎着一個水果籃進了來,看着安可茜一臉的怒容,“安經理背後里說人,也不怕閃了舌頭。”
安可茜看見邰子禹彷彿沒看見一樣,“言總,我知道這位邰總是您介紹過來的,但是我希望您能秉公處理,不要助長這種走後門的歪風邪氣。”
“誰走後門了?安經理,你把話說清楚?”邰子禹有些跳腳,“別指桑罵槐的。”
安可茜看他一眼,彷彿看怪物一樣,畫著精緻妝容的小臉上帶着輕蔑,“指桑罵槐?邰總,我明明說的就是你,並沒有指桑罵槐,一個不遵守時間承諾,約好了兩點,卻遲到一個小時,還喝的醉醺醺的人,我也就忍了,只要有真才實學,我不介意他行為上有所缺失,可是就是這樣三流設計師的作品,想跟我們天盛合作,您還真是太抬舉自己了。”
這位安經理還真是正氣滿滿呀,顧唯一從床上下來,趁着安可茜與邰子禹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過去把安可茜手中的文件夾抽了出來,打開看了看,她不太懂設計裝修一類的,看不懂,便拿過去給言沐看,言沐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這與之前他看過的邰子禹的設計明顯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邰子禹,過來看看這是不是你的設計圖。”言沐開口打破了兩個人的對峙。
顧唯一忙把手中的文件夾遞給邰子禹,邰子禹打開看了看,面上微曬,輕輕點點頭,“是。”
言沐看他一眼,邰子禹的臉色不太好,臉色有些蒼白,下巴上帶着些青色的胡茬,怕是有兩三天沒刮鬍子了,有些頹廢的樣子,顧唯一自然也看出了邰子禹的不妥,其實昨天見他時她便覺得他精神狀態有些不對,昨天明明是灌邰叔叔喝酒,沒想到邰子禹還把自己喝醉了,只不過當時她的心思全在言沐的事情上,沒有太注意他,現在想來,他好像是有些不對勁。
“言總,您也看到了,應該怎麼做,還請您指示。”安可茜看向言沐。
言沐看了一眼邰子禹,邰子禹低下了頭,有些不敢看他。
“你是項目部的經理,我既然把事情全權交給你了,自然由你做主。”
“那好,當著言總的面,邰總,你的企劃案我們天盛不通過。”安可茜的語氣平板,毫無波瀾。
顧唯一看了一眼言沐,言沐淡然的收拾着出院的東西,看起來並不打算管,顧唯一又看了看邰子禹毫無鬥志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的跺了一下腳。
“安經理...”顧唯一走過去,笑容可掬,“其實,也許是事出有因,不如再給他一次機會,其實他的能力還是有的,不然言總也不可能向您推薦他了,是不是?”關鍵時刻搬出言沐來。
安可茜剛才可是親眼看到言沐對顧唯一的態度,雖然她從來不會諂媚,但對顧唯一也算客氣,“我不覺得一個沒有時間觀念,不珍惜機會的人會拿出什麼好的作品,更何況這樣不負責任的人我真的是連句話都不願跟他多說,更不要提合作了。”
顧唯一,“......”她竟然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