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展森摸出包煙，抖出一根，掏出打火機點着，而後吸了一口。
繚繞升起的煙霧中，他看過來的眼神有些看不清楚。
梁一城深吸一口氣，走到他跟前兒，似是不怎麼願意和他多說，直接掏出鑰匙一邊開門，一邊閑閑問了一句，“在這兒做什麼？等我？”
展森嗯了一聲。
“那是有什麼事嗎？”
“...有事要問你。”
梁一城停下了開門的動作，臉色冷靜，“問。”
展森卻掐滅了煙頭，“我能進去再說嗎？”
兩人來到了屋裏，梁一城脫了外套，解掉鄒默送的圍巾。
一幅把他當做一個普通朋友的姿態，“要喝點什麼？”
展森盯住他，平地一聲驚雷，“...你喜歡我嗎？”
梁一城瞬間怔住，而後突然笑了起來，似是覺得很好笑，“你吃錯藥了？我們只能算是鄰居吧？”
說完頓了一頓，似是很覺得難以置信，“我哪裏表現出了什麼？讓你有這樣的錯覺。”
展森動了動喉嚨，半晌，才終於艱難地把話說了出來，“...可是我喜歡你。”
話音進入耳朵，梁一城花了好幾秒，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於是身體瞬間就僵住了。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展森的眸色漆黑幽暗，深處似有某種壓抑着的情感在涌動。
梁一城拚命克制住瘋跳的心臟，勉強笑了笑，“一點也不好笑。”
展森逼近了幾步，低眼看他，“我沒有開玩笑。”
梁一城盯住他看了幾秒，而後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腕錶，道，“就在兩個小時前，我剛交了新男朋友。”
消化了他的意思，展森忽然覺得渾身冰涼。
他閉了閉眼，“...是你喜歡的人？”
梁一城沒有回答。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站了許久。最後，展森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開門走了。
門關上之後，梁一城終於爆發，歇斯底里地吼了一聲，“展森你個混蛋！”
吼完，就脫力般地捂住了臉。
為什麼他的生活總會被這個木頭搞得一團糟。
該死的。
*
到新崗位上班的第一天，展森就頂着一對黑眼圈，眼眸沉默而冰冷。
這裏是集團總部，掌管了展益旗下包括房地產、大型商場以及電子商務的所有事務，展森的職位是副總經理，主要負責電子商務這一部分。
公司的人為他舉行了一個歡迎會，展森並沒有做任何準備，只臨時上台說了幾句話。
雖然他從小並沒有被展益帶在身邊過，但其實展家每次的大型聚會，他都有參加，只不過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對於這種類型的場合，他並不感到陌生。
而展益也並不打算給他過多的時間讓他去慢慢熟悉，第一天上班，就把所有實在的事務和權利交給了他。
他的助理是一個做事乾脆利落的女孩，名叫phoebe，和他一樣不苟言笑。
兩人的配合倒還算默契。
這第一天上班，雖然進程有些艱澀，但好歹還算順利。
這天，梁一城上午結束了排練之後便回了家。
又睡了個回籠覺，差不多到正常下班點的時候，他給鄒默打了電話。
畢竟是剛剛交往，該約會還是要約會。
他已經做了決定，要試着去喜歡鄒默，不能因為那展木頭的一句話，就打亂所有計劃。
鄒默還是一如既往地早到，兩人在西餐廳吃了晚飯，而後轉移到了之前梁一城一直去的那家酒吧。
他們兩人到的時候，位白和人鬧得正瘋。
包廂里燈光迷離，煙霧繚繞，充斥着一種曖昧到極致的氣氛。
梁一城喝了一杯酒，點了一根煙。
鄒默在他身旁坐着，什麼也不做，只拿那雙充滿着愛慕的眼神看着他。
梁一城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又猶豫了片刻，而後扶着他的後腦勺親了親他的鼻尖。
這個時候，展森剛剛好推門進來，碰巧把這一幕看在眼裏。
於是，瞬間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他的眸色瞬間就變了。
梁一城卻沒有注意到他，湊在鄒默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鄒默有些害羞地笑了。
也許這種情況下，展森應該轉身走掉，可他卻站在原地，動不了腿，也移不開目光。
迷離燈光下的梁一城，此刻正微微笑着，那眉眼如畫的模樣，讓整個背景都黯然失色。展森眸子裏那毫不掩飾的愛欲，如火焰一般。
梁一城終於察覺到了異常，慢慢轉過頭來，看清楚他的身影，那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臉上。
偏偏在這個時候，鄒默終於鼓起了勇氣，偏頭親了梁一城的唇角。
展森閉了閉眼，良久，終於轉身出去了。
梁一城心煩意亂，心裏憋着一股火，卻無處發泄，於是只能悶頭喝酒。
鄒默也察覺到他的異常，小心翼翼地，“城哥...你怎麼了？”
梁一城勉強笑了笑，“沒事。”
可他這個模樣，很明顯是有事。但他不願意說，鄒默也不敢再問，只能陪着他一起喝。
梁一城剛剛又悶頭灌進去一杯，就聽到耳邊忽然嘈雜起來，好些人急急奔到門外，似是有什麼熱鬧可以看。
位白也這人群中，梁一城一把拉住他，“外面怎麼了？”
位白攤手，“好像是展森又和人打架了。”
梁一城瞬間心頭一震，一句話都沒再說，直接撥開人群，急急擠了出去。
走廊里看熱鬧的人圍成一個圈，正中央，展森正在撣袖口，他面前躺着一個人，正是展天宋。
展天宋滿臉是血，沒有任何反應，似是已經昏了過去。
梁一城低低罵了一聲，擠到他跟前兒，直接揪住他的衣領，罵道，“你他媽又打架做什麼？”
展森冰冷的眸子盯着他，眼角還帶着血跡。
“他又惹我。”
梁一城咬牙道，“你個獃子！”說著轉頭在人群中尋找位白的身影，“位白！把展天宋送到醫院！”
位白應了一聲，立刻招呼酒吧的保安把展天宋抬走了。
看熱鬧的人群也慢慢散了。
梁一城從口袋裏摸出紙巾，遞給展森，“擦一擦你臉上的血。”
展森沒有接，甚至連動都沒動，只死死盯着他。
“到底要不要？”
梁一城有點不耐煩了。
展森卻忽然把他摁到了牆上，單手捏着他的下巴，那雙眼眸緊緊鎖着他的臉。那個模樣，如果他下一秒狠狠親上來，梁一城都不會覺得驚訝。
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臉只有咫尺之遙。
梁一城繃緊了身體，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就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他開始劇烈的掙扎，緊接着一個拳頭就招呼過去，咬牙道，“你他媽有毛病吧？！”
展森並沒有躲，察覺到這一點，梁一城在最後關頭放輕了力道，於是拳頭只堪堪擦着他的臉頰而過。
比起拳頭，甚至倒像是撫摸了。
梁一城正想開口問他有沒有事，展森卻是轉頭走了。
梁一城條件反射追了兩步，感覺到自己有多傻氣，最終停了下來，低低罵了一聲。兀自緩了緩呼吸，轉過身來，就看到鄒默正在包廂門口遙遙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他出軌一樣。
梁一城送鄒默回家的路上，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
交通狀況依舊糟糕得令人髮指，梁一城有些焦躁，他開了音響，想緩解一下氣氛。
可鄒默卻伸手關掉了，而後盯住他的側臉。
“城哥...你有別的喜歡的人嗎？”
梁一城立時僵住，勉強笑了笑，“怎麼突然問這個？”
“有嗎？”
“我已經決定和你在一起了，其他的，很重要？”
鄒默揉了揉眼，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城哥...如果你改了主意，一定要告訴我，我會自己走的，你不要提分手。”
他話音落地，良久，梁一城才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沒有說話。
把鄒默送回家，梁一城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小區附近的一個公園裏。
深冬的夜晚，寒風瑟瑟，舉目遠望，公園裏不見一個人影。
梁一城在這寒風中繞着公園走了一圈。
回到家，卻看到展森又靠在他家門口等着。
臉上的血跡已經清理乾淨，只不過眼角還貼着創可貼。
梁一城並不打算理他，可開門的動作卻比以往慢了許多，似是在等他開口。
可展森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就好像他只是守在這裏，只為了看他一眼。
梁一城回家洗了澡，一摸口袋才發現煙抽沒了，他揉了揉眉心，從衣架上取下外套，打算出門下樓買一盒。
可打開門卻發現，展森依舊靠在他門口的牆上。
聽到動靜兒便抬眼看向他。
梁一城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給我進來！”
門砰地一聲關上，展森被摁在門上。
梁一城拔高了聲音，“你打算幹什麼？！”
相較於他失控的情緒，展森倒是很沉靜，“...我只是想看你一眼。”
他的聲音很低沉，這話說得也很平靜，可梁一城的心跳卻忽然漏了一拍。
沉默良久，梁一城冷笑一聲，“你是要我立刻分手，然後和你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