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吉量

23.吉量

窮奇的氣息還殘留着有跡可循,關宗一路大步流星地飛跑過去,直到窮奇的氣息被巷子口煎餅果子、涼皮、燒烤等街邊小吃的味道給掩蓋住。

菜市場味道一向很重,又正趕上午休過後,一地垃圾,各式小吃都賣了好幾回了。這些小吃攤就擺在九中對街,跨過一條三車道的大馬路對面就是人來人往的九中。

關宗站在馬路邊上的防護欄邊上掏出羅盤,指針轉了轉,沒往學校指,指着反方向,還好窮奇沒去學校,不然又得大鬧一場。

他把羅盤塞進屁股後面的口袋,拎着郁煌走進小巷子裏。

裏頭擺攤的小販顯然沒碰見什麼奇怪的事情,一個個吆喝張羅得熱火朝天,手裏頭攤煎餅的攤煎餅,稱重的稱重,一臉喜色,關宗隨便挑了個沒太有生意的老大爺問道:“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團黑霧?”

那老大爺上上下下把關宗打量了一遍,說:“你這年紀也不小了,怎麼也跟那些學生一樣來抓鬼迷信啊?我這都一大把年紀了都不信這個,這些個小年輕,真的是越來越不行了,誰還信鬼啊,要真有鬼,我老伴兒怎麼還沒回來看我啊?”

郁煌:“……”

他老伴兒沖郁煌裂開嘴無聲地笑了笑,眼珠子啪得一下掉了下來,郁煌眼睜睜地看着老大爺的手穿過他老伴兒的身體拿出一團面開始揉捏。

關宗面無表情地拎着郁煌往另一邊走,他忽然看見一輛三輪車上掛着團黑霧,他蹲下來,在三輪車邊拎起那團黑霧在手中揉搓了一下。

賣冰糖雪梨的中年男人哈出一口白氣,跟看神經病一樣看關宗:“哎哎哎,這位,你幹嘛呢?蹲在我車旁邊捻啥呢捻?”

關宗把手指湊在鼻子旁邊嗅了嗅,果然是窮奇的氣息,他抬高了手在空氣里抖了抖,盤繞在指尖絲絲縷縷的黑氣逐漸消失,大概都往一處飄蕩而去。

中年男人見鬼了一樣瞪大眼睛,剛要說話,就見關宗從口袋裏掏出五塊錢,說:“來碗冰糖雪梨。”

黑氣消散的方向上幾乎沒什麼建築,就只有一排破破爛爛的門市房,唯一一家門市房比較新,門面看起來還挺時尚。

窗戶上貼着過年的窗花,大紅的喜字特別洋氣,連年有餘,富貴吉祥,大紅燈籠下放着幾盆四季常青的觀賞盆栽,還有幾盆臘梅,米黃色的花瓣迎風舒展,美得很。

這間店鋪跟其他的店鋪相比有些格格不入,倒像是聽着下里巴人忽然冒出來一首陽春白雪,是叫人耳目一新但就是莫名古怪得很。

郁煌瞧那門上的佈局也挺講究,說道:“這家處在龍穴上,卻又偏偏選了這麼一個門庭狹小的地方,且門不往人氣足的地方開,倒往背陽的地方走,真是奇怪。”

關宗在風水方面並不在行,但是聽得多了也懂得一點,郁煌說的那些他也覺出來了。

一般商鋪選址都有講究,好的商鋪“龍、穴、砂、水、向”五訣一應俱全,差一點的商鋪也得占上那麼一二,可這間店鋪確實古怪,明明是好風水的位置卻偏偏被他刻意打造成了陰宅。就像是有個皇帝他佔着大好的皇宮不好好裝修非得弄成個貧民窟的感覺一樣……缺心眼吧這是?

那是間咖啡店,關宗推門而入的時候聞到的卻不是咖啡的味道,而是一股子舊書才有的淡淡馨香。他舉目四下看去,整個店內裝修風格與外面完全不一樣。

外面大紅喜字高高掛起,內裏頭卻充斥這一股沉悶厚重的歷史氣息,三面牆上都用格子擺放着很多裝飾物,有器皿,有書籍,有人偶還有一些郁煌也說不清是什麼東西的小玩意,唯一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都很舊,而且或多或少有一點殘缺。

店鋪內一個小哥正在擦咖啡杯,見到關宗的時候把杯子放下,笑了笑,小聲說:“隨便坐,要喝點什麼?”他指了指吧枱背後的菜單,推薦道,“今天卡布奇諾打折,第二杯半價,要不要來一杯?”

第二杯半價。

郁煌心裏一跳,以為對方看穿自己的身份了,那服務員小哥看着郁煌說:“你這隻寵物真可愛。”不是郁煌熟悉的語氣,對方好像就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妖怪肯定不是,是不是驅魔師那可沒準。

關宗環顧四周沒發現什麼異樣,店裏坐着幾個學生,有的在看書,有的在做卷子,有的在玩單反,對着咖啡廳拍來拍去,角落裏幾個女生湊在一塊兒玩着筆仙,竊竊私語,咯咯直笑。

他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關宗點了杯最便宜的炭燒咖啡,那味道他遭不住就放到一邊,郁煌跳到桌子上舔了口,一臉吃了翔的表情:“太苦了!!!”

一碟奶糖被放在桌子上,郁煌抬頭一看,年輕的男人笑得特別溫和,說:“奶糖是自製的,還需要的話就去櫃枱自取。”

郁煌愣愣地點了點頭,男人沖郁煌笑了笑,把散落下來的頭髮挽在耳後,走到角落裏,把在桌面上轉了幾轉還沒停下來的筆給拿了起來,說:“被我抓到第三次了,不許再在店裏玩筆仙。”

“好嘛——”幾個女學生笑嘻嘻地說,“店長哥哥,你今天又美啦!”

店長忍俊不禁,選其中最皮的一個女學生輕輕地彈了彈她的腦門,“別鬧了,下午該上課了吧?”

“還有半個小時呢,店長別催我們~~~”

關宗的目光一直落在年輕店長的身上,男人轉了一圈后又回到郁煌他們這桌,坐在關宗對面,說:“你好,關先生,久仰大名。”

“你是?”

“犬封國吉量。”

關宗:“……”

郁煌一下子就懵逼了,他往關宗身邊退了幾步,慌張地問道:“你怎麼跑來這兒了?”

“閑着無聊。”吉量掩唇笑道,“鳳凰大人見了我為什麼這麼慌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關宗單刀直入,問道:“你見沒見過窮奇?”

吉量思忖了片刻,說:“昨天見過實影,他一直在超市附近徘徊,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關宗問:“剛才呢?”

“剛才我在午睡,的確隱約察覺到有窮奇的氣息,他在人間界犯了事情?”

關宗沒回答吉量,他不相信吉量說的話。

郁煌憋不住,問道:“我能不能借你的地方洗個澡,我被窮奇抹了一身的口水……”

“榮幸。”吉量點頭,叫來櫃枱後面的小哥把郁煌帶到了後面休息室。

郁煌走後,關宗視線又在店內逡巡了好幾圈可還是沒能找到可疑之處,等待的時候時間一點點流走,關宗拿起放在桌子旁邊的一個鼻煙壺,問:“這是什麼?”

“如驅魔師大人所見,這是一個有些年歲的鼻煙壺。”

關宗手裏的鼻煙壺烤了一層土色的瓷,沒有塞子,壺口磕破了一個小口,摸起來年歲是久了,但久不過五十年。

郁煌剛洗好澡穿上關宗撿回來的衣服,他問道:“這裏的東西都像這個鼻煙壺一樣有一點半點的殘缺嗎?”

“鳳凰大人好眼力。”

……郁煌聽着這句話像是在嘲笑他,能不能別再叫我鳳凰了!

吉量說:“這裏的東西都是我跟人交換來的,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故事,就比如說這個茶杯,他是我跟對面九中初三的一個學生交換的,他想要在這裏上一個月的自習,就拿他爺爺參軍時的杯子跟我交換了一個位置,這個杯子是他爺爺的死在戰場上的愛人送給他爺爺的禮物。我喜歡這些古舊又有殘缺的東西,他們很迷人。”

關宗問:“那這個鼻煙壺呢?”

吉量回答:“是我一位舊友的。”

“哪位舊友?”

碰的一聲脆響,旁邊一個學生不小心撞掉了自己的鉛筆盒,他抱歉地沖周圍人擺擺手,尷尬地直咧嘴,一邊撿一邊嘀咕:“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啊啊,好尷尬。”

學生收拾好東西就往店外走,路過這一桌的時候勉強笑着沖吉量打了招呼:“老闆,我先走啦,明天再來。”

“嗯,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關宗的視線一直跟隨着那個男學生,他在他耳後鬢髮底下發現了一縷黑氣,而且這縷黑氣跟之前窮奇留下來的都不一樣,妖力要強大得多。

關宗立刻站了起來,跟在學生身後。

“等等——”吉量叫住關宗,皮笑肉不笑地說:“驅魔師大人,您還沒付錢。”

“多少錢?”

“三十二。”吉量笑得像個奸商,“抹去零頭,收您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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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刁民想吃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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