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展森的眼睛緊閉着，抱緊了梁一城，鼻尖抵在他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抱得很緊，以至於兩個人的呼吸都糾纏在了一起。
梁一城不由地繃緊了身體，一時間似乎只能感受到展森身體的觸感，和他那溫熱的呼吸，還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一室寂靜。
梁一城就那麼被他抱着，很久都沒動，也沒有掙扎，直到胳膊都快麻了，才掙脫出來，逃也似的奔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回到卧室，展森似是已經徹底睡熟了，枕頭上的側臉此刻很是寧靜。
靜靜地佇立在床頭就這麼看着他，而後，梁一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屏住呼吸，俯身親了親他的唇角。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一觸及便離開。
可那種濕熱的溫度，很久很久之後還殘留在梁一城的唇邊，讓他此後每每想起，便止不住地心悸。
梁一城並沒有睡在展森的身邊，而是去客廳睡了沙發。
他無法坦然地和那個男人同床而眠。那種初次見面便開始發酵的心情，隨着那一個偷吻，也算是結束了。
顯而易見展森對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感，而他也做不來那種，放低姿態主動追求的事，所以那一點心思，只能這樣無疾而終。
*
第二天早上，展森先醒來的，一種宿醉的頭痛感讓他的意識有些不清楚。
揉着頭髮下了床，突然反應過來這裏不是自己家。
可昨晚晚飯後的一切卻是一丁點兒也記不起來了。
來到客廳，看到沙發上的梁一城，他才明白過來，估計是自己喝醉了，這人把他弄回了自己家。
他本是想直接去浴室洗澡，最好能趕在梁一城醒之前，把早飯做出來。可是經過那沙發的時候，卻是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
睡夢中的梁一城，眉頭緊皺，似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可饒是皺着眉，那張臉卻依舊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他修長的雙腿隨意地搭在沙發扶手上，褲腿有些上卷，那細白的腳踝便露在外面。
這場景撞入視野，展森下意識地動了動喉嚨，一雙眼睛，像是點燃無邊荒原的火焰一般，幽深又晦暗。
梁一城緩慢地睜開眼，便和展森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可他並不是十分清醒，揉了揉頭髮，又低低呻|吟了一聲，這才重新看向已經轉開了目光的展森，打着哈欠說，“早啊。”
展森低低應了一聲，“早。”
不知是不是剛睡醒的緣故，他的聲音還有些暗啞。
梁一城翻了個身，把臉重新埋進枕頭裏，模模糊糊地問，“..幾點了？”
展森抬眼看了看掛鐘，“...八點...你想吃點什麼？”
梁一城又打了個哈欠，“好早啊...”
停頓幾秒，才又繼續道，“蔬菜三明治加牛奶。”
展森嗯了一聲，又轉過頭來盯住他的脊背看了一會兒，這才去了廚房。
展森做飯的時候卻有些心不在焉的。這倒是不像他以往的作風了，以往他無論做飯還是畫畫抑或着做咖啡，總是專心致志的。
可今兒注意力卻總是無法集中，剛剛沙發上樑一城躺着的模樣，一直在腦海里回放。
搞得他連呼吸的頻率都有些找不着了，以至於簡單的一頓早餐，卻是做了許久，直到梁一城洗完了澡，抱着胳膊靠在廚房門上，打着哈欠說，“需要我幫忙嗎？”
展森的背影有一瞬間的停頓，而後就聽他說，“...你沒睡好？”
“恩，睡得晚了。”
梁一城回答得很是敷衍，似是不想多說這個話題。
展森也沒有再問。
早餐終於做好，可梁一城看起來卻是沒什麼胃口，吃飯期間，眼神一直四處亂瞟，就是不看對面的那個人。
展森也是一直都沒有抬眼，只悶頭吃東西。
同處一室，兩個人卻是各懷心思。
空氣里似是漂浮着某種細小的粒子，讓氣氛顯得很古怪，似是有某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感。
*
轉天就是周末，周一展森就要去展益的公司上班了，這天午後，展益過來他的住處，給他帶了一份文件過來。
展森拆開來看，大概就是關於公司整體情況和他的職位的一些說明。
“...副總經理的職位？”
展益在沙發翹起二郎腿，一幅這是自己家的閑適模樣，“是啊，從基層開始鍛煉吧。”
“......”
展益笑道，“公司里的一些高層不好對付，尤其你又是空降，這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恩。”
展益盯住他，臉色是少見的嚴肅，“還有天宋，很可能給你使絆子，你要注意分寸。”
“恩。”
展益嘆了口氣，“等你接手了公司，我就能和天宋的母親離婚了。”
展森怔了片刻，而後終於抬眼看他，眸色有些銳利，“為什麼？”
展益攤手，“早就沒感情了，為了公司的將來，才一直拖着。”
對於他的那些風流事，展森一向是不關心不過問的，可饒是如此，此刻也忍不住冷笑一聲，“那您的真心到底在哪兒？”
展益不由地想起了他的母親，眸色變了變，卻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臨走前，展益忽然道，“你最近感情狀況如何？有沒有找到喜歡的人？”
展森沒有回答，只用那雙冰涼的眸子盯着他，“怎麼？”
展益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什麼，就是想讓你知道，無論你喜歡的是誰，我都全力支持你。”
“...多謝。”
“你爺爺也跟你一樣，只不過，那個年代啊，為此受了很多苦，也沒能和愛的人在一起。”頓了頓，“我不是他親生的。”
一時間，展森並沒有回答。
展益倒是兀自笑了一聲，“都說這個會隔代遺傳，沒想到真應驗了。”
展森把他送到門口，門一打開，卻是看到梁一城正站在門外，一隻手還抬在半空中，似是正準備敲門。
三個人俱是一愣，梁一城最先反應過來，擺出一個得體的微笑，禮貌地對展益說了聲，“您好。”
展益哦了一聲，笑道，“來找森森啊？是森森的朋友？”
梁一城繼續笑着，“是鄰居，來還東西。”
說著就把手裏的東西遞到展森跟前兒，道，“你的外套，忘在我家裏了。”
展森接了過來，梁一城一刻也不多停留，轉頭就走。
展森直直看着他的背影，眼眸里滿含着難以言說的情愫。
他這個模樣，自然是被展益看在眼裏，於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喜歡他啊？”
說完也不等展森回答，便自顧自點了點頭，“長得倒是極好，不錯，不愧是我兒子，很有眼光。”
梁一城並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和鄒默約好的咖啡館。
說好了要儘快聯繫他的，不能再拖了。
鄒默卻是帶了禮物過來的，一坐下，就把一個包裝得很好看的盒子推到他面前，似是害羞極了，“...送你的。”
梁一城笑了笑，打開一看，卻是一個圍巾。
沒有牌子沒有商標。
“你織的？”
鄒默臉色有些紅，“恩...”
梁一城重新把盒子封起來，說，“很好看。”
鄒默小聲地道，“你喜歡就好...”
他真的太害羞太純情了，讓梁一城有些於心不忍。
其實早在第一次見面之後，他就已經做了決定，要和鄒默交往試試看，可他並沒有什麼能好好對他的自信。
但不管怎麼說，展森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如果不是展森的話，那其實是誰都無所謂。
“鄒默。”
“...恩？”
梁一城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低聲道，“我們在一起吧。”
鄒默似是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眼睛裏立刻蓄滿了淚水，“...真的？”
“但是只是試試看，除了不出軌之外，我並不能保證什麼，這樣，你能接受嗎？”
鄒默一邊揉眼睛一邊點頭，“能的能的，只要能交往...”
“我試着喜歡你，好不好？”
“好。”這個時候，鄒默倒是不害羞了，直接繞過咖啡桌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嗚嗚地哭。
梁一城立刻僵住，勉強抬手撫了撫他的背，“好了好了。”
他們兩個人能夠交往，最開心的應該就是位白了。
一得到消息，他立刻就打了過來。
電話響的時候，梁一城剛把鄒默送回家，正在回自己家的路上。
“你太給面子了！城哥！”
梁一城笑道，“只是試着交往而已，你高興什麼？”
位白道，“當然高興，你能給他一個機會，已經很難得了，估計默默要失眠了。”
梁一城只是笑。
位白此刻正在去往酒吧的路上，“有時間嗎？請你喝一杯。”
“不了，我要回去休息。”
“喲，這剛有了家室就要轉性了啊？”
“明天早上有排練。”
“成，那改天你有時間就聯繫我。”
梁一城模模糊糊嗯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回到公寓，一下電梯，就看到展森正靠在他家門口，似是已經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