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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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飯店裏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顧唯一與邰家的司機分別扶着醉醺醺的邰叔叔和邰子禹出了來,將他們塞進了車裏。

“顧小姐,我送你回去吧。”司機對顧唯一說。

“不用了,我打車去醫院就好。”顧唯一勉強笑笑。

送走了邰叔叔與邰子禹,顧唯一覺得自己周身的力氣突然鬆了下來,四月底的風帶着些春天的花香,繁華的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顧唯一站在那裏,彷彿看電影按了快進鍵一般,覺得恍恍惚惚。

能夠知道言沐身世的,除了爸爸媽媽以外,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邰子禹的爸爸了,她不敢去問她爸媽,不想他們擔心,所以她找了邰子禹把邰叔叔灌醉了,果然,稍加引導,他便說了。

原來言沐是被他媽媽拋棄的,他親生爸爸去世后,媽媽想要改嫁,便將他拋棄了。

拋棄了,顧唯一覺得心裏像是堵了一把的火,她哥是被拋棄的,她那樣愛着護着的人,竟然是被拋棄的,這世上怎麼會有人捨得拋棄自己的孩子呢。

顧唯一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的醫院,站在醫院的樓下時,顧唯一還覺得有些接受不了,那晚上言沐喚着‘爸爸’的脆弱聲音響在她的耳邊,猶如一把刀子一點一點兒的割着她的心,疼的她渾身都顫抖了。

難怪他這幾天的情緒會如此的不對,雖然他在她面前掩飾的很好,但她那樣了解他,他眼中偶爾流露的落寞她雖然不說,卻並非不知道。

從小,她就知道她哥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他沒有媽媽,跟爸爸還不是一個姓,他性格孤傲冷僻,不屑於跟旁人做朋友,但是他又是那樣的出色,走到哪裏都是萬眾矚目的,所以自然也遭人妒恨,每每有人喊他‘沒人要的野種’‘有爹生沒娘養’的話時,她都可以看到他哥眼中曼無荒野的冷漠,冷的讓她心疼。

他像是一隻刺蝟,把自己包裹的緊緊的,不容許旁人接近他,他也不去接近別人,可是他允許她的接近呀,年少的她總是想着,她幫他把那些身上的刺一根一根的拔掉,然後自己來做他的刺,所以她總是努力的將他保護在身後,即便那其實一點兒作用也沒有。

她以為過了那些年少的青春期,這些往事也早已過去,只是現在她發現,有些傷害就像野草,你以為你將它除盡了,可是在你不知道看不見的時候,不過一陣春風,它又肆無忌憚的狂野起來。

顧唯一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她不停的在樓底下來回的溜達着,藉著夜風吹散心中那團熱火,她不能讓她哥看出她的不對勁。

顧唯一不停地呼着氣,想把心底的那團火壓下去,卻看到一個讓她火冒三丈的人,眯了眯眼睛,顧唯一以為看錯了,那人帶着帽子和口罩從樓里走出來,清清瘦瘦的,有些看不清楚,彷彿若有所覺,那人側眸看過來,那雙眼睛,顧唯一認得,不是許澤逸是誰。

許澤逸也看到她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疾步想走,顧唯一快步走了幾步,攔在他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在這裏做什麼?”顧唯一面無表情的看他。

許澤逸有些彆扭,“醫院又不是你家開的,我憑什麼不能在這裏?”

“是嗎?”顧唯一冷笑,“請問您大少爺得了什麼病?身邊一個助理沒有就過來看病?難不成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病?比如良心被狗吃了什麼的怪病。”

許澤逸臉色有些難看,“顧唯一,看你一個女人我不想跟你計較,你別得寸進尺,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得寸進尺?”顧唯一不屑的哼笑,“我得寸進尺?我還有比得寸進尺更過分的呢?你想不想看?”顧唯一覺得自己的火氣已經摟不住了,她哥這幾天為什麼突然變得不對勁,為什麼每天晚上睜着眼睛到天亮,為什麼會突然淋了雨導致發燒?還不都是許澤逸害的,他通過各種各樣幼稚的舉動來接近她,為的就是接近言沐,他媽媽傷害她哥一次還不夠,時隔這麼多年,竟然還不放過她哥,他還來揭他的傷疤。

“你什麼意思?顧唯一,我今天可沒招你,你別無理取鬧。”許澤逸覺得顧唯一一定是瘋了。

“你沒招我?”顧唯一大口呼氣,用手按着腦袋,她被自己氣的頭都疼了,“你沒招我,你招我的多了,許澤逸我警沒警告過你不要招惹我哥,我說沒說過你要敢傷害我哥我不會饒了你的,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你有什麼資格來打亂我們的生活,你媽媽傷害我哥一次就夠了,怎麼著,是不是嫌我哥過的太好,再來插上一刀?”

許澤逸一愣,眼中帶着一抹不可置信,“...你,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顧唯一雙手緊緊攥着拳頭,眼睛冒着熊熊怒火,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我什麼意思,你難道不知道,你做的這些幼稚至極的事情,為的不就是接近我哥,還問我什麼意思,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你,你都知道了?”許澤逸聲音弱了許多,周身的凌厲一下子斂了下去。

“怎麼,難不成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還不讓人知道...”顧唯一又呼了幾口氣,“許澤逸,我再警告你一次,離我哥遠點兒...”

“他是我哥哥,我就想見見他,你憑什麼不讓我見?”許澤逸破罐子破摔,索性說明白。

“你哥哥?”顧唯一一直拚命壓制的怒火因為這句話騰地一下冒了上來,彷彿烈火燎原,擋也擋不住,“他不是你哥哥,從你媽媽賣了他的那天起,他跟你家,跟你那個媽媽,跟你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許澤逸,你聽清楚,是你媽媽把他賣了,賣了,五十萬賣的...”

顧唯一的淚珠順着猩紅的眼睛往下落,聲嘶力竭,“你們一家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既然不要他了,為什麼還要再次來傷害他?他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媽媽,不需要弟弟,你的到來只會讓他傷心,讓他難過,讓他沉浸在痛苦當中...”

“我這麼喜歡,這麼護着的人,憑什麼讓你們這麼糟蹋,讓你們欺負...”顧唯一的話全是吼出來的,渾身顫抖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許澤逸被顧唯一的聲嘶力竭嚇到了,站在那裏不敢說話,周圍站了一些人,勸着,“小夥子,別惹你女朋友生氣了...”

“是啊,有什麼事回去說,別再醫院裏鬧...”

“小夥子,小姑娘哄哄就好了...”

許澤逸站在那裏沒動,眼神有些恍惚,腦子裏都是顧唯一的那句,“是你媽媽把他賣了,賣了,五十萬,五十萬賣的...”

顧唯一後退一步,淚眼朦朧的瞪着他,牙齒緊緊咬着下唇,手倏地抬了起來,舉到了半空中,她控制不住自己想打他的衝動,這一輩子,第一次這樣控制不住自己,無法用腦子來思考,只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傷害了她最重要的人。

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落下,許澤逸站在原地動也沒動,愣愣的看着她。

下一刻,顧唯一的手被一雙微涼的大手輕輕攥住,然後被擁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顧唯一緩緩的抬頭,面前時熟悉到骨子裏的俊朗面龐,大手撫上她的臉,替她擦去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凈,細長的眼睛像是開閘的龍頭,關也關不住。

“...你,你怎,怎麼,在,在這裏?”顧唯一哽咽着問他,眼睛裏有些害怕,怕他聽到她剛才的話,惹起他不願回憶的過往。

言沐溫和的看她,“看你一直沒回來,給你打電話,你電話關機,不放心你,想出來接接你。”

顧唯一抽噎着,因為哭的太用力不時抽口長氣,腦子裏缺氧缺的有些暈暈的,伸手攬住了他精壯的腰身。

“我們上去吧。”言沐又給她擦了一把眼淚,無奈的嘆口氣,“能不能停住,眼睛哭的該疼了。”

顧唯一又抽泣了一下,搖搖頭,“止,止不,不住。”

言沐憐惜的摸摸她的頭,攬着她的肩膀往醫院的大樓里走去,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許澤逸一眼,許澤逸從愣然間回神,上前一步,“言...”

一雙手拍他的肩膀,“別叫了,他不會理你的。”

許澤逸回身,蘇涼秦斜斜倚在樹上,嘖嘖的搖搖頭,“讓你別作死,你偏不,陰溝裏翻船了吧。”

*

回到病房,顧唯一坐在病床上鼻涕眼淚同時往下落,不時用紙巾擦一把,言沐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去擦,用手絹沾了一點溫水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眼下細嫩的皮膚,因為哭的太多,眼角處已經發紅,鼻下人中的地方也有些破皮。

怎麼止也止不住,言沐無奈,坐在她身邊,板正她的身體,低頭與她對視,“顧唯一,不要哭了,你這個樣子我...”心都疼了。

顧唯一抽泣着,斷斷續續說道,“我也,不,不想哭,只不過,剛才,哭,哭太狠了,一時,止不住,你別,別管我,我一會兒,就好了。”說話間,又拿紙巾擦了擦鼻涕。

言沐眼中帶着融化人心的柔情,雙手捧住她的小臉,聲音低啞,似是帶火,“顧唯一,想不想吻我?”

顧唯一抽噎着,淚眼模糊,“想,可是,我,我還在哭...”

言沐忍不住低低笑,薄唇如透明的蝶翼吻上她的眼睛,緩緩的輕輕的萬般憐惜的吻干她的淚水,微涼的唇瓣沿着眼角滑到另一隻眼睛,然後到臉頰,直到雙唇貼上她柔嫩的唇瓣,顧唯一還處於僵硬在原地的狀態,已經忘記了哭泣,只覺得她哥今天好溫柔,溫柔的讓她的心都化了。

舌輕輕挑開她微張的唇瓣,順着牙關進去與她的小舌糾纏在一起,她的舌尖傳來淡淡的苦澀感,那是她眼淚的滋味,呼吸陡然加快了幾分,小手順着他的背脊抱了上去,小舌卷着他的舌回應着。

就在顧唯一進入狀態時,言沐卻突然放開了她,顧唯一眼中還帶着些茫然的媚態,看的言沐眼神一暗,顧唯一恍然回神,迷濛的看着言沐,言沐摸摸她的小臉,“下次再繼續,你哭的太厲害了,現在不覺得頭疼?”

剛才顧唯一被美色迷惑還不覺得,現在一說,覺得自己的腦子裏的筋絡彷彿被抽走了一眼,鼻翼的筋絡扯着腦仁疼,怕是哭多了的後遺症,像快要暈倒了一樣。

言沐將她抱上床,給她蓋上被子,“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顧唯一點點頭,小手摸上他的額頭,“還燙不燙?”

言沐搖搖頭,“不燙了,大夫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顧唯一這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言沐打了溫水,小心的用毛巾幫她把臉和手擦乾淨,才脫鞋上了床。

病床有些小,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在懷裏,輕輕的摸着她的髮絲,感受着懷裏人的呼吸漸漸趨於平穩,大手輕輕撩開她額前的細發,那個小小的疤痕老老實實的呆在那裏,這麼些年還是那副樣子,沒有變淺,也沒有變小,怕是一輩子也抹滅不了的印記了。

低頭印了一吻在她額間,惹來她輕輕的扭動,嚶嚀一聲,卻是沒有醒,有很多時候他分不清上天對他是不是公平,它帶走了他最最崇拜的爸爸,卻又重新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大家庭,很多個夜晚,他看着滿天繁星,思考着這個永遠也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可是此時看着懷裏的人,他只覺得異常滿足,不管老天待他如何,公不公平,它都把她帶到了他身邊,一個總是用自己瘦弱的身體擋在他身前的女孩,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懷裏的這個人而已。

她說,她這麼喜歡,這麼護着的人,憑什麼讓別人這麼糟蹋,這麼欺負。

是啊,換言之,身為顧唯一的所有物,他也沒有資格讓他難過,讓他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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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寵終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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