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什麼倒下

第六章 為什麼倒下

這天放學的時候一個人在唐小花的學校門口等他,這個人身材高大勻稱,神情淡漠,在那裏筆挺地站着,一看就知道是當過兵的人。唐小花和草兒遠遠看見他就招上了手:“落清哥哥!”唐落清等他走過來淡淡的笑了笑,對一邊的唐草兒說:“你先回去吧,我和小花有話說。”唐草兒不滿地撇撇嘴,她和唐小花雖然經常拌嘴,但感情很好,最近卻覺得他神神秘秘的,有許多話不再和她說了。

唐落清是唐小花的堂兄,他的父親唐楓是唐桐的親哥哥,早年裏唐楓的鐵碗手段給唐桐的事業帶來了無可估量的損失,使得唐桐一手開創的事業至少倒退了5年,在看清局勢後唐楓黯然隱退,在教育下一代的問題上,唐楓吸取了教訓,唐落清上學、參軍,走的完全是另一條路,現在他已經是一名有着嚴格遵紀守法意識的刑警。

唐小花和唐落清到一間咖啡廳落座,唐小花往杯子裏放了三塊砂糖,驚奇地說:“你喝咖啡不放糖的嗎?”唐落清淺淺一笑,說:“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不放糖的咖啡更有味道。”

“不苦嗎?”

“苦。”唐落清放下咖啡杯,開門見山地說:“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可能和你有關。”

“是嗎,是什麼事情?”

“林震的女兒被綁架一案中,有人反映你自始至終都參與了?”

“是的,是我報的案,林震的女兒是我的同學,那天我正好在那一帶玩,看見了,就報了案。”

“當我們的人到了現場的時候幾個綁架份子已經被制服了,有一個永遠成了植物人,荷槍實彈的一個連的武警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犯罪嫌疑人帶了回來。”

“是嗎,那多好。”唐小花笑嘻嘻地聽着,攪動着勺子。

“前不久,南方一個小鎮一名黑社會頭子神秘死亡,警察到現在還查不出他的死因。”

“黑社會頭子么?死的好。”唐小花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

唐落清看着唐小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小花,我想不到你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唐小花被嗆了一口,吃驚地看着唐落清,說:“心狠手辣!什麼意思,你是說這些事都是我做的?”

“你想說不是你做的?”唐落清盯着唐小花的眼睛說。

唐小花躲開唐落清的目光,說:“別開玩笑,假如——我是說假如,這些都是我做的,我做錯了嗎?”

“問題不在於錯對,問題在於這些事你該不該做,你有沒有權利做。”

“這是什麼意思?”

“你把警察當成了什麼,你明明已經制服了歹徒,還讓故意讓他們大張旗鼓地出動警力使他們出醜;你明明已經殺掉了那個頭子,為了達到你的目的你又去大鬧了跳蚤夜總會,好讓警察給你收拾殘局,你知道那天晚上犧牲了幾個警察嗎!你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你讓他們成了你實現目的的工具,你把他們當成兒戲!”唐落清語氣越來越嚴厲,說到最後竟激動地站了起來。

唐小花舉着杯,獃獃的看着唐落清,突然,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黑色的咖啡液體順着他的嘴角流了下來,唐小花急忙去擦。

唐落清的眼神漸漸柔和,他看着彎下腰的唐小花說:“小花,我不希望你成為一個漠視法律的人,我更不希望你走上斜路,我可以告訴你,你做的事也許沒錯,但你的想法是危險的。”說完這幾句話,唐落清把錢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唐小花騎着電瓶車走在路上腦子裏還想着唐落清的一句話:“你知道那天晚上犧牲了幾個警察嗎!”唐小花喪魂落魄地想:“我怎麼沒想到會有警察犧牲,我本來應該想到的,難道我真的是個玩弄他們於股掌之間,視他們生命如兒戲的人嗎,沒有!沒有!我絕沒有那麼想,還是我原本就自認為高人一等,漠視所有人的生命,我的手在那個黑社會頭子下頜一推的時候我想到我這是在殺人嗎,沒有,我從小連螞蟻都沒殺過一隻,為什麼殺人的時候手竟沒有一點抖,難道我真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如果我不是流淌着異人的血,跳蚤樓上的那一刀是不是也要了我的命?我認為該死的人同樣也認為我該死,我自認為我是站在正義的一面,可為什麼又害死了那麼多警察……”

唐小花第一次意識到生命原來是那麼脆弱。

這時唐小花路過了一個十字路口,但他對前面的紅燈置若罔聞,他孤零零地騎到了車來車往的路中心,一輛速度並不是很快的汽車躲閃不及踩了急剎車,唐小花被撞倒了,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仍然推起他的電瓶車,嘴裏喃喃地說:“我不是……我不是……”這時交警已經攔住了所有的過往車輛,唐小花對周圍的事物竟視而不見,他再次騎上車,騎不到20米的距離,突然倒地昏迷。

唐桐拿起燃了很久的雪茄,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滅了……

唐桐這輩子只發過兩次狂,都是在醫院,但這一次,他命令自己克制,因為這一次他的身邊還有哭成淚人的趙歆和草兒需要他來安慰和依靠,小狼帶着手下的人靜靜地做事,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肇事司機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上班族,正如警察所說的,他完全沒有一點責任,一來他是按章行駛,二來車速並不快而且處理及時。這個可憐的人知道自己撞了唐桐的兒子的時候已經嚇得六神無主,最後還是唐桐親自來撫慰了他幾句,唐桐明白,即使是一輛開到極速的汽車也不可能把唐小花撞成這樣,這裏面一定有蹊蹺!很快醫生就在唐小花的大腦里抽出了不明液體,經過化驗發現這些液體竟是咖啡!

一個人怎麼可能把咖啡喝到大腦里去?!

唐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醫院雪白的牆壁發獃,趙歆哭得咳血已經被他打暈過去了,唐草兒見着一個大夫就哭着就人家說:“他是我弟弟,請你救救他!”這次,沒人再來反駁她了。17年前,這兩個小精靈一起降生到人世,難道老天爺捨不得,又要收回去一個?

唐小花躺在那裏,呼吸正常面目安詳,從一進醫院就是這樣,看來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但唐桐知道這意味着更大的危險,異人不怕斷手斷腳,但自從有異人以來,還沒有過有人昏迷的先例。

唐桐手扶着牆喃喃自語地說:“到底是誰,是誰在害我們?”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沒有人要害你們。”

唐桐猛回頭,原來是年輕的醫生孫傑,這個年輕的名醫據說從不對任何人展露笑臉,任你是高官豪富,當然包括唐桐,但這並不妨礙他被唐桐視為最可信賴的醫生。

孫傑當然知道唐桐的身份。

“把問題想得太複雜沒有好處。”孫傑仍是冷冷地說。

唐桐看着他:“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一點也不奇怪,人體本來就是最精密的儀器,一個小小的誤差就可能帶來毀滅性的打擊,我見過的離奇死亡比你見過的爾虞我詐一點也不少。”

“小花他到底怎麼了?”

“臨床還沒有例子,但他在出事前的一段時間裏肯定是心不在焉以至於生理紊亂,這和大笑時把飯粒吸入氣管是一個道理。”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顱腔里的異物我已經幫他抽乾淨了,他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還醒不來,他的身體一切正常。”

“你是說……”唐桐倒吸了一口冷氣:“……植物人!?”

“不完全是,他的腦子沒有一點損傷,嚴格地說他現在不能算是休克或是昏迷,他完完全全是在睡覺,可能還會做夢。”

“那你看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這……他可能明天就醒……”說到這孫傑看着唐桐的眼睛。唐桐苦笑了一下,接道:“也可能永遠都醒不來了。”

孫傑有點抱歉地說:“原諒我說了句廢話,但事實如此。”

唐桐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孫傑猶豫了一下,說:“隨時可以。”

“不為難吧?”

“不為難。”

唐桐拍了拍孫傑的肩膀。

在醫院的走廊里,小狼從後面慢慢趕上了唐桐,唐桐放慢了腳步,小狼把一張紙遞給他:“這是落清少爺和小花的談話記錄,我們不得不聯繫了落清少爺。”

“他不知道小花現在的情況吧?”

“我們沒告訴他,只是閑聊了幾句,他的態度不是很友好。”

唐桐的眼睛緊盯着紙上的內容,喃喃地說:“原來如此。”小狼沒有說話,卻滿是不解之色。唐桐輕輕地笑了一下,面色卻更凝重了,只聽他好象是對小狼又像是對自己說:“小花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懂,等他想通了,也許就會醒了。”

這個秋天竟比以往要冷得多了,還不到9月人們已經紛紛穿上了厚厚的外衣,唐小花回家已經快兩個月了,在這看似平靜的兩個月裏有幾個人的心卻一直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幾乎天天懷着莫大的希望去看看還在睡覺的唐小花,失望一次,然後再次燃起希望。唐桐更加穩重了,趙歆已經不在人前落淚,唐草兒每每在晚飯時間把學校里的笑話講給他們聽。對外,他們一致宣稱唐小花出國了。

每天,迎着朝陽的第一件事,趙歆會輕輕走進唐小花的卧室,吻吻兒子的額頭,低笑着道一聲早,然後幫他洗臉擦手,告訴他許多有趣的新聞,好幾次,趙歆彷彿又看見兒子臉上露出頑皮的笑,不禁上去推推他,呼喚幾聲。但唐小花好象只是在夢裏做了一件小壞事,又睡得香甜無比了。趙歆走後不久,快要遲到的草兒急急忙忙地衝進來,輕輕拍拍小花的臉,叫上一聲“懶蟲”,有時候草兒會悄悄伏在小花的耳邊低低地說:“你要是現在醒來,我就讓你當哥哥。”說著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又急急忙忙沖了出去。唐桐總是最後一個到來,和小花聊上幾句,出去的時候總是先咳嗽一聲,讓外面的人有時間躲一下,唐桐下了樓習慣性地問趙歆:“小花還好嗎?”趙歆心情好的時候總是頑皮地笑着說:“你沒去看過他嗎?”唐桐尷尬地咳嗽一聲,說:“哦,我一會就去,一會就去。”

這天,已經是高三學生的草兒在晚飯的時候說:“我們學校旁邊建了條步行街叫韓國街,裏面賣的衣服可好看啦。”唐桐微笑着說:“哦,‘韓’流流到我們這裏來了?”唐草兒接著說:“可是我有幾個女同學說那裏有小流氓出沒,她們惹了一肚子氣不說,還有丟了手機的呢。”唐桐已經拿起一份報紙坐到沙發上去了,趙歆給他遞了個眼色他才說:“哦,那你去玩的時候小心點就是了。”唐草兒撇着嘴說:“我明天休息,想去轉轉。”趙歆說:“媽媽陪你去。”唐草兒說:“我想一個人去。”唐桐輕描淡寫地說:“幾個小流氓而已,那你就一個人去吧,見着了順便教訓他們一下就是了,不過不要暴露身份。”唐草兒歡呼一聲說:“這麼說你們是同意了?”唐桐很隨意地說:“是啊。”唐草兒開心地跑上樓去了。唐桐拿起電話,撥給了小狼。

“桐,草兒她不會有事吧?”唐桐放下電話時發現趙歆眼睛裏滿是不安。

“你怎麼了?”唐桐奇怪地問。

“你為什麼打電話給小狼?”

“我讓小狼暗中照看她一下。”

“你讓小花陪丁敏回去那次都一個人也沒派給他呢。”趙歆又納悶又好笑地說。

“小花和草兒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你們就是瞧不起女人,我看草兒的本事一點也不比小花差。”

“那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唐桐笑着說,因為談及了唐小花,氣氛多少有點傷感。

“要不讓老孟也偷偷跟着?”趙歆終究有點不放心。

“你看你,小花不在的這段時間裏,草兒可能要擔負起唐家的責任,她這麼嬌氣下去怎麼得了,如果小花醒不過來……”

趙歆急忙去堵唐桐的嘴,唐桐自知失言也住了口,他慢慢地把趙歆的手握住,兩人卻不禁相對黯然。

唐草兒這一夜興奮得睡不安穩,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卻見唐桐和趙歆都已經坐在桌旁吃早點了,唐草兒胡亂喝了幾口牛奶就往外跑,唐桐在她腳踏出門檻那一刻才慢悠悠地說:“小花卧室里有一塊表,你戴上吧,記着別太晚回來。”唐草兒怕節外生枝,急忙跑上樓去,她來到唐小花的卧室里,見那塊鋼表靜靜放在桌上,她拿起只覺得手使勁往下一沉,戴在胳膊上竟險些從手腕上滑到地下,她往小調了好幾個扣才戴上,她這才發現,唐小花的胳膊原來已經是那麼粗健,唐草兒眼睛一酸,摸了摸小花的頭頂,這才急沖沖跑出去。

唐草兒下樓的那一刻,唐桐和趙歆都不禁一愣,一個嬌小的女孩子手腕上戴着一塊骨骼崢嶸的鋼表,更顯得柔弱,卻又添了幾分帥朗和英氣。趙歆有些難過又有些欣慰,囑咐她:“早點回家。”

從別墅到市區,有一條罕為人知的小路,修這條小路的人已不可考,但此人胸中大有溝壑,將明明兩三個小時的路程縮短到不到一個小時,有人說這是直線原理,可你如果真的一米一米去量,卻又差不了多少,也有人說是因為這條路兩旁種的植物能讓人“娛其神而忘其形”,總之這條路,像唐家的許多歷史那樣,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唐草兒騎着唐小花的電瓶車,戴着唐小花的手錶,感覺自己成了唐小花,她偷偷模仿了一下唐小花那又是憊懶又是滿不在乎的神色。唐草兒覺得唐小花如果在的話,學校附近一定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這個想法讓唐草兒感覺對不起唐小花似的,唐小花做的事她雖然沒有參與,但憑猜測能知道十之**,她從小就明白自己出生在一個什麼家族,一種責任感不知不覺降在她的身上,她又看了看了手腕上的表,表的背面,有一個家族的標誌。

唐草兒一路想着心事,一直把車騎帶韓國街的街頭,這是一條步行街,所以她把車停在了街對面的路邊。這時她身後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怯怯地、小聲地喊了她一聲。唐草兒一回頭,原來是一個班的陳紫檀,陳紫檀是學習委員,平時文鄒鄒的不愛說話,尤其在女同學面前,一說話就臉紅,女生們為了和他開玩笑,經常故意問他題,陳紫檀又特別愛幫助同學,只好紅着臉講解,逗得一幫女孩子唧唧喳喳笑個不停。唐草兒見是他,笑着問:“你怎麼在這?”她根本不相信陳紫檀會逛韓國街這種地方。

“我……”陳紫檀習慣性的臉一紅,說,“我剛剛從圖書館出來,見你在前面走,我正好順路就跟到這了,和你打個招呼。”

“你跟蹤我?”唐草兒脫口而出。使她感到不快的不是陳紫檀跟蹤她而是有人跟蹤自己但自己一無所知。

“我……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陳紫檀的臉更紅了,急得語無倫次的。

“算了算了。”唐草兒見他急得那樣子不禁好笑:“我知道你是順路而已。”

“對頭嘛。”陳紫檀徹底放鬆之下居然冒出一句方言來。

唐草兒咯咯一笑,說:“我要去逛街了,再見吧。”

陳紫檀緊張地說:“這種地方還是不去為妙,聽說裏面很亂的。”

唐草兒故做輕鬆地說:“沒那麼嚴重吧。”

“這樣吧,你非要去的話我陪着你。”陳紫檀一臉嚴肅地說。

“啊?”唐草兒張大了眼睛,不禁啞然失笑。

陳紫檀已經一本正經地走在了前頭:“走吧。”像身負什麼艱巨任務似的。唐草兒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來,只好不情願地跟着他。

韓國街初建的時候已經有了藍圖,所以看不出一點改造的痕迹,一切天然而成,充滿了異國情調,街道寬敞乾淨,兩旁是時尚輕鬆的小店,崇尚自由的韓國組合音樂讓人放鬆又迫切地購物。唐草兒卻一點也不敢放鬆,她不想把這麼小一件事搞砸,何況現在身邊又多了一個礙手礙腳的陳紫檀。

街中央幾個跳街舞的男孩大膽地秀着自己的舞步,他們穿着寬大的衣褲,在節奏明快的樂曲里不時做出幾個高難動作,這種熱力十足的運動很需要調動氣氛,所以他們都很賣力地表演,毫不害羞地展示着自己,三個男孩旋轉着跳到唐草兒前面,一個做了一個水波效果,另一個動作更奇怪,把頭藏進衣服,一邊走一邊做動作,像是整個人被心跳推動着前進,他們希望藉此博得這個漂亮女孩的喝彩。唐草兒果然被吸引了,她報以微笑,拍着手跟着他們的節奏,男孩子們受到了鼓舞,更加起勁了。陳紫檀被他們的行為弄得莫名其妙,伸手推開前面的男孩,拉着唐草兒走開,嘴裏喃喃說:“這是什麼呀,小流氓!”被推開的男孩停了下來,指着陳紫檀生氣地說:“你罵誰小流氓?”其他幾個男孩也停住了舞步,看着陳紫檀。陳紫檀當然不肯示弱,也指着領頭的男孩:“就說你呢,沒聽說過好狗不擋道嗎?”這一句話立刻引起了公憤,紛紛指着陳紫檀回擊,唐草兒知道他們並無惡意,但陳紫檀為的是“保護”自己,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拉了陳紫檀一把,向前面的街舞男孩抱歉地笑笑說:“對不起,他不懂你們的意思。”那個高大帥氣的男孩撇撇嘴,不無遺憾地說:“你男朋友真差勁。”還沒等唐草兒解釋,以為她怕事的陳紫檀又指着人家反唇相譏。本來消了氣的男孩們又憤怒起來,就在這不可開交的時刻,唐草兒忽然一提手,喝道:“你做什麼!”被她抓住的是一個留着小鬍子的中年瘦子。

今天唐草兒特意背了一個敞口很大的背包,她斜挎着,拉鏈半開半合,裏面的錢包和手機等物看得一清二楚,這瘦子手指一觸摸到包,唐草兒就已經知覺,等他的手剛一伸進來,唐草兒反手一撈,來了個人贓俱獲。這瘦子看了一眼愣住的人們,並不慌張,笑嘻嘻地對草兒說:“小丫頭,放開我吧。”這時終於有人明白了,低聲說:“是賊!”那瘦子惡狠狠掃了一眼那人,囂張地喊:“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這時圍觀的人已經有一大群,但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話,反而是那個街舞男孩大聲說:“你囂張什麼!跟我去警察局。”人群里立刻鑽出幾個眉眼不善的男人,手捂着鼓鼓囊囊的口袋,向唐草兒和那男孩逼近,陳紫檀早就慌了神,悄悄對唐草兒說:“你放開他吧,出去我們報警。”瘦子趁機想擺脫唐草兒,他猛的一奪,卻沒想到這個女孩子纖纖玉手竟像鐵鉗一樣,唐草兒順勢一扯,腳下使一個的絆子,瘦子頓時吃了一個漂亮的狗啃屎。唐草兒看着逼近的幾個瘦子的同夥,雖然不怕他們,但感到很孤獨,她習慣性地看看身邊,卻沒看到唐小花的影子。街舞男孩這時向草兒靠近了幾步,把她擋在身後,唐草兒感動之餘頗為躊躇,她不想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顯示身手,但不能看着這勇敢的男孩受傷,男孩的同伴見這情況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站了出來,他們把唐草兒團團圍在中間,但他們都是些赤手空拳的學生,對方是窮凶極惡手裏有刀的惡棍,這架一打起來後果可想而知。

從唐草兒一進街,小狼的一雙眼睛就無時不刻地關注着她,他坐在韓國風情的小食品店裏,悠閑地吃着蔬菜卷和韓國糖塊,看見陳紫檀就搖了搖頭,後來的一幕幕他當然也盡收眼底,當他看到唐草兒抓住瘦子的時候就吩咐一個手下:“讓弟兄們注意點,事情要壞。”到瘦子同夥們出現的時候,他無奈地下了動手的命令,他吃了最後一個蔬菜卷,懶懶地站起,說了聲:“真難吃。”就悄然離開了這裏。

當瘦子的同夥們距唐草兒還有兩步的時候,人群中忽然衝出好多身手矯健的壯漢,看樣子又不像警察,他們的分工相當明確,兩個人一組,不由分說將瘦子的同黨逐一按倒,連同地上的瘦子,迅速架着他們離開了。這群人來去如風,竟一點痕迹也沒留下,只有唐草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她遠遠地看見了小狼的背影。

還愣在當地的人們當然認為這是便衣警察的傑作,陳紫檀長出了一口氣,還抱怨唐草兒:“你看看,剛才多險。”唐草兒瞪了他一眼,那帥氣的街舞男孩笑着對唐草兒伸出了手:“我叫鄺瞳,有時間的話,歡迎你來看我們的表演。”唐草兒也伸出手自我介紹了一下,說:“謝謝你。”鄺瞳微笑了一下:“不客氣,應該的。”雙手交握的時候,唐草兒發現鄺瞳的手寬厚而有力,不禁臉一紅。

小狼出了韓國街,看着那些被手下叉着的小偷們直皺眉頭,終於一揮手說:“把他們都放了吧。”然後撥通了電話。

“喂?”是唐桐的聲音。

“唐叔叔,事情辦好了。”

“哦?”唐桐饒有興趣地問:“怎麼樣?”

小狼簡單地彙報了一下情況,說:“小姐缺乏應變能力,比起她哥哥來,差遠了。”

唐桐爽朗地笑了起來:“你說她不如小花,她可能還沒什麼,你說小花是她哥哥,被她聽見了一定不肯和你甘休。”

“唐叔叔……”小狼卻沒了開玩笑的心情:“您的意思是不是……”

“哦,我沒什麼意思,你們就當陪小丫頭玩了一回過家家吧,小花不在的日子裏,一切就靠你了。”

小狼鬆了一口氣,說:“這個請唐叔叔放心吧。”

唐桐放下電話,語氣已不像剛才那麼輕鬆,他對趙歆說:“以後,還是讓草兒安心讀書吧。”趙歆表情複雜,像是失望中又帶着幾分高興,輕輕說:“那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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