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生門
拿了門票,郁煌尋思白吃白喝白用關宗的這麼久了他也沒意思意思,反正這瓶鳳凰血他已經放過了,倒不如送給關宗做個人情,剛把血遞到關宗面前,關宗就說:“我不要。”
深受打擊的郁煌苦着臉問道:“為什麼啊?這是鳳凰血,很珍貴的,你喝一點沒準可以補補血呢。”
“對我沒用。”關宗點了煙說,“我的血什麼都補不了。”
“哎,可是對藺如就有用啊,你不是說你跟藺如是一類人嗎?”
“對他有用,對我沒用。”
郁煌:“……”
既然關宗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強迫人家收下,郁煌鬱悶地把鳳凰血塞回口袋,卻見黃煩一臉好奇地看着他們,小聲問:“我剛才聽見你說鳳凰血了。”
郁煌臉一板,嚴肅地說:“誰說鳳凰血了?哪來的鳳凰血?沒有鳳凰血!”
黃煩:“……”
張義和的房子是棟三層小別墅,外頭小花園荒敗得不行,枯黃的葉子垂落,小池塘裏頭佈滿了青苔,屋子后的假山上爬滿了薔薇科植物。
別墅門口正如資料上所說,兩尊石麒麟少了一尊,剩下那尊孤獨地守護在鐵門一旁。
郁煌在石麒麟周圍轉了幾圈,道:“這石麒麟看起來挺新的,保養得不錯,跟其他的假山假石都不一樣。”他指了指安置在小池塘里的一座假山,假山上邊角殘缺,青苔沿着池水一路攀爬而上,假山上還有被微生物啄鑿出來的孔洞,破舊得很。
胡俊道:“這周圍幾戶人家都有在門口放置石麒麟的習慣。石麒麟從漢代開始就是祥物,鎮宅驅鬼化邪,主富貴保平安。張家村經商起家,家家戶戶幾乎都供奉着那麼一兩尊石麒麟,而且相當看重,這個倒不算是奇怪。”
郁煌點點頭,跟在他們身後進了別墅。
在進門之前,郁煌感覺到一個視線,他回過身向別墅外看去。
別墅前不遠處是一個小花園,噴水池汩汩地向外噴着水,石雕在陽光下栩栩如生,灌木類觀賞植物被冷風吹得搖搖晃晃,不像是能藏得住人的樣子。
進了屋內,別墅內的傢具幾乎被都搬空了,剩下幾個木頭框架都矇著白色的布。房間內佈局很窄,樓梯就建在房門口旁邊,走進去沒兩三步一轉彎就是,正廳在左手邊,台階窄小,大約只能容一人半並肩。客廳跟餐廳用一層厚厚的牆隔開,只有一閃小小的拉門連接。
郁煌在牆面上敲了敲,裏面是實心的,他心裏直犯嘀咕,“人家都是巴不得家裏頭的空間越大越好,怎麼這家設計是往窄里擠,這牆都快有兩個手掌那麼寬了,弄堵這麼厚的牆幹什麼?自己一個人住還怕隔牆有耳嗎?”
他拉開餐廳跟客廳之間的拉門,一股陰風吹了過來,正對面的窗戶是開着的,窗框上生滿了鐵鏽。郁煌被這股冷風吹得打了個哆嗦,叫關宗:“這房子真邪門,四面透風,按了這麼多扇窗戶,看樣子還是常年開着的,你看這窗戶。”他拉了拉大開着的窗戶,嘎吱嘎吱響,“銹得都關不上了。”
關宗示意郁煌讓開位置,他走過去拉了拉窗戶,稍一用力,受凍變脆的鐵合金立馬被關宗掰下來了。
關宗:“……”
郁煌:“……”
這一下動靜鬧得太大,給許權嚇了一跳,許權說:“關先生,小心着點。”
黃煩哈哈直笑,說:“許大哥,你這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就是掰壞了一扇窗戶而已。”
許權瞪了一眼黃煩,還要說什麼,就聽黃俊說:“那扇窗的位置死過人。”
幾人立馬就安靜下來,黃俊解釋道:“這套房子在張超然死後一共出租過三次,前兩次租房子的人都說屋子裏鬧鬼,住進來沒三天就搬走了。最後這個膽子比較大,住了一個星期,最後死了。”
“怎麼死的?”關宗把不小心掰下來的窗戶丟在一邊,點着了根煙抽了起來,問出來的問題就跟今天你吃了嗎一樣輕鬆。
“溺水。”黃俊走過去,把另外半扇窗戶推開,外頭是片景觀湖,黃俊說,“就在這片湖裏。”
“怎麼會?”郁煌不解地問道,“他閑着沒事幹站在窗戶邊上嗎?先不說這條河跟人之間還隔着扇窗戶,這窗戶邊上還有個柜子呢,就這麼掉下去了?”
黃俊搖了搖頭,說:“具體怎麼回事我們也不清楚,那人家屬報了警,警察一直沒找到案件的突破口,都過去大半年了,懸而未解。給出的可能解釋是擦玻璃失足落水,天氣冷,手腳抽筋溺水而死。”
屋子裏都沒人說話,黃煩在煙霧繚繞中湊近關宗,也不嫌棄自己抽了滿肚子的二手煙,問道:“關宗,你瞧出什麼門道了嗎?這次組織派我出來就是要跟你學習學習。”他那個樣子半點學習的態度都沒有。
黃煩這個人自大得很,他站在關宗面前,別看說話做事都有看關宗是前輩讓着他的意思,但是實際上很瞧不起關宗,現在就是一種“我看你能折騰出什麼花來”的態度。
關宗瞥了一眼黃煩,沒理會他挑釁的態度,他把煙頭擰滅了,站在大門口不遠處的小台階上,他問黃煩:“學過八卦嗎?”
“啊?”黃煩一愣,意識到關宗在問他話的時候立馬點頭,說:“基本功。”
“那你來看。”關宗讓出位置,拿鞋尖點了點地面,黃煩皺着眉頭走過去,站在關宗的位置上,關宗問:“看出什麼來了嗎?”
他所站的地方,正是連接玄關與客廳的三層台階的正中間,背對樓梯,面對客廳,左手邊即是別墅正門,右後方不遠處就是那扇大開的窗戶。
黃煩懵懂不解,他卻不甘心回頭詢問關宗,一直在腦內重複奇門遁甲之術,可到底也無法從這棟房子裏看出些什麼。
“房子翻新的日子是什麼,給他報一下。”關宗吩咐黃俊,黃俊得了命令下意識地念了年月日,詳細到了具體的某一個時間點。
黃煩一愣,他剛才推算都是按照這棟別墅新建好的時間,卻沒算到翻新的時間,時辰一給他腦子立刻轉得飛快,最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關宗。
“怎麼會——”
關宗仍是沒什麼表情,他靠在玄關的木製欄杆上,又點上了一根煙,說:“這棟房子前高后低,屋內陰氣濕冷,你算出來了?”
“嗯。”黃煩表情一變,嚴肅很多。
郁煌懵懂地看着他倆,問道:“怎麼了?你倆算出什麼來了?”
關宗解釋說:“以此為中心,這棟房子,離位為景,巽為杜,兩者平,而正門所指方向是傷,一樓客房的門是驚,而死門——”他指了指那扇窗戶,道,“那就是死門。”
“死的那人肯定是遇見什麼了,慌不擇路選了死門。”關宗說。
郁煌後背雞皮疙瘩全起來了,他問道:“你剛才說我們進來的正門是傷?傷也是凶吧?那我們還能出的去嗎?”
“出的去。”關宗說,“傷門居震宮伏吟,不謂吉凶。”他又走回位於死門的那扇窗戶,在柜子表面摸了一把,“這是桃木。”
“桃木?”事情又與黃煩所想的不太一樣,黃煩不信邪地去檢查了一把,的確是桃木,“他既然開了個死門在這兒,又為什麼要弄個桃木柜子封住死門?”
“他自己也要活。”郁煌猜測說,“屋子裏放個死門終歸不安全。”
關宗沒有反駁,在場各人也就默認了這個可能性。
郁煌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問道:“那生門在哪裏?”
“生門……”關宗在屋子裏逡巡了一圈,最後在餐廳旁發現了一扇小門。
“這就是?”
“還不是。”關宗擰了下門把手,門並沒有動,門鎖將小門鎖得嚴實,他眉頭蹙緊,說,“有利器嗎?”
“有。”黃煩遞過來一把匕首,關宗拿在手裏掂量了下,說:“不錯,好刀。”
黃煩洋洋得意,道:“那可不是,這可是從我祖師爺爺傳下來的,歷經數百年仍是削鐵如泥、吹毛斷髮——等等,這劇情不對勁啊,不可能啊?!!”
鏘得一聲過後,門鎖紋絲未動,倒是匕首上被破開了一個小口子,黃煩從關宗手裏頭接過刀,心疼得不行,要是叫他師父知道這刀壞了,還不得切了他!
關宗四下看了看,道:“給我找截細鐵絲。”
幾人在房間翻了翻,在儲物間裏發現一小盤鐵絲,擰了一小段下來,遞給關宗。
關宗高大的身材蹲在地上,郁煌也跟着他蹲下,看着關宗拿着鐵絲往鎖孔里捅,郁煌瞪着眼睛,不帶眨一下的。
關宗:“……”
關宗一下沒捅進去,郁煌尷尬地笑了笑,立馬一臉嚴肅地說:“我什麼都沒看見。”
“你擋到我光了。”關宗無奈地說。
郁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給關宗照明,他見關宗看他,立馬擺出一副“您請,您儘管動手,需要什麼吩咐小的,小的馬上去辦”的表情。
關宗拿他無可奈何,就着手機的燈光把鎖打開。
咔嚓一聲脆響,鎖開了。
郁煌情不自禁地鼓了鼓掌,“你連這個都會……”
關宗面無表情地把鐵絲丟了,說:“生活不易,且活且珍惜。”
郁煌:“……”
這扇小門十分厚重,哪怕開了鎖,關宗也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門推開,門打開后一股子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長長的甬道一片漆黑,通往看不見的地方,但是就這味道推斷,他們就彷彿看到了藏在黑暗之中的東西可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