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誰與得榮

2.誰與得榮

夢裏沉沉浮浮,溫嬈變成了一片浮萍,她想向著日光亮堂的地方而去,可偏偏有那麼一股巨力,將她拖入黑暗,不見天日。

一夜盡頭,於她而言並不是什麼美好的體會。

宮廷里所有被前朝拋棄的女人都有這般覺悟,不是有骨氣的死去,那便要活着仰仗主人的恩寵。

恩寵對於誰來說未必是可期待的,可若是沒有主子的恩寵,比溫嬈更慘的比比皆是。人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不是宮女,而是被當作俘虜的前朝人。

溫嬈一隻手遮住了臉,透過指縫看着帳頂,有些忡怔。

當下可算是破罐子破摔了,昨晚上雖說是個意外,可即使昨晚上不發生,以後也同樣會發生,對於溫嬈而言,只是早晚罷了。

“恭喜小主,想必今後,以您的丰姿,必能得到皇上的垂憐。”絲桐給溫嬈燙好一件衣裳,急忙拿來,一臉諂媚。

溫嬈面上並無喜悅,只是有些蒼白,有氣無力道:“讓我再歇會兒。”

“那怎麼行,小主,您得起來,今日賢妃在流雲殿設宴,說是姐妹們相聚,但到底還是為了您這樣的人才花了心思的,您的身份有些特殊,若是不去的話,日後處境怕更是艱難。”絲桐嘀嘀咕咕道,有些抱怨。

溫嬈聞言微微一嘆,問:“皇上他什麼時候走的?”

絲桐想了想,曖昧地笑道:“皇上他昨晚上喝醉了,小主您可整整喊了大半夜呢,真是羞死人了……不過,天還沒亮的時候,皇上就走了,似乎走得有些早,倒是小主您應該補補了,如此體力不支,想必皇上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

溫嬈忽然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來,方才還有些渙散的眼神閃過一道冷光凝在絲桐臉上,問:“你說他何時走的?”

絲桐一怔,沒能反應過來:“昨、昨天後半夜就走了。”

“那,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溫嬈頓時覺得心底正透着一股寒氣兒。

“沒有,奴婢昨晚上一直都守在外面,皇上他一個人誤闖這裏,幸虧奴婢機靈,沒有闖進來打攪您的好事兒……”絲桐說著得意起來,話頭又止不住。

“閉嘴。”溫嬈微斥,動了動腿,只感到腿心酸痛,卻不得不咬牙忍住,又問:“皇上他走的時候人可還清醒?”

絲桐眨着眼,猶豫道:“這個……”

溫嬈見她如此,整個心都好似被人丟進了冰碴子裏了,頓時泄了氣,認命地栽倒在床上。

先前莫說什麼心甘情願,她簡直恨不得重新弔死一回。早知道還不如舍了這張臉皮子,說什麼都得纏着他才是,好歹也能混個臉熟,這下反倒成她的不是了。

換句話來說,就是溫嬈她昨晚上被嫖了,嫖客不僅沒給錢,也許還不記得自己嫖了誰……

絲桐靜默了一會兒,一臉單純地看着溫嬈,似乎不解她緣何忽而激動忽而沮喪。

見她又沒了動靜,不由得跺了跺腳,催促道:“娘娘,再不起,就趕不上了,說不定等會兒就有人來傳喜訊,也不知您能不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呢。”

溫嬈聞言慢慢抬起手來,再度將臉蓋上,簡直欲哭無淚。

她還能怎麼對絲桐說?傻丫頭,昨晚上咱虧大了……

今日風和日麗,昨夜還有些暴戾的祁曜,一早上似乎充滿了精氣,滿臉舒暢,連小春不小心灑了水他也不曾怪罪,令高祿百思不得其解,但轉念一想,頓時想通了其中關節。

看來溫氏女果真有一手,想必將來前途無量!

高祿眼中帶着讚許之色,不由得微微點頭。

“高祿,傳朕旨意。”祁曜放下筆,在聖旨上蓋了章之後,眼中閃過一抹深意,喚高祿前來。

高祿不動聲色地接過聖旨,在瞟到裏面的內容時,嘴都給張圓了,這、這盛寵……史無前例啊!

宮中多美人,隨手一指,哪個不是風姿綽約,若光在容貌上作比,也只能說牡丹梅花,各有姿麗。

可別瞧着個個都是國色天香,但那三六九等還是能一眼就辨別出來。

就例如那靜貴人,一身鏤金百蝶穿花雲鍛裙,臂彎搭着嫩黃色的披帛,整個人猶如九天仙女,春風輕拂,她便若春花一般,好似弱不禁風,若非一旁宮女相扶,幾乎搖搖欲墜,看得溫嬈嘆為觀止。

這裏不似前朝,那會兒後宮已經一片烏煙瘴氣,這般柔弱蕙質的女子已經很少見到,女子皆是妖嬈色,慕容句喜好大胸,於是處處皆是擠胸露肉的女人,慕容句喜好長腿,更有甚者,在他面前連褻褲都不穿,那叫一個昏天黑地。

故而,好人家的女兒難得有那麼一兩個也早已想辦法逃出魔窟,餘下的皆放浪形骸,風氣漸止不住。

可偏偏,所有人將罪魁禍首都指向溫嬈。怪就怪,這後宮胸最大、腿最長的女人、最是美艷的女人便是溫嬈,即使是那水性楊花的名聲,她也比別人都臭上幾倍。

眾人皆以為溫嬈是妖后,禍國殃民,魅惑君王,可其中知曉內情的人,寥寥無幾。

事實上,宮內貼身伺候的宮人皆知,慕容句在整個後宮中,最厭惡的人便是溫嬈,莫說要寵幸她,哪怕只是見到她這個人,臉色都止不住的泛青。

道理很簡單,睡着別人的老婆時,成就感爆棚,天下的女人信手拈來。

別人睡着你老婆的時候,綠雲蓋頂,老婆一日不除,帽子一日難摘,可偏偏慕容句他摘不得,所以,他的綠帽子,也是天下第一綠。

誰能料想,他死後,這頂天下第一綠的帽子,已經在潛移默化中轉到了祁曜的頭上。

“小主,您實在是太素凈了。”絲桐咬着唇,有些難過地拉住溫嬈。

先前說了,人分三六九等,昔日貴為皇后的溫嬈,如今也不過是個無名的女人,莫說和一個貴人作比,就連絲桐頭上都比她多個玉蝴蝶,而她只能戴朵淡粉的絹花,也不至於太過失禮,但這等次便是落了下乘,這倒也合她心意。

她當下無權無勢,寧可被人嘲笑三分,也不可被人嫉妒半分,否則,當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如螞蟻一般,信手碾死。

“小主,您看,那、那可是前朝的溫貴妃吶!”絲桐激動地看着溫嬈背後,滿眼驚艷,崇拜之色溢於言表,就連第一次來到溫嬈身邊時,也不曾為她前朝皇后的身份如此激動過。

好在她聲音低,除了溫嬈誰也沒聽見。

溫嬈僵硬着脊背,那股窒息感再度撲面而來。

是了,前朝有個奸后,也有個賢妃,同出溫家一門。

世人都說溫茹一品千金,絕代姝女,為了勸諫慕容句恢複本心,勤勉朝政,她退了淇玉公子親事,以身作嫁,讓慕容句如願以償,朝事也曾一度勤勉過。

只是好景不長,有溫嬈這等奸後作為代表,很快就將慕容句勾回那酒池肉林,紙醉金迷。

至於溫茹,則長住冷宮,一襲清輝對月,揮毫潑墨,幾篇驚世佳作由此流落民間,引得無數文人才女共鳴嘆惋,可惜璀璨明珠長此一生蒙塵。

民間漸漸流傳起她的諸多故事,其中哀怨婉轉,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竟有人將她編排成戲,一時流於傳奇。

想到此處,溫嬈微微一嘆,也虧得戲中有她,她乃狐妖幻化,專程來害那轉世投胎的梅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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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級上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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