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赤腳醫生
?顧欽那個虛銜是沒有工資的，他之前的花銷都是顧家給的，在村裡都是白吃白喝。顧國昌也是狠心，真的不再管他兒子了，顧欽也不會服軟求他什麼，當初不回縣裏繼續在桃花村獃著，一個是因為不想和顧猛分開，還有就是不想呆在那個風暴中心，和那個危險分子有過多交集，呆在桃花村雖然艱苦卻也自由。不過現在問題來了，秋收秋種要開始了，以顧欽的身體根本不可能吃的消，此時不流行做生意，那簡直是等着被批為資產階級，再說這裏也沒集市，顧欽的專業畫畫在此時似乎沒什麼作用，顧欽也算是要養家的人了，做了考慮之後，決定去合作醫療站幫忙，那可以算工分，和一個壯勞力一樣多。在這方面他還是有點常識的，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一點，又經過救活何小娟的事兒，被那麼多人看見過，也算是有了點“業績”，到了那個只有一個赤腳醫生坐診的合作醫療站后，因為那人一直想回鄉里的衛生院工作，顧欽本身又有着一定的“後台”，不但和縣裏有關係又成了梨樹村支書的女婿，便也順勢向大隊的黨支部推薦了顧欽。
前世顧欽學畫畫是顧猛安排的，這一世他要學醫，並且學的精通，以後不管顧猛得什麼病，他也能治療了。
要成為真正的赤腳醫生還不是那麼簡單的，還要進行培訓，鄉里的衛生院專門負責培訓各個大隊的赤腳醫生，顧欽在被批准后便被派去鄉衛生院學習。雖說是學習，卻也算實習上班，跟着有經驗的醫生一起治療病人，打打下手，並不算輕鬆，卻也在他的承受範圍。
顧欽和何小娟並沒有自己的房子，何小娟家裏也沒有多餘的窯洞，顧欽和何小娟雖然結婚了，顧欽還是和顧猛他們一起住，只是時不時會去看望下何小娟。在去了衛生院學習后，顧欽也沒什麼時間了，天天住在鄉衛生院裏。
自從他跟何小娟結婚後，他感覺謝振東看他的眼神很不對，讓他懷疑這人喜歡何小娟，而孟宏升也總是酸酸的說著些話，顧猛倒是沒什麼反應，還誇他像個爺們兒。
那次打架的事讓顧欽覺得有些不妙，他之前說的話顧猛根本沒放在心上，顧猛這個人是很義氣的，都怪他，取得了顧猛的信任，現在顧猛甚至可以為他拚命的程度，他卻沒什麼高興的，他不希望顧猛出任何事，更不想連累顧猛，鑒於這些，顧欽有了一個打算，他記得顧猛對他說過，桃花村附近有一處古墓，當時有知青發現上報給縣裏，被表彰因此得到了工農兵大學的名額，那處古墓地下墓室很大像是迷宮一般，後來還被開放出來當了旅遊景點，他去過一次。現在已經又是一個學年了，距離下一個學年還早，等到來年春天時可以讓顧猛去那地方看看，這樣顧猛就可以提早離開這個地方了。
在鄉衛生院的日子過的很單調，卻很充實，顧欽在這裏學會了簡單的針灸，打針換藥縫合等等各種護理技能，也接觸到了治療過程。這個時候資料缺乏，他不放過見到的任何書，各種解剖圖，各種中醫西醫的知識混雜着進入到他的腦袋裏。
衛生院的負責人張厚山在有一次看到顧欽在看一本外文的解剖學的書時對他起了興趣，問了他幾個問題，顧欽都回答出來了，之後手術時便帶上了顧欽一起，讓他做了助手。顧欽在看張厚山做手術時，發現自己和別人的不同，或許是因為心態被顧猛鍛煉過，他面對那血淋淋的場景，心裏特別平靜，腦子也很清晰，讓張厚山都有些驚訝。
當計生辦普查完，全鄉符合要求的需要結紮的男女都被強行命令來到了衛生院排隊等着結紮上環，那些天特別忙，張厚山看着顧欽做了一個結紮手術后，便放手讓他做了。為此顧欽創下了一個一天之內給二十多個男子結紮的記錄。
十二月的時候，顧欽在放假時回了梨樹村。因為顧欽的學習快結束了，何家覺得不能就這麼分居下去，等顧欽攢錢掏個窯洞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便準備着給他們打一個窯洞住，所以顧欽回去時，那邊正在施工，就在何家不遠處的地方挖窯洞。
“最近感覺怎麼樣？”顧欽從鄉衛生院帶了聽診器還有測血壓的給何小娟檢查時問道。在這裏沒有定期產檢什麼的，顧欽對何小娟有些擔心，她雖然看上去很健康，但是年齡還是太小了。所以也看了些婦科方面的書，希望有所幫助，每次回來他都會給她做檢查，以確保一切都好。
“挺好的，就是，好久才見一次你”何小娟此時躺在炕上，衣服被撩起露出了圓滾滾的肚子，她的臉比之前白皙了許多，因為羞澀露出健康的紅暈，微微閉着眼睛，縫隙裏頭看着顧欽。此時她算起來已經有快六個月的身孕了，隆起的肚子顯得很大。
顧欽身上穿的衣服是這個時候流行的深色帶口袋翻領上衣還有同色的褲子，很合身，深重的顏色顯得他的皮膚很白，身材消瘦卻筆直挺拔，在他給何小娟檢查時，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臉上嚴肅，目中透着冷靜，給一種高冷禁慾的感覺，檢查完后說話時臉上微微的帶着笑意，眼底卧蠶凸顯出來，變的溫雅謙和，無論是那種形態都讓何小娟迷醉。很多時候她都會做夢這一切都是假的，醒來發現是真的，她已經成了這人的妻子…
“傻姑娘，我每次放假都會回來看你的，過一個月學習結束，我就回公社的醫療站了，到時候天天陪着你”顧欽溫和的笑了笑說道，將何小娟的衣服蓋好，扶她坐了起來。
何小娟低頭微微的笑着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伸手抱住了顧欽，此時房間裏也沒別人。
“你不是想吃酸的嗎，我給你帶了酸梅干，你要好好吃飯，太瘦了，要攢力氣生娃”顧欽一手順着何小娟黑亮的頭髮，一手掏出了一小包酸梅干。被她這麼抱着他有點不習慣，感覺到她對自己濃濃的依戀，讓他不忍心拒絕她。
“媽說我這胎是男娃，肚子是尖的…”何小娟放開了顧欽接過他手中的東西眼中露出欣喜，捻了一顆，低頭羞澀的說道。
“男娃女娃都好，你可別亂想，養好身體，別的事情有我，沒事的時候看看書，別做活，上次給你佈置的你看完了嗎？”顧欽收了東西放入隨身背來的斜挎包里說道。
“我沒看完…我給你做了鞋子…”何小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顧欽不和村裏的男人一樣，她早就知道，卻沒想到這麼不一樣，別人都巴不得老婆幹活做衣服樣樣精通，他卻讓她什麼也不做，借來了初中高中的課本讓她看，她有些看不下去，便學着給他做衣服，那個時候想到他身上穿的是自己親手做的，就感覺很甜…
“你呀，不用我給我做鞋子，老鄉給我做了，你只要看書就行了，下次要是還沒完成任務，我可就生氣了，等會兒我陪着你看一段”顧欽說著。既然已經成為他的妻子，顧欽便認定她是要和自己過一輩子的，當然要有點共同話題，有相當的審美之類，她現在的可塑性很強，還是可以引導的，這幾年看看書，等七八年就可以去考大學了，不至於變成村裡只知道說閑話生冷不忌的婦女。至於老鄉送東西，是因為這裏人大部分都是沒錢的，他們看病時很多人都是用自家的東西抵醫藥費，顧欽的衣服鞋子基本都是老鄉送的。
顧欽這裏陪着何小娟看了會兒書，她也累了，顧欽在她睡着后裹了圍巾披了大衣出了窯洞。此時已經入冬，天氣森寒乾冷，一股股邪風吹的人眼睛睜不開，如果不用圍巾或者口罩裹住臉，臉被吹幾下便會刺刺的疼，久了就會皸裂變成高原紅，黑紅黑紅的，臉上還發疼，很難受，顧欽可不想，所以他每次都是全副武裝。
“小朋友，原來這家的女婿是你啊，恭喜恭喜，得了美嬌娘，又當爹，可喜可賀”顧欽出去路過開窯洞的地方被人拍了下聽到這話轉頭，看到一個穿着單薄擼起袖子橫眉立目魁梧高大的男子笑對他，顧欽的眼中露出驚喜。
“昆，叔…你怎麼在這兒？”顧欽撥下了臉上的圍巾問道，來人正是呂尚昆。
“我來混口飯吃，給你掏窯洞住。哎，小朋友，你怎麼稱呼呢？我有那麼老嗎？”呂尚昆挑了挑眉說道。
“呃…你跟我來…”顧欽汗了下，如今的呂尚昆沒有經過前世一樣的折磨，更沒有前世一樣的老態，臉上的狂狷讓他又年輕了些，看上去不像當叔叔的，不過，已經從孫兒輩變成子侄輩了，難道又要升輩分？這怎麼行，他也沒管呂尚昆的不滿，拉住呂尚昆往他們已經開鑿出了點規模的窯洞去。
“你怎麼穿的這麼單薄，冷不冷，沒衣服穿嗎？別動，我看看你的腿…彎下腿，有什麼感覺？按這裏，痛嗎？”顧欽和呂尚昆到了裏面便蹲身翻起呂尚昆的褲腿看。已經幾個月過去了，傷肯定好了，他只是不放心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後遺症。
“不痛不痛，腿早好了，大神醫出手的有什麼問題”呂尚昆回答着顧欽的話越發的迷惑，這個小朋友對他還真是好，這是完全不做偽的關心擔心，他只是見過幾面，他甚至還是沈修誠找人劫持過去交換他的，怎麼就對他這麼好？除了生養他的父母，他還從來沒碰到過對他能完全無理由這麼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