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蘇安安咬着吸管,漫不經心地吸着,手掌拖着下巴,不好意思太長時間看對面的男人,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周遭很安靜,彷彿能感受到時間的流動,外面是熱烈陽光,金色沙灘,溫暖的海風吹過來時,蘇安安舒服地眯着眼睛。
“滋溜”
蘇安安咬着吸管,看向杯子,果汁已經見底,幾乎沒有,她鬆開吸管,摸着耳朵后的碎發,很是隨意地說:“你工作都忙完了嗎?”
盛江北斜靠在椅子上,一隻手搭在椅背,一隻手隨意的擱在桌面,姿態隨意洒脫,雙目清明,很享受這一刻的安靜,她看着面前的女孩,低吟淺笑,一陣海風拂過,空氣中都夾雜着女孩清甜的香味,他動了動腿,換了個姿勢,說道:“全結束了,這次的工作簡單,其實不用我特意過來。”
蘇安安點點頭,沒說話,就見盛江北直剌剌地看着自己,表情莫名,她下意識地瞪眼,看他。
盛江北無奈,提醒她:“你不好奇我為什麼過來嗎?”
還可以這樣啊!蘇安安問:“為什麼?”
盛江北:“因為……”
“你說,剛剛的女生怎麼回事?”簡丹突然氣鼓鼓地進來,一屁股坐在安安旁邊,同時也打斷了盛江北地話。盛黎隨後跟上,坐在她對面,盛江北的旁邊。
他皺着一張臉,墨鏡扣在衣領,平日裏總是含着笑的眼睛此刻無辜極了,在一旁解釋得口乾舌燥:“老婆,她們就是讓我幫忙指個路,我真的沒對那姑娘做什麼?”
簡丹不依不撓:“還沒做什麼,我回頭看過去時,你摟着人家肩了。”
盛黎直喊冤枉:“那姑娘被絆了一下,我順手扶他,我說過不碰其他女人腰,所以扶一下肩,而且我立刻鬆手了,真的什麼都沒有。”
簡丹的任性勁上來了,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後來被盛黎接手,更是被寵的無法無天,她毫不講道理:“那你不能不扶嗎?她那麼高個子,你不扶,她也不會摔,你幹嘛要扶,還有,結婚前說好了,你不會碰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女人的。”
聽到這兒,蘇安安已經沒臉說自己認識面前的女人,沒想到簡丹吃起醋這麼瘋狂,這兩人還真是一對,兩隻醋桶碰一起了,她心說,無奈之下,她碰了碰簡丹的腿,讓她收斂一下。
簡丹不領情,偏頭看她,眼睛裏還有火:“安安,你推我幹嘛?難道我說錯了嗎?”
蘇安安看了她兩秒,搖搖頭,偏開頭,你沒錯。
盛黎感覺自己無辜極了,偏頭問置身事外的盛江北:“小叔,你說一句公道話,我扶一下難道錯了。”
盛江北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了眼面前的三人,亂糟糟的一團,他皺眉思索,開口前,目光若有若無地掃了眼安安:“我覺得簡丹說得對,難道老婆不比其他女人重要嗎?明知道自己的女人不開心還去做,我看你就是欠教訓。”
他說話時理所當然,蘇安安聽得心生異樣,遺憾又期待,眼神閃爍,思緒飄向其他地方,心裏暗暗說,他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好男朋友。
只是他話音剛落,盛黎全身已經繃緊,做好隨時跑的姿勢,只聽簡丹從牙縫裏擠出“盛黎”時,他人已經跑遠了。
兩人一前一跑出去,蘇安安一直追隨着他們的身影,簡丹在後面追盛黎時,突然摔了一跤,嚇得盛黎臉白了又白,一刻不停地回頭,簡丹在他靠近的時候猛然站起來,抱着他的腰就是一通捶,盛黎任她打,手掌摸索着她的身體,檢查她是否受傷了。
蘇安安回神,毫無準備的被那兩人秀了一臉,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他:“你剛剛那樣說,盛黎又要倒霉了,本來就是簡丹無理取鬧了。”
盛江北莞爾一笑,耐人尋味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實話實說而已。”
蘇安安不相信:“很多事情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很難。”
盛江北喝了一口杯中的橙汁,味道甘甜,他又接連喝了一口,然後說道:“我盛江北說到做到,你可以試試。”
試什麼?怎麼試?蘇安安一頭霧水的同時又隱約察覺出什麼,只是那一點苗頭被另一位不速之客打斷。
林時遠站在咖啡屋入口處,朝裏面招手:“江北,午餐時間到了,替你準備了接風宴,把你家小姑娘也叫上。”
林時遠說完,嘴角一抹壞笑,他是故意的,但盛江北沒計較,反倒心情很好,站起來,順手拍拍蘇安安的腦袋:“吃飯了。”
蘇安安紅着臉,忙不迭地站起來,故作淡定的表情,然後一不小心撞了一下桌角,又被凳子絆了一下,被盛江北拖着胳膊扶住。
他清潤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莽莽撞撞,還真是小姑娘。”
嗯,安安臉更紅了,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手臂,他沒有鬆開自己,而是由拖着自己的手臂改為攥着,很輕地攥着。她一路笑着走出咖啡屋。
林時遠很用心準備了一場接風宴,他和盛江北早在國外認識,兩人是大學同學,志趣相投,家境相當,很容易成為朋友,直到回到國內,個子接受了家族生意,在盛江北最初舉步維艱的一年裏,林時遠幫他許多,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所以,不管他多麼不靠譜,多麼流連花叢,盛江北也沒產生過絕交的念頭,但就是此刻,他踏進酒店包間,一屋子長腿美女時,盛江北頭一回產生友盡絕交的想法。
林時遠勾着他的肩膀,洋洋得意地問:“怎麼樣,這幾個可是我家大哥那兒最漂亮,年輕的姑娘了,可還行?”
“送走。”盛江北面無表情,旁邊的盛黎摸摸鼻子,暗自慶幸簡丹拉着安安去了洗手間,他瞥了眼自家小叔,忍了又忍,最後實在憋不住說道:“小叔,你們平時應酬都是這樣啊?”
林時遠湊近盛江北說:“真不用?我知道你們家家教嚴,老太太管着,這到了這兒還不許放鬆一下,又不做別的,倒酒就成。”
盛江北臉色已經完全冷下來,眉宇間一片凜然之氣,眉心一道深深的褶子。嘴角抿的一絲弧度都沒有,凌厲的目光輕掃全場,屋裏的幾個年輕鮮嫩的小姑娘均縮了縮,膽小一點的已經開始往後退了。
“真是掃興,你們趕緊出去,找王叔,讓他送你們回去。”林時遠見拗不過這個固執的傢伙,大手一揮,讓這些姑娘出去。
巧的是,那群姑娘前腳剛走,簡丹和安安後腳推門進來,安安是個狗鼻子,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女士香水,很甜的味道,她問簡丹:“好像有一股香味?”
簡丹吸吸鼻子,搖頭:“我怎麼沒聞到。”
終於,盛黎心落回去了,招手,笑眯眯:“老婆,快過來。”
林時遠嗤笑:“你們家遺傳妻管嚴啊?”
盛江北替被迫坐在他身邊的蘇安安放好碗筷,揚眉,不置可否說道:“你不認為這是一種美德嗎?讓一讓自己喜歡的人,不覺得很好嗎?”
林時遠:“不好。”
蘇安安在一旁默默的吃,鼻子不停地吸,還是聞到一股香水味,好糾結啊!
飯後,四人由林時遠這個主人翁帶着游一趟長寧,這裏風景優美,是著名的旅遊勝地,他們從南邊跑到北邊,路過一片古城區,古樓里藏着許多的手工藝商鋪,有當地特色的手藝品,蘇安安買了許多帶回去做禮物送給朋友。她和簡丹還個子選購一套長寧當地的服飾,樂此不疲地挑選,試穿,可苦了隨行的三位男士。後來,他們經過一幢教堂,裏面正在舉行婚禮。
蘇安安坐在最後面的椅子上,虔誠地看着前面的牧師,新娘和新郎,這是她第一次參加教堂里的婚禮,沒有賓客雲集,只有最親的朋友和親人,沒有漫天的禮花,只有擲地有聲的“我願意”。
蘇安安喃喃自語:“好感動,好喜歡這樣的婚禮。”
旁邊坐着的盛江北,他一低頭便看到她乾淨飽滿的額頭,纖長濃密的睫毛,眸光真摯坦誠地看着前面的一對新人。
真有那麼喜歡,盛江北暗自打量教堂,就連椅子上的裝飾物都不曾放過。
婚禮結束后,五人繞到一條著名的小吃街,將肚子塞滿后又回到度假酒店,一天的路程,累的蘇安安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她攤在房間的沙發上,原先只打算歇一會,哪知道這一歇居然就這麼睡過去了。
當她再次醒來時,窗外已經一片黑,房間內的燈沒開,只有電視在繼續放映,只是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其他,電視的聲音明顯小了,她的身上不知何時被搭上了一條毛毯,她看了眼門的方向,門是管着的。
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八點多了,她睡的時間有些長,快三個小時,喉嚨里乾乾的。
打開房門,客廳燈光昏暗,明顯沒有人,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廚房,就被一道黑影嚇到,是盛江北。
蘇安安壓住心口,聲音剛睡醒的沙啞:“你還沒睡呢?”
盛江北揚揚手裏的啤酒罐:“有些渴,出來喝些東西。”大概是夜晚的原因,他的聲音也是沙沙的。
蘇安安剛睡醒,傻呵呵的樣子:“我也有些渴,出來找水。”
盛江北見她傻愣愣的,心思一動,擋在她面前,提起手裏的罐頭:“那大概也只能喝這些了,廚房沒水。”
“啊?沒水。”她重複了一遍,沒多加思考就點點頭:“那就喝這個吧。”
盛江北冰箱裏的啤酒全取出來,足足有七八罐,全是回來時盛黎順手在超市買的,他遞過去一罐,問她:“要不要出去喝,今晚的星星很亮。”
蘇安安看了眼窗外,星星確實好多,她興奮地點頭:“好啊。”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這裏盛江北來過一次,直接帶她到一個很隱秘的高點,那是一個很寬闊的陽台,在酒店的最高層。
“喜歡這裏嗎?”
盛江北問已經坐下的蘇安安,她抬頭看他,眼睛已經笑成月牙:“喜歡,感覺很接近天邊的星星。”說完,她做出抓星星的模樣。
盛江北在她旁邊坐下,打開一罐啤酒,遞過去,然後從她手裏換過那一罐未開的。
蘇安安確實很渴,一接過去,便大口大口的喝,啤酒是冰鎮后,口感很棒,她居然一不小心就喝了一罐。盛江北咽下勸她小心喝醉的話,又給她一杯:“還要嗎?”
蘇安安酒量有目共睹的差,但喝酒的勢頭不輸,豪氣地接過去,不過這次她喝的慢了一些,剛才大概是真的渴極了,但吹着晚風,看着星星,一罐啤酒很快就見底了。
盛江北看着月光下面色坨紅的人,用手指輕輕擦過她的嘴角:“感覺怎麼樣?”
蘇安安嘟嘴,抬眸看他,不停的笑,傻笑:“呵呵,我還可以再喝一杯。”
“再喝一杯什麼?”
她搖頭晃腦,指着他手裏的東西,說:“這個。”說完,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舒服,有一種異物感,好像睫毛掉進去了,她又用力揉了揉,眼淚都揉出來了,盛江北看不下去她如此粗暴地對自己的眼睛,伸手按下她的手:“我看看。”
她鬆開手,盛江北眯着眼睛觀察,天色太暗,即使有燈光和月光,他也看不清。
“我來吹,如果吹出來了,說一聲。”
話落,盛江北對着她的眼睛輕輕吹了吹一手拖着她的下巴,一手撐開她的眼睛,很溫柔地吹了又吹,他問了一聲:“感覺怎麼樣?”
久久無人回應,他又問了一遍,還是沒人說話,當他準備低頭時,鼻尖一股暖風而過,胸口忽然被一顆腦袋重重地砸下,砸的他心口窩疼,隨之而來的是女孩子身上溫軟的香,然後,一雙手臂繞到他的腰際,緊緊的抱住。
“我那麼喜歡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
很小的聲音,如同一隻幼崽,可在盛江北耳中卻如同一記重鎚,狠狠錘在他的胸口,他雙手僵硬在兩側,三十四年來從未有過的喜悅席捲全身,人生頭一回知道自己也會有如此快的心跳,快到彷彿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
雖然今晚他別有用心,卻沒想到意外來的如此突然,讓他措手不及,又心生幸虧之意,辛虧今晚的星星,今晚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