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命里纏煞

1.命里纏煞

深夜,有蟲子窸窸窣窣,發出各種蟲鳴,當下天氣暖和了,但夜間一不留神,還是容易着涼。

高祿和另一個小太監扶着驍帝東遊西盪,不知去何。

“陛下方才就該在後殿歇下,當下醉酒,這又是要跑到哪裏去呀?”高祿擔憂道。

祁曜頓住腳步,站穩了身子,一雙眼睛如獸一樣,映着瑩瑩火光,有些駭人,若非身上濃重的酒氣,高祿幾乎以為他是清醒的。

他目光冷冷掃過他二人,吐出兩字。

“回去。”

小春愣着不動,高祿卻毫不猶豫地拉着他退到一邊。就連暗中護衛着祁曜的暗衛都不曾再跟進一步。

昔日舊朝覆滅,皇室一百零三人,挖通密道,妄圖逃走,祁曜派人堵住密道兩頭,以火攻之。

只一夜,除了下嫁給忠義侯的覃公主逃離一死,皇族幾乎覆滅。

祁曜是個暴君,喜歡說一不二。他不肯留活口,任憑他們奉上金山銀山,也不掀一下眼皮子。

他一人越走越冷清,卻似乎十分熟悉這地形,再往前走便是冷宮,他忽然頓住了腳步,看到東邊荒廢的屋子,屋內尚有燈光。

他輕哼一聲,便往那處走去。

推開門,屋內竟氤氳着水汽,室內簡陋,他差點就忘記了,這個女人已經住不起鳳鸞殿,只能擠在這個連香池都沒有的屋子內。

室內沒有任何擺設,整個皇宮都難找出這麼簡陋的屋子裏,也真是為難那些想要看她笑話的人了。

屏風后,光影綽約,他依稀能看見那女子瑩白的皮膚,罩了一層紗光一般,底下朦朧的是如玉脂般的潤澤。

溫嬈不知背後有這樣一道虎視眈眈的目光在窺視,只是剛入水中,尚未習慣這狹窄的木桶,忽然被冷風一激,赤|裸的身上忍不住汗毛倒豎,往水底沉了沉,嘴中念道:“絲桐,快些關門。”

門啪的一聲關上,可動作卻意外的粗魯,溫嬈聽見沉重的腳步靠近,覺得不似絲桐,一扭頭,看見那人身着暗色衣袍,領口紋龍。

“是你!”溫嬈大驚,一眼便認出他來了。

昔日他一身煞氣,如同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手持剎劍,只為帶來滅頂之災……他是索命的夜叉,她怎敢忘?

溫嬈沒有尖叫,努力保持鎮定,可身上的顫抖卻出賣了她,一如那日,他用刀細細地劃過她的皮膚,那種冰冷而又悚然的恐懼,讓她雙腿發軟,險些昏闕。

“聽聞溫后水性楊花,朕特來一觀。”他扶着那粗陋的浴桶邊,放肆地打量她全身。

溫嬈抬手掩住胸口,臉漲的通紅,明知他是在羞辱自己,可偏偏欲死不能,她只能緊緊咬住下唇,咬到下唇發白,依然緊張的不能鬆口。

“前朝皇后,艷名遠播,朕仰慕已久。”他挑起她的下巴,將吻未吻。

“陛下,妾是前朝罪人。”溫嬈別開臉,有些畏懼得對上他的眼睛。

他緊繃著唇線,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眼中卻似乎有氤氳而成的風暴,他的手掐着她的肩膀,恨不得捏斷,嘴角那抹嘲諷不減反增,好似她是他的仇人一般,恨不得碾碎。

“放手,疼……”

溫嬈無暇顧及他莫名的敵意,只是掙了掙胳膊,卻忽然被他拎起,捲入懷中。

“啊——”

溫嬈早已猜到會有這一幕,卻毫不設防,事到關頭,她還是受到了驚嚇。

祁曜一抬手將她重重地摔在床榻間,看她的目光似乎對着一坨豬肉一般,厭惡它的模樣,卻喜歡吃它的肉。

“前朝的戰利品,朕還未享用,在此處蒙塵難免可惜。”他將帳子扯落,看着那個無所遁形的女人,心口悶得幾乎要爆炸,唇角卻勾出一抹冷笑:“朕希望,你叫的不要太難聽。”

溫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挨近自己,在她咬破嘴唇的地方重重一吮。

記憶回到那日宮門大破,溫嬈還尚未淪落至此。

罌粟為她準備了包裹,讓她離開,不曾料想臨走前一杯茶水,讓她動彈不得,成為刀板上的死魚,任人宰割。

罌粟一臉動容:“娘娘深明大義,願與皇上共進退,還讓奴婢送二小姐出宮與溫家團聚,奴婢必不辜負。”

溫嬈聞言,連笑都做得艱難。

溫家與溫茹,她從未指望過,只是沒想到他們如此心狠,為了霸佔她娘留給她的東西,竟要她死,同時還不忘宣傳他溫家的好名聲。

而皇帝,早已從密道離開。

偌大的皇宮餘下一片兵荒馬亂,她被罌粟一點一點吊起,踢開了支撐的板凳,幾乎死去,可偏偏,她做了一個夢。

一個關於她本命的夢。

七歲那年,她母親尚在人世,曾尋世外高人,為她看命。那高人說,她命中帶貴,貴里纏煞,註定紅顏薄命,慘死橫樑。

若要活命,必須破壞名聲,越壞越好,若是能破壞那榮貴的命格,此生安泰。若是不能阻止,註定貴氣難擋,也該身常伴煞,煎熬於世。

起初她不明白,也不相信,後來關於自己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

人說她十三歲赤足下水,傷風敗俗,十四歲與馬夫勾搭,十五歲勾引英勇侯家九歲的小少爺……諸如此類皆是流言蜚語。

直到她十六歲與人私奔,被人逮個正着,徹底落實了水性楊花的名頭,而先前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似乎也紛紛得到了證實一般。

彼時,禹王上門提親,求取溫茹。

禹王慕容句何許人也,乃皇子中最是無能之人,當時朝勢緊張,為了表明立場,溫父是萬萬不會答應。

最終,他們使了手段,將溫嬈嫁與對方,既解決了溫嬈,又羞辱了慕容句,簡直就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唯獨一個歡喜不起來的人便是被迫娶了溫嬈的慕容句。

大婚當日,有孩童唱:“新娘子新娘子紅蓋頭,新郎官新郎官綠帽子。”

慕容句此間所受羞辱,罄竹難書。

可便是這樣一個人,在娶了溫嬈之後,平步青雲,最終還做了亡國之帝。

而溫嬈也難逃脫橫樑之死,死前,她看到了她命中的煞,那個身上還沾染着熱血的男人。

從那刻起,溫嬈便明白,要想活命,就必須要呆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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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級上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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