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輕煙籠淺黛
梳洗完畢后,她穿上從未見過的漂亮衣服。
司徒玄霜看着眼前的人兒,大約十六左右,眉如柳葉,白雪般肌膚,楚楚動人,淡雅脫俗,目光清澈,眼眸明亮如水。一身碧綠煙紗,嫣然一笑已是風華綽約,雖不是女子,但若成了女子定是出塵絕麗,水靈秀氣,宛若天上來。
司徒玄霜試圖打手勢和她溝通,手指着她一下然後指着自己的動的嘴巴,意思是,“跟着我學說話。”
她微微一笑道:“我會你們的語言,但是我不會寫你們的文字。”
她的笑容,就像是擁有傳說中勾人心魄的魔法。他想,“有些人不需要姿態,也能成就一場驚鴻。”
他收回目光后問道:“你是如何會說我們的語言的?”
“年幼時,常趁着天氣好的時候,我喜歡來到岸邊玩耍,喜歡陽光的溫暖和霞光的美麗,直至夕陽西下時才回到海里。旁邊的村落的人都很友好不會傷害我們。說著說著悲傷的情緒不由的浮上臉龐,想着從前無憂快樂的日子再也沒有了。
司徒玄霜知道她是想起往事不禁悲從心來,便不再詢問什麼,溫和的說:“從此以後這就你的家了,我會教你習字,你要學習很多東西才能在這個地方生存。”
窗外飄來的縷縷香氣,司徒玄霜看見花叢中的荼蘼開得正盛,白色的花朵堆簇在一起。不禁吟道:“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牆。”從現在開始,你的人生會有新的開始,新名字便叫‘荼蘼’。”
“嗯嗯!”她頷首示意,便不再說什麼了。
她的房間靠近竹林,是一間上好的雅間,離司徒玄霜的房間不足百米。回到房間后,她看着這些陌生事物。心裏想着:“以後就必須要適應這裏的一切了。”
她的房間極其清雅,一進門就會看見一副綉着潑墨山水煙霧的屏風映入眼帘。繞過屏風,一方八仙桌穩穩地擺在屋子中央,橫樑上雕琢着黃鸝鳥,着實細緻。
最典雅莫過於閨房裏的那一張楠木床,兩邊碧綠色的簾幔整齊的掛在床的兩邊,一條紗簾幔橫鉤着簾幔,已是飄逸至極。若日日睡在此間,必定感覺如至仙境,一身清新之氣,凜然自發。地板都用檀木做成,高低曲線花架上放着一盆綠蘿,綠葉正盛。
“你以後要學的很多,從衣食住行到琴棋書畫,一日三餐也要與我一起。”荼蘼躺在床上回想着他說過的話,不懂的反覆咀嚼着。
為什麼要學,荼蘼雖想不明白,只是覺得他叫她做的事就理應去做,沒有考慮過多。在這裏,她覺得很安心。或許他給了她一個家,給了安逸的生活,那麼便如同再生之恩。
午飯的時候,滿桌的菜肴映入荼蘼的眼帘,放光似的驚訝,幾分熟悉的味道充斥着鼻間,遲遲不敢動手。她很想立馬吃光它們,可轉念一想,“他都沒吃,我應該不能那樣。”
他看着她的表情,不解的問:“怎麼了?這些魚你不喜歡吃?”
“不是………我很喜歡,只是一下子歡喜的不知所以了。”她急忙的解釋道,見他這麼講,想是可以吃了,迫不及待的夾了一大塊塞進嘴裏,往日的吃相一如既往。
滿桌大多數都是魚,紅燒鯽魚,糖醋魚,水煮鰱魚,清蒸草魚、清炒大蝦、鹽水河蝦………自從半年前被抓住,到現在都沒有吃到水裏的生物了,雖然不是生的,但是對荼蘼來說已經是難以再奢求了。從小她就經常跑到岸邊的村落,時常吃他們的食物,所以熟食對她來說不是太反感,還是可以接受的。
她心裏盤想:“若是要學會如何在陸上生活,我現在就要習慣他們的食物,穿他們的衣服,寫他們的字。”
第二日。
“青葉過來,以後她就是你的主子了。”司徒玄霜帶着青葉來到她的面前。
他看向荼蘼:“以後她便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奴婢青葉見過荼蘼姑娘,”她微微的福了身子,舉止得體。
荼蘼有點納悶,心想:“我還未選擇性別,就這樣叫,似乎不妥。”欲開口之際,思慮了一瞬:“我一個被買來的,有什麼資格抱怨呢?隨他們怎麼叫都行,不過一個稱呼罷了。”
“對了,我派人到南海找尋你雙親的遺體,他們的遺體已經被海邊的村民的妥善安葬了。”
“日後你就安心待在這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嗯嗯!”她感激的點點頭。心裏由衷的感謝眼前的這個人,他了卻她一樁大的心愿,多少個難眠的夜晚,都在擔憂爹娘是否入土為安,心裏就像進入一個死胡同,難受極了。
“公子為何對我如此好?”他對自己這般好,荼蘼心裏甚是疑惑,於是鼓足勇氣,輕聲問道。此時對荼蘼來說,眼前的男子就是她生命絕望時的一縷清風,吹盡她臉龐上沉積多日的塵埃,是黑夜裏一束耀眼的光,為她擺脫身後那坑窪荊棘的小路,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因為你很特別!”他淡淡的說道,不帶一絲微笑。說完便走了,清風吹來,滿地香氣。
來到府里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司徒玄霜每日都教她寫字,記得第一次教她寫自己的名子。他的手握着她的手一筆一畫在紙上寫着,很有耐心。
“人如其字,不同風格的字體現了不同性格的人。”
那是荼蘼第一次看見他寫字,他執起筆在紙上刷刷幾下,便對她說:“這是你的名字,荼蘼。”
隨即又在一旁執筆:“這是我的名字,司徒玄霜!”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的字,就覺得好看。”
她笑妍如花:“那公子便如這字一般。”
司徒玄霜對上那雙清澈無邪的眸子,回以微微淺笑,嘴角輕動一下,似乎是要開口,卻沒有。
荼蘼也照模照樣的拿起筆,十分生疏,連握筆姿勢都別出新奇,剛落筆,紙上就畫上濃濃的一筆,哪裏像是在寫字。
她看着自己的名字,總覺得太難寫,筆畫太多,根本控制不住筆,“為什麼不起個好寫的名字呢?”這時,她心裏默默地抱怨。
司徒玄霜不厭其煩的講解:“紙,筆和手都是一體的,必須相互協調,首先是執筆的手法和力度。”他邊說邊手把手教着。”
荼蘼在她的教導下歪歪扭扭寫了“荼”,雖不好看,卻是她第一次寫字,她意猶未盡的繼續寫“蘼”。
今天上午光練寫“荼蘼”兩字就約用了一刻鐘才勉強令她滿意收手。
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什麼寓意,只知道那日他吟了一首詩后便賜名與她。為此她饒有興趣的翻閱詩書典籍,終於找到這首詩的出處,看了釋義才明白。
荼蘼是花季最後盛開的花,開到荼蘼花事了,意為荼蘼花開時,春天那些五色斑斕,美艷不可方物的各類花兒,都悄悄地把喧囂讓給即將到來的如火的夏天。也常把荼蘼花開寓意着代表女子的青春已成過去,愛到荼蘼,意蘊生命中最燦爛,最美好或刻骨銘心的愛即將失去。
後來她問了青葉才知道,田野上愛生長這種花,園子裏也種了一些,她想,“我的名字定是他當時看花起意取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