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像被寵着

但他不會說，他現在已經開始期待晚飯了。

余茂洗好餐具，擦了把汗，直接到了鍾家旁邊的實驗室里。

他自覺地換上防菌服，才從走廊進到外間的實驗室，推開一扇門，就看見那個叫傅律的人拿着一塊晶核對着光線小心翼翼地研究。

余茂迎着光線看了看，意外地覺得熟悉，這個晶核是他在遇見臨清之前一直揣在兜里的治癒系異能晶核。

許赫把它給了傅律做研究，確實是它最好的去處。

傅律又小心地把它收起來，放進了一個玻璃瓶里，然後拿起了其他的晶核，那都是異能者的晶核，恐怕是鍾家收集的，畢竟死掉的異能者太多了。

傅律看見余茂過來了，冷淡道：“你有什麼事？”

余茂聳肩：“我看看而已，我的任務是這個，你知道。”

傅律不屑地看了余茂一眼。

余茂無奈，自己還真是走到哪裏都要遭鄙視，這個傅律，他就不嘴欠了，省得給許赫隊伍添麻煩，乖乖地看着他做研究，成功地讓許赫得到資料就好。

余茂只好沒話找話：“那是治癒系晶核？”

“嗯。”傅律沒想到余茂會知道，驚訝地瞧了他一眼。

余茂坦誠道：“它曾經是我的，我用它做了個交換。”

傅律不理他了，余茂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來，無聊地指支着下巴，看着傅律忙碌。

“你吃煎蛋嗎？喝牛奶嗎？能喝粥嗎？”余茂突然問道。

“你真的很煩，我吃什麼關你什麼事!”傅律不耐煩道。

嘖，長得丑還脾氣差，真欠打。

余茂依舊散漫地支着下巴，卻痞氣地笑了笑：“現在沒關係，以後說不定有了呢，你如果說你喜歡吃，說不定今天下午我就可以給你帶過來呢。”

傅律‘呵呵’了一聲：“那我很喜歡吃。”

余茂點點頭，如果以後再做失敗，就拿過來給這個丑逼收拾好了。

傅律得虧是看不出余茂在想什麼，不然一定會宰了余茂。

傅律叫來一個研究員：“繼續執行昨天的方案，順便看看喪屍晶核的能量運行方式和人類有什麼異同。”

“好。”

然後又叫來一個研究員：“融化晶核試試，看能不能保留能量運轉的功能。”

“好。”

余茂突然開口：“普通人還有機會覺醒異能嗎？”

傅律看了余茂一眼：“就目前的研究來說，大家都是人，那個細微的差異之處，就是覺醒異能的關鍵。但是會付出很大的代價，過程更是痛苦，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理論上，大約嘗試的話，會有95%的可能性死掉，而且還不確定那個關鍵的點到底是什麼，只是圈定了一些可能性，我們正在嘗試攻破，畢竟缺少實驗體。”

余茂‘哦’了一聲，表情依舊散漫而弔兒郎當。

傅律卻沒有移開視線，破天荒笑了一下，笑意帶着幾分睥睨：“如果是你的話，你願意嘗試嗎？”

余茂半垂着的眼帘遮住了眼裏的自嘲，回答地不帶一分猶豫，嘴角的笑大了大：“我——？我當然不願意，我活得好好的，幹嘛要冒險去死。只要有0.01%的可能性會死掉，我都不會去嘗試。”

他可是很惜命的。

這個回答似乎在傅律的意料之中，他轉回頭，聲音不大不小：“所以，這就是註定的弱者。”

余茂緊了緊拳頭，撩開眼帘，笑道：“可不就是這麼回事么，何必為了不一定會得到的力量去賭上一條命，苟延殘喘地活着總比睡在泥地里來得好。”

傅律又不說話了。

余茂不爽地‘嘖’了一聲：“這裏的空氣都是冷金屬的味道，我先出去了。”

余茂走出實驗室，脫掉防菌服，擼了一把頭髮。

話說不要太甜、不要太咸、不要太淡的粥究竟要怎麼做？

真麻煩，最近身邊的人都是陰陽怪氣的。

他沒說謊，0.01%會失敗的可能性，他都不想去嘗試，萬一他是那0.01%呢。

他只有命一條了，他所有的工於心計都是讓自己活下去然後活得好而已，然後儘力保留那一點點自以為是的自尊。

他喜歡刺激，但是他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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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幾遍？”

管家笑道：“為了防止您太累，洗五遍就好。”

五遍就好？

“這樣不會浪費水嗎？”

“我們有專門的凈水系統，凈化後會輸送到二等區供異能者家屬使用，嚴格來說並不算浪費，因為凈水的速度非常快。”

余茂認命地清洗傢具然後打掃廚房。

管家，您真的不搭把手嗎？

但是管家卻殘酷地一點都沒動，安靜地指導余茂打掃廚房。

少爺說過，不許他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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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做，咸。”

余茂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明明正好啊。”

“這次淡了。”

你在逗我？我只比上次少加了一小丟丟的鹽，余茂嘗了口，明明和上一鍋沒什麼區別。

。

大約七點鐘，鍾耀終於喝上了他勉強滿意的粥。

但是余茂看了看那些拒絕被喝下的失敗品，喝了兩碗后，默默放棄把它解決掉的想法，給傅律吧，實驗室的人不少。

鍾耀喝完粥，卻沒有上樓，只是坐在樓下的沙發上，低頭看着些什麼。

余茂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裝作隨意地瞄了一眼，發現他在看菜譜！

余茂有種不妙的感覺。

“你看菜譜幹什麼？”

“你有什麼想吃的嗎？”鍾耀笑着把菜譜遞給余茂，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手套。

余茂幾乎是膽戰心驚地接過來，這些他可是全都不會做，好多材料，也沒聽說末世會有的。

“鍾家有冷藏倉庫，你不用擔心材料。”鍾耀非常好心地提醒。

“你要讓我做？”

“不可以嗎？”

“我不會。”

鍾耀面色含笑：“你可以學啊。”

晴天霹靂！

余茂壓着嗓子：“你不要太過分！”

“可是，你吃得我的，住的我的，難道不應該為我做點事情嗎？”

“普通人要是想住這樣的環境，吃這樣的飯，要付出多少代價，你是知道的吧，所以我過分嗎？”

余茂一想，這話好像有點道理。

但是余茂也不是個傻子，靜了一秒鐘，立馬反駁道：“可我並不是來你家蹭吃蹭喝的，準確來說我是你合作者的代表人，也就是你的客人，合作帶來的利益很大，我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貴客了。我讀書少，但待客之道里沒有讓客人給主人做飯和打掃這一條吧。”

“可是拜訪之禮里也沒有客人主動要住在主人家，白吃白喝這一條吧。”鍾耀回道。

嘖，真摳，余茂眨眨眼：“我本來打算住在實驗室的，是你說我可以住在這裏，不過要幫一些小忙而已。不然我可以搬出去，我也可以自己找吃的。”

鍾耀依舊笑着，周圍的氣息卻冷了起來：“怎麼，這裏住着不舒服？”

“不，太舒服了簡直，但是……”

余茂在鍾耀的臉上看不上異常，只是實話實說：“你這活我真沒法干，你吃個粥都要做四遍，要是做菜的話，我還不得一天都耗在廚房裏，我得憋死。”

余茂又想想，特嚴肅地看著鐘耀道：“而且我這個人——特邋遢，上廁所都不帶洗手的，我看你那麼愛乾淨，我真心覺得不住你，但是狗改不了吃屎，泰山那啥，本性難移。”

滿意地看見‘上廁所不洗手’讓鍾耀極輕極快地皺了下眉，余茂心下得意起來。

小爺那是不稀罕噁心你這個潔癖，要是真噁心起來，那絕對能噁心死你。

余茂接着加大馬力：“我平常閑着沒事還喜歡挖鼻屎，末世空氣這麼臟，挖出來——”余茂比劃了一下：“哦，我晚上睡覺前還喜歡和五指姑娘來一炮，衛生紙都不帶用，甩甩就得了，粗人沒講究……”

鍾耀一下子站起來，似乎有點沒法忍了。

余茂笑笑：“鍾先生，明天再給您做煎蛋？”

鍾耀難受地整理着自己的手套，他知道余茂有些是在誆他，但是還是忍不住覺得犯噁心，而且余茂以前那個髒兮兮的樣，衛生習慣說不定真是不好。

得好好教育一下，鍾耀捋了捋手套，低頭看向余茂：“泰山難改，本性難移。”

“啊？”余茂恍然大悟：“哦哦，我知道了。”

鍾耀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優雅地勾起唇：“那麼以後就繼續麻煩你了，八分熟的煎蛋，明天我要果汁，做之前麻煩把手洗十遍，我會讓管家看好你的，做之前戴好手套，今晚請消毒后再上樓。”

余茂眨眨眼：“不是，我說話您說是不是沒聽清……我啊，真的很邋遢。”

“沒關係的，多洗幾遍手，我可以忍受的。”鍾耀禮貌地頷首，語氣卻是完全地不容置喙：“那麼我就先上樓了，你也早些休息。”

余茂丟掉菜譜，倒在沙發上，好吧，起碼讓他忘了做菜這件事了。

但是鍾家的床太舒服了，實驗室的睡起來一定沒有這麼爽，所以暫且在這裏獃著吧。

余茂直接端着一盆粥去找傅律，傅律看他過來還有些吃驚：“你端的什麼？”

“粥，你們還沒吃晚飯吧，大家一起解決了吧，拿自己的飯碗和勺子吃就行。”

“鍾家給的？”

余茂轉念一想，就回道：“不是。”

“那你哪裏來的？”

余茂看人都湊過來了，一臉八卦地說道：“你們知道鍾家那個家主是個潔癖吧！”

“何止是潔癖，學醫的都沒有他那麼……”說話的人卡了一下：“反正就是感覺特嚴重，都不跟無關緊要的人說話，感覺別人坐他對面呼吸，周圍的空氣就都帶上了病毒。”

“那次一個高層來拜訪他，他家管家直接給攔到了門外，說是口臭不見。”

“真叼啊。”

“還有更絕的，喝專門凈化的的水，室里的空氣也是經過凈化過濾的，你沒看見他都不出門的嗎。”

“是啊，怎麼會這麼嚴重啊，那次老遠看見過他一次，長得真好看啊。”

余茂感覺大家說的貌似和他認識的不像是一個人，鍾耀和他見面了，也聊了好多次，雖然都是感覺被嫌棄了，也確實是個潔癖，卻沒有大家說的那麼嚴重，而且他還和鍾耀住在一個房子裏，也握過手，雖然鍾耀把手套扔了。

當然余茂沒打算追根究底，只是打算雪上加霜。

這群面癱八卦起來戰鬥力很強嘛。

“他啊，不禁是個潔癖還是個小氣鬼，特別摳，還特別能折騰。”余茂道。

“真的假的，他那麼有錢！”

“也不是啊，有錢人不是大部分都很摳門嗎？”

“他啊，不給人工資，還吩咐人往死里幹活呢！這粥是我做的，偷偷拿過來的，大家搞研究都辛苦了，快吃吧，可千萬別說出去啊。”

“剝削家就是這樣，啊，謝謝小余了，你放心，我們都有數。”

“對對，謝謝了，安心吧。”

……

雖然鍾家管飯，但是末世資源緊缺，能夠多吃點東西，也是很不錯的嘛。

余茂詆毀人沒有絲毫負罪感，誰讓那個鐘耀折騰他了，他明面上干不過，背地裏難道還不許他說小話？

雖然住得好、吃得好，但折騰他幹活，他就是很不爽，如果無恥可以讓他開心一些，他願意一直無恥下去。

他總覺得鍾耀是故意折磨他，他幫許赫看着實驗室的進度，確實是和鍾耀算是暫時的合作者，要是余茂真是一個普通人，來白吃白喝的，未必會覺得無法忍受，他挨餓那麼多次，為了吃飽，這點苦都受不了是不可能的。

但余茂不是啊，他從來就不是會吃不必要的虧的性格，而且他明明說過他可以搬出來住啊！

所以，這個想法是怎麼被一掠而過的，最後還變成以後也要早起給他做煎蛋的局面？

余茂想了想，愣是沒想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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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竟然還有蘋果，嘖，好奢侈的生活。”

今天余茂乾的比較溜，他手腳麻利，腦子靈活，可能是因為從小到大幹的零碎活比較多的原因。

鍾耀不說話，筆直地坐在椅子上，安靜地吃自己的煎蛋和麵包，然後喝了一杯果汁。

余茂大口地啃着蘋果，鍾耀視而不見，這麼一個蘋果，在基地的價格可是夠一個普通人家一天三頓吃一個月了。

余茂默默決定以後不說鍾耀是個小氣鬼了，幹活可以吃這些東西，比起在余家簡直是幸福。

但是他怎麼看著鐘耀就這麼不順眼呢，怪事兒。

鍾耀吃完照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休息，余茂知道鍾耀的房間隔壁有個健身室，不然鍾耀整天坐着，應該早就沒有這麼好的身材了吧。

余茂也坐在沙發上，今天早上洗了十遍手，昨晚上消了一遍毒，洗了一遍澡，余茂現在覺得自己乾淨地像個天使。

余茂又拿了一個蘋果，管家不在，管家閑着沒事不會到這個房子裏，這個別墅後面還有一個小樓，管家就住在裏面，有事兒，鍾耀可以聯繫他。

這個房子這麼大，自己一個人待在裏面不會覺得難受嗎？

余茂意思意思地拿蘋果朝鐘耀的方向晃了晃：“你要再吃個蘋果嗎？”

畢竟是他的東西，還挺貴的，問一下，顯得余茂比較有禮貌。

“有皮。”鍾耀眼也不抬，淡淡道。

“哦，我給你拿把刀？”

鍾耀頓了頓：“不用，我不吃。”

余茂看了鍾耀一眼，還是站起身去廚房拿了把水果刀，坐到沙發上削起蘋果來，他削得挺好，從頭到尾蘋果皮都沒斷，皮也很薄。

鍾耀的眼角瞟了余茂一眼，余茂自己削完之後，提溜起蘋果皮，挺得意的，眼睛都亮起來了，嘴角勾着：“哈哈，沒斷！”

鍾耀的眼裏劃過笑意，嘴角挑起，卻沒抬頭，一直低頭看他的資料。

余茂切下一塊，遞給鍾耀：“吃嗎？”

鍾耀怔了一下，垂眼看遞到他面前的果肉，白色的，黑色的刀柄，余茂白皙的手握着刀柄。

余茂的手不是養尊處優的手，修長但是指腹上有明顯的繭，手背上還有很多看似細小的傷疤，不過看起來卻很有力。

鍾耀握着資料的手輕微地動了動，剛想伸手。

“哦，忘了，你嫌臟！”余茂收回，果肉插在刀上，他把水果咬進嘴裏，把刀丟一邊，‘咔咔’地啃起來。

鍾耀眯了眯眼睛：“再削一個。”

余茂含糊不清道：“我不想次了，兩個有點狗了。”（我不想吃了，兩個有點夠了。）

鍾耀一笑：“我想吃。”

“啊？”余茂吞下去蘋果：“你不會自己削啊。”

鍾耀面色含笑地看着余茂，余茂眨眨眼，默默站起來又去拿了一個蘋果，這次削得比較隨意，蘋果皮斷了好多次。

“我要果皮不斷的。”

“嘖。”余茂皺眉，這孩子是不是小時候，爸媽揍的少，怎麼比他還欠揍。卻沒多說什麼，大約削蘋果比起做很多遍早餐和粥要來的輕鬆一些。

鍾耀喜歡余茂無可奈何的表情，明明一臉煩躁，卻還是認真做着他要求的事。

有點像是被寵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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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茂習慣性待在樓下，鍾耀待在樓下的時間也越來越多，管家都覺得很驚訝。

以前少爺都是不下樓的，現在卻經常在樓下看書和資料。

偶爾真心的笑意也多了很多。

余茂也漸漸習慣了，他經常蜷在沙發上睡覺，鍾耀就坐在另一頭沙發上干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