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智慧生命

吳用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在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內，再沒有一隻皮球出現在他的面前，甚至頭頂上的那些呱噪的金鷹也變成了十幾隻，這讓吳用有些喜憂參半，喜的是皮球們終於對自己無計可施只好退卻；憂的是如果那些皮球放棄了對自己的追殺，是不是意味着會有更厲害的怪物出來收拾自己。

所以吳用不敢稍有停留，仍是拚命地向南奔去。漸漸的，他腳下這條南北走向蜿蜒起伏數萬里的巨大山脈已經到了盡頭。在幾十個小時內近乎瘋狂的奔跑了幾千公里后，吳用終於支撐不住了，事實上早在幾個小時前，那十幾隻擅長飛行的金鷹就再也沒有能力跟上他了，但是出於對那仍在想像中的接替皮球追殺自己的怪物的恐懼，他還是堅持翻過最後一座雪山，然後一下子趴在一處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內再也無法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吳用才慢慢恢復行動的能力，但渾身上下仍是酸痛無比，每邁出一步都會令他呲牙咧嘴一番。若是在從前，吳用一定趴在地上不會動彈，然後一直等到身體完全好轉。可是現在他卻沒有這個膽量，畢竟比起小命來，這所有的痛苦都是微不足道的。

掙扎着走出那片原始森林，吳用的眼前豁然開朗，面前雖然還是連綿起伏的群山，但卻完全與身後的巨大雪山不可同日而語，終日裏看慣了白雪皚皚的山峰，現在眼前的綠色小山分外讓他感到親切，心情也隨之好了許多。在一路蹣跚地翻過幾座山峰后，吳用的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城市，或者說一座巨大的由石頭組成的巨大石堡群更為確切。

吳用整個人都呆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星球竟然真的有名副其實的智慧生命而不是那些被創造出來的野獸家族或者各色皮球。在他到處漂泊的這些日子他是真的希望能夠遇見一個真正的智慧文明，畢竟一個人停留在這麼廣闊的星球上多少有些寂寞，當初黑刺蝟的出現曾經令他充滿希望，但是很快這希望就破滅了，雖然還有夢中的那個白衣人，但是不知為何，吳用很難將他與自己聯繫起來，在潛意識裏，他都是把白衣人當做神仙或者魔鬼來看待的。

而在知道了死亡森林中那個幕後黑手后，他就更不報任何希望了，因為若是有與自己類似的智慧生命，那個黑手又何必大費周章飼養那些野獸呢？但是現在，他眼前的這一切卻明白無誤地告訴着他，這裏是一個擁有高度文明的生命所建造的城市。

壓抑下心中的狂喜，吳用躲在一塊岩石後面仔細地觀察着十幾裡外的那座完全由石頭砌成的城市。這個城市的佔地面積很大，至少有幾十平方公里，全部都建築在幾座山崗上，吳用猜測，這些山崗原來一定是有着巨大的岩石，因為城市中的很多巨大的石堡都是就地取材，直接在巨石上面挖出一個個呈正方形的大洞，望着這些黑乎乎的大洞，吳用不由感嘆着這種生命使用的工具的先進性，就是現在的自己要想在堅硬的石頭上挖一個如此規模的洞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那一個個巨大的石堡幾乎都在兩百多米高，甚至還有幾個石堡是超過三百米的，遠遠望去，與地球上的高樓大廈很是相似，當然，如果那些洞會小一點的話會更具美感。在每個石堡旁邊都有一個高約幾十米，面積足有上千平米的平台，這些平台卻是用一些零散的巨石砌成，不過吳用不知道他們是用怎樣的方法打造出高達幾十米的平台，更無法想像這個平台有什麼用處，難道要舉辦舞會么？

他現在開始有些期待那些創造了這個城市的智慧生命是什麼樣子的了，若不是怕引起誤會，讓居住在這個城市中的智慧生命以為自己是個妖怪進而產生不好的影響的話，他早就溜進去了。

吳用趴在岩石上，想像着自己該以什麼方式與那些生命取得友好，但是他又不知道該如何與他們交流，畢竟在地球上他只是一個不學無術，好吃懶做的懶漢而已，“唉，知識就是力量啊，古人誠不欺我也。”嘆息了一聲，吳用繼續打量那座城市，雖然隔着十幾公里，以他的眼力如果發現一隻蒼蠅是公是母也許很困難，但是城市的許多細節他還是看得見的。

不知為什麼，整座城市都是靜悄悄的，既聽不見什麼喧嘩的聲音，也看不見他想像中的外星人的影子。

眼看太陽就要落山，吳用終於忍耐不住了，正想趁那兩個小時的黑暗偷偷溜進去的時候，一陣似乎是很熟悉的叫聲隱約從遠處傳來，回頭看去，只見在遙遠的天際飄來一大團烏雲，而那叫聲正是從烏雲中傳出。吳用忽然想起那叫聲的主人是誰了，正是他的老朋友——雙頭怪鳥，難怪那叫聲聽起來如此熟悉。

望着那黑壓壓足有上千隻的雙頭怪鳥逐漸飛近，吳用心中漸漸燃起熊熊怒火，不是因為它們曾差點將他變成肉醬，也不是因為它們很可能是死亡森林中那個黑手的走狗，而是為了他身旁的那個城市，現在他完全明白了為何整個城市靜如鬼蜮，肯定是其中的居民為了躲避這些凶神惡煞而被迫背井離鄉，怪不得他們的房子完全是由堅硬的石頭做成，想必也是為了抵抗這些凶鳥，但是規劃的人實在是太沒水平了，那一個個巨大的洞完全可以讓一隻雙頭怪鳥自由出入，這還怎麼防禦啊！吳用完全相信就是換做他這個門外漢也會做得比這好得多。

顧不得再去挑這個城市的設計上的缺陷，吳用決定阻止雙頭怪鳥的暴行，他絕對不能容忍一個高度文明的城市毀在這群暴徒的利爪之下。就在他義憤填膺地從岩石后跳了出來后，一幕他無法想像的情景徹底地讓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只見那原本靜悄悄的城市中忽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聲音，緊接着無數道黑影從石堡上的一個個大洞中快速飛出，迎向了遠在十幾里地之外的雙頭怪鳥的大軍。初時吳用還以為這是城市中的反抗者，但是很快，他就看清楚了那些黑影的真面目，竟然是翼展只有十幾米模樣與雙頭怪鳥一樣的小雙頭怪鳥，而再看那些從遠方飛回的雙頭怪鳥，它們的爪子上面都抓着一頭野獸。吳用的腦袋一片空白，他想不到這裏竟然是雙頭怪鳥的老巢，幸虧自己沒有見義勇為，否則這張老臉一定會丟光的。

吳用重新躲到岩石後面，心中頗有些失落，耳朵里傳來了那座城市中雙頭怪鳥得意洋洋的怪叫聲，還有野獸垂死前的慘叫聲，總之一片亂鬨哄。現在他總算明白了那個巨大的平台是做什麼用的，原來就是屠宰場，而說得文明一些就是餐廳，但無論如何他還是無法接受這殘暴的凶鳥就是創造了這個城市的智慧生命。看着那些雙頭怪鳥三三兩兩地聚在那平台上怪叫着，一種深深的失落在他心中遊盪，使勁地搖了搖頭，吳用感覺有些可笑，自己竟然會有失落的感覺，哈哈！真是好笑。

吳用把視線轉移到北面的雪山之上，不由得想起那些皮球，它們真的會善罷甘休么，如果它們知道自己向南逃跑，為何沒有通知這些雙頭怪鳥攔截呢？還是沒有來得及，想來定是如此，因為事先它們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輕易地突圍而出，更因為自己一路狂奔，它們根本來不及。

“也許很快它們就會出現在這裏了。”吳用沉吟着，有些拿不定注意，他現在還不能確定雙頭怪鳥會不會接替那些皮球繼續追殺自己，事實上他倒是很希望如此，因為和它們玩玩絕不會丟掉小命，但是他心中非常清楚，那些皮球見識過自己的實力，比自己更清楚雙頭怪鳥奈何不了自己，因此，就算是找上它們也不過是扮演金鷹的角色而已。所以那些皮球不動則罷，動則便是絕對的殺招，因為它們肯定不願意再次讓自己安然逃走。

“要不要趁現在它們還沒有追上來之前繼續向前逃呢？”吳用對於這個想法非常嚮往，但這也是他心中矛盾的原因。逃得越遠，與那些皮球拉開的距離就越大，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在心中他還是有些不安，首先，如果繼續南下的話，將失去地形的優勢，那一望無際的平原，會完全將自己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底下，尤其在空中還有雙頭怪鳥和金鷹這樣難纏的對手，因此那些皮球就不會犯在雪山中的錯誤，因為難以互相呼應而被自己各個擊破，所以，在南下的路途中，自己再也不會撿到這樣的便宜。

其次，吳用仍然不認為自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那個幕後黑手會選擇無視，畢竟除去那場大火，自己還幹掉了近百隻皮球，雖然說還能復活，但沒有人會忍下這口氣，尤其對方還是一個有着恐怖實力同時操控着大半個星球的傢伙。吳用想不出他有什麽理由會放過自己，當然，如果有的話，那麼一定是對自己感興趣，所以命令那些皮球活捉自己，想來憑着他能改造那些野獸的先例，自己一定會生不如死，然後被改造成一個怪物。只要想一想這種情景，吳用就渾身冒涼氣。

吳用還是決定暫緩南下，因為就算自己把距離拉得越遠，只要自己還沒有到達大海，只要那個白衣人還沒有接應自己，那麼自己就完全有可能被追上，而這一次它們絕對不會再犯從前的錯誤，而自己是絕對沒有力量再次逃脫的。因此還是在留在這裏比較安全，畢竟在這大山之中捉迷藏自己還是滿有把握的，等什麼時候那些皮球的警惕性降低了再悄悄南下也不遲。

想到這裏，吳用不由地鬆了一口氣，他生平最怕天人交戰，兩難選擇，因為那樣處理起來會特別麻煩。打了一個哈欠，他正想尋一個隱蔽的地方睡一覺，忽然一縷烤肉的香氣傳到他的鼻端。一下子跳了起來，吳用幾乎要懷疑這是自己的錯覺，因為按他所了解的情況看，整個雙星，很有可能也只有自己才會烤肉，但因為五色果的原因，自己從來就沒有烤過。可現在究竟是誰在烤肉？吳用忽然想起十幾公裡外的雙頭怪鳥，連忙轉過身去定睛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只見那一座座巨大的平台之上竟然全都燃起了熊熊的篝火，而那陣陣烤肉的香氣就是從那裏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