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話 終結者
在周影努力備戰高考的時候，周軍出現在她的視野里。周影一個人出來買飯，校門口學生餐廳賣的盒飯很受學生們歡迎，遠比學校食堂的大鍋飯美味多了。周影排隊等了好一陣才買到，出門看到周軍帶着墨鏡正倚在一輛白色雪佛蘭旁饒有興緻的看着自己。引起一群女生的矚目，周影走上前問：“你的工作穩定了？”
周軍一臉帥氣的笑意：“我決定留在明陽市發展。”
周影看着他問：“就因為我在這裏嗎？”
周軍點點頭，說：“現在我不是你大哥了，你可以用看一個男人的眼光來看我。”
周影嘆息道：“太晚了，我和大哥的緣分註定了是兄妹。”
周軍湊近周影說：“不晚，只要你願意，還來得及。”他抓住周影的胳膊。
周影推開他的手，望着他說：“只要你願意，從現在起也可以把我當妹妹。”
周軍雙手緊緊按住周影的肩，目光如炬，不容置否的說：“從你第一次這麼看着我，我就沒把你當成妹妹看待，二十年了，現在你告訴我，讓我把你當成妹妹，你說可能嗎！？”他的聲音帶着威嚴，讓周影一時找不到措辭反駁。
面對周軍強烈的感情，周影有些不知所措，這種身份的轉化她還是沒有適應。她選擇了沉默，周軍終於放開了她，鬆了松自己襯衫的領口，說：“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沉默來敷衍我？”
周影說：“不是敷衍，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回去複習了。”她說完轉身向學校大門走去，形單影隻的周軍只得遠遠望着她的背影。
還有兩個月高考，周影去辦公室找數學老師問自己不會的題，不料到了辦公室發現呂老師不在，剛要走，三班的數學老師曾老師叫住她。他看着周影手裏的複習資料問：“你找呂老師？”
周影點點頭，說：“我下次再來。”
曾老師笑着說：“問我也一樣，進來吧！”
周影隨即說：“謝謝老師。”
曾老師給周影講完了題，她正準備走，曾老師忽然說：“也許你不記得了，你小時候我還去過你家。”
周影努力的回想，還是沒有記憶，曾老師看着她，說“你那時候才兩歲，肯定不記得。我和你爸爸是高中同學，說起來人生的境遇真是無常，他現在是大學法學教授，我只是個普通的高中數學老師。”他有點憤世嫉俗的如是說。
周影想了想，說：“其實只要生活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吧，都是老師，育人子弟。”
曾老師別有深意的看了周影一眼，說：“高中的時候，你爸爸和你現在一樣，有着深厚的背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對幸福自然唾手可得，可底層的人只能任人擺佈。”
周影聽出曾老師話中映射的不滿，說：“老師，沒什麼事的話，我回去學習了。”她拿起複習資料的時候，瞥見曾老師辦公桌透明玻璃下壓着的一張他年輕時的照片，剎那間，她覺得這個人，似乎在哪裏見過。
曾老師回應她：“回去吧，靠自己走以後的路。”
“我知道了。”周影快速離開辦公室，腦海里還是閃現着剛才那張照片，忽然，她的腳步停下了，她終於想起從什麼地方看到過年輕的曾老師，是從穆父暗門裏柜子上的那堆照片中。周影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源於曾老師前額上那個指甲大小的疤痕。
周影有一種奇怪的直覺，暗門裏那些照片上的人似乎都與當年的事有關。
周影告訴穆文睿這一新發現，穆文睿有些警惕的說：“曾老師突然對你這麼說，真的只是出於一時的發泄，會不會有其他目的？”
周影猜測道：“難道是故意讓我注意到他？”
穆文睿扶着欄杆：“我有一種預感，他可能還會找你。”
周影和穆文睿一起往教室走，張瑤迎面跑來說：“穆文睿，物理老師讓你去拿習題冊。”
“我知道了！”穆文睿隨即往老師辦公室方向走，“我去幫你！”周影笑盈盈的跟在他身後，兩人上了三樓。一進門周影就瞥見曾老師看着自己，穆文睿抱着一堆習題冊正要往外走，曾老師突然說：“周影，上次你來問題忘帶的資料還在這，拿回去吧！”
周影心裏一陣驚訝，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明明帶走了。看着曾老師，她立即明白，走過去拿起那本複習資料，說了聲：“謝謝老師！”轉身和穆文睿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走得離辦公室遠點的時候，周影打開那本複習資料，看到裏面果然夾着一張紙條，寫着：下午放學後來教學樓天台。穆文睿從一旁看到，感嘆道：“這麼快！”
周影問：“你說他會不會知道很多以前的事。”
穆文睿說：“想知道，只有會會他了。”
教學樓天台上……
周影和穆文睿趕到的時候，曾老師已經在那等着他們了。周影走過去直截了當的問：“曾老師，你有事要告訴我嗎？”
曾老師臉上閃着詭秘的神情，說：“其實我不姓曾，這十幾年，我一直做着隱形人。”
穆文睿來到周影身邊，問：“這話怎麼說？”
曾老師的臉上忽然開始放光：“我曾經叱吒風雲，跟着權叔吃香的喝辣的。後來不幸被人追殺……只能隱姓埋名，躲到這憋屈的當高中老師。現在，他找到我了，我不甘心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他的臉因為激動變得有些扭曲。
周影聽得一陣心悸，問：“到底誰要殺你啊，怎麼不讓警察保護？”
曾老師輕蔑的笑着：“他可以讓你在監獄裏無聲無息的死，你說警察有用嗎？”
周影看着他越來越瘋狂的臉，問：“你認識衛成業嗎？”
曾老師聽到這個名字，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恨衛成業，他的死我不後悔，我不後悔……”
周影和穆文睿聽他一遍遍重複着這句話，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莫非他就是當年隱藏在警局的黑警？然而，當他們意識到危險時已經太晚了。
於是就出現了開頭的一幕……
曾老師身手快如閃電，一把拉過周影掐着她的脖子迅速退到天台一角，威脅穆文睿說：“別過來，你再過來，我拉着她一起跳下去。”說著看了看樓下。
穆文睿望着曾老師因絕望而更加扭曲的臉，說：“冷靜點，你抓她也沒用啊！”
曾老師佈滿血絲的眼睛閃着興奮的光，歇斯底里的獰笑着：“她是我的保護傘！她是我的保護傘！”。
周影掙扎着艱難的問：“為什麼……我是保護傘？你……說明白！”
“因為……”曾老師的聲音戛然而止。
槍聲劃破校園的天空……子彈像帶着眼睛，從曾老師背部穿入……
周影感覺卡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量消失了，身後的曾老師放開她向後倒去，摔在天台邊緣的台階上。周影轉身看着曾老師右手直直的指着自己，片刻，他不甘的閉上了眼睛，身後是迅速溢出的鮮血。
她躲進穆文睿的懷抱，穆文睿則盯着對面樓上的一處窗戶，因為那裏剛剛閃過一個人影。這麼遠的距離，一槍斃命，他從沒見過這麼快的狙擊手。穆文睿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拿出手機報警。
天台開始聚集學校保安，老師，校長還有學生們，一片喧嘩，讓周影恍如隔世般。
不久警察來到現場，拉上了警戒線進行現場勘查，周影和穆文睿作為死者最後見到的人被帶去公安局問話做筆錄。
一路上，周影怎麼也忘不了曾老師最後那不甘心的表情，她反覆思索，到底是誰殺了他。穆文睿想到衛成業和父親的關係，忽然有個可怕的想法冒了出來。
做完筆錄，排除了嫌疑，兩人一起走出公安局。
周影看着穆文睿一臉凝重，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因為之前她也有這樣的預感，如果曾老師是陷害衛成業的人，那麼這個殺他的人也有可能是穆父。
穆文睿終於開口：“你說了衛成業的事嗎？”
周影搖頭：“我沒說……”穆文睿明白她也有和自己一樣的顧忌。
面對法理和人情，每個人都會有內心的掙扎，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情。
周影勸道：“曾老師以前是黑道的，得罪的人那麼多，也不一定就是……而且……”她湊近穆文睿耳邊小聲的繼續說，“而且在你家的那把是警用手槍。”
穆文睿聽完，並沒有因此而輕鬆起來，他繼續說：“也許還有別的槍藏在你沒發現的地方。”
周影拉着他說：“我們去和你爸攤牌吧，馬上高考，你這種狀態怎麼考試！？知道了結果，也好過每天猜疑。”
“周影……”穆文睿欲言又止，周影了解他的矛盾，既渴望結果，又擔心結果，畢竟誰都難以接受自己的父親頃刻間變成殺人犯。那樣一個溫馨的家庭，難道就這麼散了嗎，穆父會為了報仇犧牲一個家庭嗎，周影不願這麼想，也不想真的這樣發生。
穆文睿想了一會，堅決的對周影說：“這事先放下，一切高考後再說！”他說完徑直向前走去，周影慢慢跟上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