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故人
吃飽喝足也玩夠了之後,郁煌跟關宗回了家,剛站在門口,房門就砰得一下被撞開了,小真哀怨地看着關宗,一雙大眼睛裏頭蓄滿了淚水,嘴巴扁了扁,終於憋不住了,撲上來窩在關宗懷裏,嚎啕大哭:“老爺,你不要小真了嗎!你今年過年都沒跟小真一塊兒過,吃了晚飯就出去了,老爺,你是不是要這隻丑雞不要小真了啊————”
關宗面無表情地從背後拿出一支糖葫蘆遞給小真,小真立馬就變了個表情,給郁煌看得嘆為觀止,這變臉的速度簡直太快了吧?他都沒能從小真的角色中切換過來!!!
小真心滿意足地飄在半空中舔着糖葫蘆,一臉幸福的樣子,關宗脫了外套,直接將裏頭的毛衣、秋衣都脫了,赤.裸着健壯的上半身,往浴室走。
郁煌看着關宗結實的上身,寬肩,輪廓分明的胸肌跟腹肌,實在是有些遭不住,誘人得他想撲上去好好摸摸。
小真沖郁煌丟過去一個白眼,說:“別瞧老爺啦,瞧你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害不害臊!”
“???”郁煌漲紅了臉一臉不服氣,可又沒什麼話辯解。
關宗洗好澡出來,就在下.身圍了一塊遮住襠部的浴巾,頭髮濕漉漉的下垂,微微遮住眼睛,關宗捻了捻還在滴水的劉海,琢磨着明後天出門剪個頭髮。
小真糖葫蘆吃光了,乖巧地去卧室拿了吹風機過來給關宗吹頭髮,關宗點着了煙夾在修長的手指間,目光落在郁煌身上,問道:“你什麼時候走?”
“啊?”郁煌愣了,隨後聽明白關宗的意思,一臉“被拔吊無情”的樣子,“你你你你要趕我走???”
“嗯。”關宗冷淡地回應,在煙灰缸里扣了扣煙頭,說,“我養不起兩隻妖。”
“我很好養的!”郁煌連忙為自己爭辯,“我每天只要吃——吃一點瓜子就可以了!”
關宗皺了皺眉頭,想起上次超市的結賬單就肉疼,他擺擺手,手指間的香煙劃出一個弧度,“不行,養不起。”
“我會幫你賺錢!”郁煌苦着臉說,“你收留我吧,我沒地兒去了!”
關宗問:“你從哪兒來的?”
“山裏頭。”郁煌故意說得很遠很遠,“在深山裏頭,我都找不到回家的路,而且我家裏也沒人了,不不不,這兒就是我的家!”
郁煌說得言辭懇切,讓關宗啞口無言,他想了想說:“留你幾天,你想好出路。”
關宗家裏有個房間,常年關着門,不知道裏頭放着些什麼東西,元旦假期這幾天,關宗基本就待在那個房間裏頭,中間出來吃了個飯,出去剪了個頭髮。
郁煌每天都站在門口想給關宗唱一首小白菜證明自己的孤苦無依,他現在真的沒地兒可去了,雖然天大地大但是都不安全啊,他得罪的人不止一個醉仙,還有其他仙人,當初他一時腦殘,被玄武那隻老鱉陷害得做了不少遭人記恨的事情,現在他被打下凡間了,來報復的仙人肯定不少,估計得裝上個一卡車。
那些個仙人在天上閑着沒事幹就整天琢磨一些有的沒的,壞心眼一堆一堆的,以前是沒機會發揮,現在有郁煌當靶子了,骨子裏的那些黑暗面不怕沒地兒發泄!
如果不是醉仙的話,他差點都忘了這檔子事兒,現在想起來了,跟脖子上懸了把刀似的,不抱緊關宗的大腿,他估摸着哪一天在大馬路上就蹬腿了。
關宗現在在他眼裏就是濟世救命的觀世音菩薩,組織大大的需要他啊!
關宗不收留他的原因還不是因為他吃得多花的少嘛!那他就少吃點,少花點,再多賺錢!到時候關宗還有什麼借口不收留他!
可郁煌實在想不出來自己身為一隻山雞能靠什麼賺錢?!出去給大家表演山雞鑽火圈?山雞胸口碎大石?山雞活吞大寶劍?放眼動物界,人家章魚保羅能預知未來,國寶大熊貓賣萌為生,自己好歹是個天帝出身的山雞居然在偌大的人間界找不到一點活兒可以干?
……真是日了哈士奇了。
最後郁煌決定——重新做人!
他看着鏡子裏赤.裸着身體的少年,郁煌欲哭無淚,長發!**!是個店都不樂意要他啊,出去玩人體藝術?還是cosplay?還得先弄一筆錢來改變一下自己這個造型才行。
這初始資金從哪兒來……只有關宗了。
郁煌可憐巴巴地等到關宗從小黑屋裏頭出來,撲上去抱住關宗的腿,說:“老爺,借我點錢吧!”
關宗一抬腿,懸空在沙發上抖了抖腿,把郁煌抖了下去,“你要錢幹嘛?路費?”
“當然不是!”郁煌猛地搖頭,“我要買一身人類的衣服。”
“哦。”關宗對小真招了招手,“外套拿給我。”他在口袋裏掏了掏,都是一把十塊五塊的零錢,就連張五十的都沒有。
關宗:“……”
關宗放棄了,打開那台老舊的筆記本,坐在沙發上連了樓上的wifi開始上網。
郁煌眨了眨眼,問他:“你在做什麼?”
“淘寶。”關宗嘴裏叼着煙,說,“你穿多大碼的?S?”
“……M吧。”
“哦,M。”關宗選了合適的衣服,價錢由低到高排列,他指了指屏幕上的一件棕色翻領大衣,問,“這件?”
郁煌看了看價錢,秒殺價9塊9,嘴角抽了抽,再看關宗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行。”
關宗看了下右下角的時間,說:“五分鐘。”
五分鐘一過,關宗眼裏殺意一閃,手指飛速動作着,可奈何好手速抵不過好網速,等頁面跳轉的時候貨已經賣完了。
郁煌:“……”
關宗:“繼續看。”
郁煌尷尬地說:“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我想了想,我就這樣也挺好的……”
關宗沒搭話,一言不發。
房門被敲響,關宗把電腦放在一邊,站起來去開門。
敲門的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一雙大眼睛,雙眼皮,留到肩膀的內扣染成淺棕色,紅色短款羽絨服,緊身牛仔褲,蹬了一雙雪地靴。
寧寧見到關宗時臉一紅,眼神往地上瞧,又耐不住地想看關宗,偷摸瞟了關宗幾眼,她指了指身後,說:“我叫寧寧,我們家是新搬來的,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多多關照。”
對門的房門開着,他們剛住進來,屋子裏頭還亂得很,案台上擺放着一個香爐,線香裊娜的香煙微微遮擋了牌位上的字跡。
郁煌尋思,這家人倒是對去世的人上心,什麼都沒弄好,先把牌位擺好了。
寧寧見關宗目光落在牌位上,為免他多想就解釋道:“那是我爸爸的牌位,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去世了。”
“節哀。”關宗說。
寧寧點點頭,說:“我先回去啦,改天請你來我家吃飯!”
“嗯。”關宗把房門關上。
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寧寧就來請關宗吃飯了,北方人各地都有個習俗,逢年過節,宴請賓客之類的都吃餃子,寧寧的母親包了一桌子的餃子請關宗他們來吃。
關宗本想推辭,但小姑娘太熱情,關宗壓根推不掉被人家拖着出了房門。
“家裏還亂着,沒收拾好。”寧寧不好意思地說。
寧寧家裏就她跟她母親兩個人,關宗覺着自己一個大男人在屋子裏頭挺尷尬的,寧寧卻一點兒沒感覺,一邊給關宗撈餃子,一邊隔着廚房的拉門大着嗓門問:“你要吃幾個餃子?三十個夠不夠?”
“夠了。”關宗拘謹地坐在桌子旁,很是受不住別人對他這麼熱情,他一向冷漠慣了,也沒幾個人願意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寧寧的媽媽長得很端莊,眉宇間透着一股子堅強,一個喪夫的女人拉扯大一個女兒可不容易。
她說:“關先生,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們了?”
關宗疑惑地看着女人,他確實記不清她們。
女人笑了笑,說:“亡夫姓寧,叫寧桓。”
寧桓這個名字一出關宗就記起來了,寧桓原本也是星卜社裏的人,十年前執行任務被妖怪殺了,當時寧桓跟他一個小組,事後關宗還代表社裏去慰問了下寧桓的家裏人,當時就見過這個女人還有九歲的寧寧。
女人壓低了聲音小聲說:“桓哥的真正死因,寧寧不知道,我知道你們社裏有規矩。”
關宗點點頭,說:“她只是個平凡的女孩,不知道會比較好。”
“什麼不知道?”寧寧從廚房探出頭來,說,“你們倆說我什麼壞話吶?媽!你總喜歡在我同學面前說我糗事的毛病能不能改了啊~~能不能啊~~~”
“寧寧小時候見過你。”她笑着說,“那時候她就很喜歡你。”
關宗:“……”
這句話寧寧聽見了,她秀麗的臉龐一下子就變得通紅,小姑娘說:“瞎說什麼啊。”她一開始裝作不認識關宗就是怕關宗忘了她,要是真這樣她那麼熱情的話她得多尷尬呀。
寧寧特別心細地切了蒜末跟韭菜葉給關宗調味,關宗吃了十幾個覺着也不好在人家家裏長久逗留就要走。
寧寧不捨得他,說:“再吃幾個餃子再走嘛,我媽媽包的餃子世界第一好吃!”
關宗擺擺手,說:“家裏有人等我吃飯。”
寧寧心裏一跳,表情立馬就變了,她緊張地問:“你結婚了?”
“沒……”
關宗話還沒說完,敲門聲響起,寧寧像是要躲避什麼真相一樣快跑去開門,房門打開一看,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站在門口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小真演技十分到位,角色拿捏得快准狠,只見他紅潤的小嘴一癟,見了寧寧就開始嚎啕大哭:“我爸爸呢!我爸爸去哪兒了?!!嗚嗚嗚嗚~~~~”
寧寧:“……”
關宗:“……”
躲在暗處看到小真表現的郁煌情不自禁地豎了豎大拇指,小真成天在家裏看些什麼《意難忘》《再續意難忘》之類的亂七八糟的長篇電視連續劇真的不是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