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徐東
班克瞪了一眼擺球的黑人,嫌他太慢,結果那黑人擺好球剛把球架拿開班克就開了球,響亮的炸球聲把黑人嚇了一跳,這一次居然無球入袋,主球和1號球都走到了發球線上,呈零度角平行,看來擦底袋並不是很困難。班克罵了一聲,不情願地走在一邊,因為他看到如果1號球入袋后局勢將對他很不利。他深深地看着那黑人,手不自覺地撫摩着腰間的雙刀,說:“泰依,能替我保管一會我的刀嗎?”那個叫泰依的黑人聽了這句話幾乎魂不附體,他顫抖着把球架交給一邊的人,努力快步朝門口走去,像看到了惡鬼一樣頭也不回地逃跑了。
班克的手離開刀,抱着膀子看了一眼在場的人,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班克這才滿意地倚在旁的球桌上,看唐小花打球。
唐小花知道剛才班克是在尋機挑釁,那個黑人如果接過他的刀,很可能就被視為接受挑戰,看來班克並不單單是對自己有意見,只要有機會他就想殺人,並且可以說是在尋找製造一切機會殺人。在世界任何地方遇到這樣的人,唐小花至少會毫不猶豫地揍他一頓再說,但諷刺的是偏偏全世界只有這麼一個地方,唐小花不能那麼干,因為他的身份不允許,因為他扮演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凱特。
不過目前這還不是唐小花該想的事,桌上的零度球唐小花對付不了。這種球難度並不大,甚至一個業餘愛好者都有三四成的幾率能打進,但這種球卻是唐小花的技術盲區。那是因為唐小花在沒跟藍麗學習之前認為這種球根本打不進,結果不管藍麗怎麼教,這種球都成為唐小花不可逾越的障礙。
唐小花趴低身子瞄準,但遲遲不能開桿。他知道想把一個球打入袋中,理論上任何一點都可以做到,因為球是圓的。但是實踐中,卻往往只有一點,面對眼前這種情況,這一點他始終沒找到。
一桿打出,1號球在袋口壁上左右晃蕩了幾回,終於沒進去。唐小花直起身,看錶情看不出什麼,就好象是犯了一次很低級的失誤,連懊惱都沒有表現出來。
班克示威地把球杆在地上杵了杵才上前很輕鬆地把在袋口的球打進,然後一路收割了在中袋邊的2號,右上底的3號和4號,再設計路線回到中袋附近擊打5號……班克的球足夠職業水準了,他沒有給唐小花機會的意思,思路很清晰,就是要一桿到底。
最後的9號球和主球距離較遠,但是筆直的一條線,和第2局中的2號球是一樣的。在不用考慮走位的情況下班克更應該是萬無一失的,但大意使這一桿發生了變形,9號球在袋口抖了一下,貼庫停在離袋不足一尺的地方,主球則滾到了另外一邊的底庫附近,這種球讓技藝精湛的人來打,就跟白給是一樣的。班克大罵了一聲“操!”剛想摔桿,卻聽到哄一聲,原來是人們發出的,再看桌上,那顆9號球居然沒被唐小花打死,而是跟上次一樣在袋口晃了幾下又停到了原處,只不過這一次主球停在了下庫邊,要想收9必須翻袋才行,但至少班克還有機會。
只有唐小花心裏明白,這都是基本功不紮實的惡果。他練的更多的是走位、桿法,這些能使他的球打得看上去更中規中矩,吸引眼球,但他跟業餘愛好者一樣恐懼打庫邊球。
班克最終選擇了防守,他使用了一個高桿,把9號球擠出去,使主球停在庫邊上,他的意圖是想把9號球放另一邊,但力道用的小了,9號球停在了不該停的地方,和中袋形成了一個小角度,擊打併不困難。
唐小花這時卻一心希望班克進球,他看出班克的水平要比他高一截,這樣的話越拖延就越露餡。他之所以敢拿牙齒打賭是因為老刁的人在他嘴裏裝了兩顆智齒,這兩顆智齒的最大作用是調節他的嘴型,而且今年25歲的凱特按道理多半會長智齒,調節嘴型,有一顆就夠用了。
結果心理失衡的唐小花在打中袋時再次失誤,現在所有人都看出他除了開球很有特點以外,球技屬實只是中等偏上,根本不是班克的對手。
班克在贏得第4局比賽后輕鬆地親自擺球,他盯着唐小花,眼珠眨也不眨地說:“我想加大賭注,你敢么?”
唐小花強作鎮靜說:“你說。”
“如果你輸了,我也不要你的牙,我只要你答應和我來一次決鬥,怎麼樣?”邊上那些嗜血的惡棍們立刻大聲歡呼起來。
嘈雜聲過後所有人都看着唐小花,等着他的回應。唐小花腦海里閃電一樣思索着,第5局輪他開球,但好運會不會再次降臨是很難說的,一但輸了將無法挽回,和班克決鬥只有兩種後果:死掉或者暴露身份。這兩種後果,唐小花都無法承受。
不答應班克也可以,那樣就失去了在穆罕默德之城“L”型中最大那一劃上的立足的可能。就失去了接近穆罕默德的一切機會。唐小花第一次出了冷汗,透過製作精良的面具,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們開始再次喊叫、甚至咆哮,這些缺乏刺激的流亡的人們瘋狂地藉此宣洩。
就在這時,一個人靈敏地撥開人群,把胳膊搭在最前排兩個壯漢的肩上,探進頭來。在這裏,敢這麼做風險是巨大的,但這個人就這麼做了,而且沒人對他表示憤怒或者有找他茬的意思。唐小花立刻就注意到了這個人,因為這是一個中國人。
絕對的中國人,不是日本人,也不是韓國人。中國人永遠有中國人的特點,靈巧、機智、表情活泛。
這個人觀察了一下場面,馬上從兩個巨人似的漢子身後鑽出來,臉上帶着笑,把手搭在了班克的肩膀上說:“怎麼,又欺負新來的了?”
班克不自然地甩開他的手說:“徐,你別多管閑事。”
這個被稱為“徐”的中國人沖唐小花一抬下巴笑了笑,算是打過了招呼,轉臉對班克說:“這人還沒見過穆罕默德,你殺了難保又要惹他生氣。”
班克顯然對這“徐”的話頗為忌憚,正在沉吟,這位“徐”已經走到唐小花身前一把搶過他的球杆扔在桌上,說:“第5局以後再打,賭注不變。”他挽着唐小花的手,穿過還沒反應過來的人群,很快到了外面。
唐小花輕輕鬆了一口氣說:“謝謝你替我解圍,我叫吉拉姆.凱特,來自英國。”
“好說好說,我叫徐東,中國人。”徐東說著一口地道的中國英語,聽上去還挺親切。
唐小花忽然覺得這名字很熟悉,好象在哪聽過,馬上他就想到在老刁辦公室在談及世界恐怖大亨時老刁說中國只有一個叫徐東的入選,這人搞了100噸炸藥和一架飛機要炸軍火庫。當時唐小花曾想過要扮徐東,但因為他下落不明才作罷,現在想來倒吸了一口冷氣:徐東,真的來到了穆罕默德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