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我與他的往事
痛,無數的痛意貫穿了我的整個靈魂。
我感受着那種開膛破肚的痛苦,嘴角竟是揚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真好啊……
即便是死,都可以這麼幸福的死。
想到弒夜可以就此恢復光明,可以如他所願的跟他的這些親人兄弟重新聚在一起,我就覺得我的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十八歲,剛剛成年的年紀,對於其他的姑娘,正是要開始轟轟烈烈去尋找自己的真命天子的年紀,而我。卻已經跟我的真命天子經歷了許多次的生離死別,互相貫穿了十八年甚至上萬年的人生。
我很不幸,卻也比大多數的人要幸運許多。
我雖不幸的捲入了無數的厄運和困苦中,卻有幸將剩下所有的運氣都用來跟弒夜相識,相知相守。
靈魂碎裂,四散開的那一刻,我眼角帶淚,突然就有些想念弒夜。
臨死前,沒能夠再見弒夜一眼,似乎是一件特別遺憾的事情呢。
幸好,幸好此時的他失去了眼睛,看不到我臉上的痛意,也看不到我貪戀他的眼神。
無數的痛意一點一點的侵蝕着我的意識,恍惚間,我彷彿看到了一個覆滿了白雪的地方。
那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山谷,看起來像是我曾經在陰間界去過的那個開滿了骨花的山谷。
只是此時此刻,卻是沒有任何的骨花,有的只是漫無邊際的白雪皚皚。
悠揚的旋律縈繞回蕩在整個山谷中,無數的鵝毛大雪不斷的在天空中飄舞着,像是在隨着那優美的旋律起舞一般。美的令人驚心。
偌大的谷底,卻是有一個身穿大紅色袍裙的女人不斷的起舞旋轉。
她的動作十分的有力奔放,舞動起來像是一個馳騁在沙場上的英武女將,明明是在跳舞,卻又像是在指點江山,令人只看一眼就移不開眼睛。
紅裙飄揚,軟劍紛舞,連同她一頭如瀑的墨發也夾雜着白色的雪花,不斷的與那旋律纏綿悱惻,依依不捨。
我看着那個女人,認真的打量着她的容貌。
卻是在她回眸一笑之時,驀然就看清了她的模樣。
大眼睛,硃砂紅痣,滴水鼻,櫻桃小嘴,不是我的模樣又是誰?
只是看她那一身凌然的氣質,和眼底流露出來的冰山絕情,我便明白,這不是我,而是張雅樂。
她笑彎了一雙大眼睛,如同琉璃的眼珠里亮的驚人,殷紅的嘴角邪勾而起,邪肆飛揚,明艷動人的令人窒息。
我看着她舉着軟劍,長袖半掩桃面的風華之姿,心裏狠狠的一顫,下意識就順着她的視線看向了一側。
這一看,登時就看到一個俊逸非凡的男人端坐在一架長琴之後,他劍眉飛揚,一張好似刀削的冷硬輪廓上透着薄涼的神韻。
狹長的星眸里透着君臨天下的磅礴氣概。一頭長發伴隨着清吟之聲向後風舞飄飛着,就着雪花卻又於瞬間融化了那些白色的晶花。
英挺的鼻樑下,一張桃花薄唇勾着璀璨的邪惡笑意,他微微垂眸,波瀾不驚的看着手裏的長琴。修長而又白皙的手指不斷的撥動着長琴之上的琴弦,指尖飛舞,旋律不由得就愈發歡快起來。
我看着他身着白色長袍,腳蹬銀色戰靴,盤踞在那長琴之後的倜儻身姿。再看他的那雙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星眸,本就充滿了震撼的心臟狠狠的就是一抽。
弒夜……
那是弒夜!
我貪戀的看着他那張俊美的令人窒息的臉龐,看着他卓然坐立在長琴之後盡興演奏的絕代模樣,心裏一瞬間就產生了一種目眩神迷的感覺。
張雅樂在雪中起舞,弒夜在風中彈奏,紅裙白袍,萬里冰封,真是琴瑟和鳴,羨煞旁人啊……
想到在水晶宮的時候,張雅樂哽咽的跟弒夜說的那些話。再看看此時此刻如此美好的畫面,我的心裏登時就泛起了一絲濃烈的醋意。
原來,他們曾經那麼的幸福過啊……
愛之深,恨之切,也難怪弒夜會那麼的想要張雅樂後悔。想要讓她痛苦。
心裏酸酸的,我正有些不想看這副場景,就見山谷的入口處緩緩的走進來一個身穿白裙的身影。
她身姿輕盈,步履走的小心翼翼,一手輕輕的撐着后腰,一手溫柔的撫摸着腹部的隆起,渾身的母性光輝。
我看着那道身影向著弒夜這邊走的模樣,再看她身後搖曳着的白色長裙,心裏一顫,下意識就眯了眯眼睛。
雪下的很大很大。無數的雪花紛舞着,她離得有些遠,我看不清她的模樣,只是看着她纖細的倩影,我總覺得有些熟悉。
看着那道越來越近的身影。不知怎的,我的心裏莫名就泛起了一絲緊張。
只是還沒等我看清楚那道身影,就見張雅樂臉上的笑臉一變,眉頭跟着就緊緊的皺了起來。
她收回軟劍,整個人登時就騰起了一層冰冷絕情的磅礴氣勢。
霎那間,天空中的雪花便愈加洶湧起來,無數的鵝毛大雪不斷的向地上砸落着,瞬間就將那個不遠處緩緩走來的倩影壓得走路有些困難。
就在此時,原本一直縈繞着的旋律戛然而止,緊接着。我就看到弒夜皺了皺眉頭,從琴邊站了起來。
他有些擔憂的看了看不遠處的那道身影,抬手揮了揮袍子,抬步就朝着那道倩影走。
張雅樂看到他向著那道倩影走的動作,臉上的神色登時就是一變,抬步,於瞬間就移動到了弒夜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朕不許你去!”
弒夜看着擋在他面前的這道紅色身影,眉頭微微一皺,卻是星眸微眯,臉上覆上了一層薄涼之色。
他抬手,將紅色的身影向一側推了推,沒有理會她,抬步就朝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走去。
他行走的速度很快很快。經由他路過的雪地,登時就融化出了一條幹凈的小路,一瞬間就通到了那道白色身影的面前。
伴隨着弒夜的行進,我眼前的視野竟是迅速的放大拉近,整個人就好似看視頻一樣。很是神奇。
因為鏡頭的拉近,我一瞬間就看清了那道覆滿了白雪的白色身影。
覆滿了溫柔與忐忑的大眼睛,滴水鼻,紅色的硃砂痣,微微抿着,有些緊張的櫻桃小嘴,以及凍得有些通紅的臉頰。
在看清楚她的臉以及她的神情的那一刻,我一瞬間就有些怔愣,緊接着,就是無數的親切感。
是我……是我沒錯。
原來,萬年前,我竟是長這副模樣嗎?
原來,萬年前,我的性格依舊是這麼的拘謹而又靦腆啊……
心裏一顫,就見弒夜抬手。緩緩的扒拉了一下她頭上的雪花,抬手間,一件厚重的毛皮袍子就出現在了弒夜的手上。
他皺着眉頭打量着她臉上的通紅,薄涼的聲音里透着責怪,“都是快要當母后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魯莽。”
說完,他抬手,用力卻又小心翼翼的將手裏的袍子披在了她的身上,一直到把她裹成了一個粽子,他才終於鬆開手。有些無奈道,“本君說過了,今晚會陪你用膳,你何必親自跑出來。”
“孩兒想他的父王了。”她抬眸,睜着一雙晶亮的大眼睛,臉上的通紅令她略顯可愛,整個人好似迷路的小鹿,令人莫名心軟。
弒夜垂眸,對上她的視線,臉上的薄涼終是消匿了些許,他微微俯身,輕輕的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聲音放柔道,“父皇也很想王兒。”
我看着這幅畫面,心裏狠狠的就是一顫,下意識就有些不敢置信。
我和弒夜……我們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