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危急關頭
揚州總管府院內
宇文化及正在不停的踱着步，看樣子似是焦急，邊上石凳上坐着的是揚州總管——尉遲勝。
兩人不但是舊識，關係更是非比尋常。
在隋朝之前，他乃北周大臣，後來楊堅在周宣帝宇文贇病逝后，勾結內史
上大夫鄭譯和御正大夫劉昉，以繼位的宇文單年幼為由，矯詔引楊堅入朝掌政。一年後，楊堅便迫靜帝退位，自立為帝。
北周的宇文姓的天下，從此由楊姓替代。
但因宇文姓的勢力根深蒂固，楊堅雖當上皇帝，仍未能把宇文斗閥連根拔起，到兒子楊廣當上皇帝，宇文姓再次強大起來。
所以宇文姓雖看似忠心侍隋，其實只把仇恨埋在內心深處罷了，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光復北周。
楊堅攫取地位后，分別有三位支持北周宇文家的大臣起兵作亂，就是相州總管尉遲周，鄭州總管司馬消難及益州總管王謙，這批人不是與宇文家有親戚關係，就是忠於北周王室。其中的尉遲周，正是尉遲勝的堂叔，由此已可見兩人的關係密切。
尉遲勝看着焦躁不安的宇文化及勸慰道：“化及，你別這麼急躁了，只要這書還在我揚州城內，除非它能無故消失，否則哼哼……！”言語裏含有着莫大的自信。
宇文化及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世叔，你不知！這書實在是事關重大，我本已預備了能手，只要得到寶書，立即假作破譯成功，拿給拿昏君修鍊，保證不出三個月，就可把他練死。哪曉得抄了石龍的老窩也沒翻出來，唉！此書乃是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就算是想假冒另一本出來也不行。我當真是着急的很……”
尉遲勝冷哼道：“就算沒有寶書，恐他楊家仍要寶座難保。天佑大周，自這昏君即位后，對內橫徵暴斂，大興土木；對外窮兵黷武，東征高麗，三戰三敗，現在叛軍四起，我們只要把握住機會，必可重複大周的光輝歲月。”
宇文化及雙目暴起寒芒，沉聲道：“楊廣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數。惟可慮者，就是其他三姓門閥，其中又以李閥最不可輕視，閥主李淵乃是獨孤太后的姨甥，故甚得楊家深信，尤過於我宇文家。一日未能蕩平三姓門閥，我大周復辟勢必會遇到很大阻力。”
頓了頓再道：“至於外族方面，突厥實是最大禍患。現在叛變的亂民，紛紛北連突厥，依附其勢，更使突厥坐大，而突厥的四大高手，武功更是出神入化，想想都教人擔心。”
尉遲勝道：“我以為化及你不須太顧慮李家，李淵雖是楊廣的姨表兄弟，單由於此人廣施恩德，結納豪傑，故深為楊廣所忌。李淵現在自保不暇，只要我們能布下巧計，加深楊廣對李淵的猜疑，說不定可借刀殺人，使我們坐收漁人之利。”
宇文化及眼中露出笑意，點頭稱許時，張士和進來報告道：“有點眉目了！”
宇文化及和尉遲勝大喜。
張士和道：“據探子回報，石龍死之前曾把<長生訣>交與了他的至交好友田文。”
宇文化及一皺眉：“田文？此乃何人？”
尉遲勝接道：“此人乃一名士，以詩文名揚江都。傳聞此人乃石龍的至交好友，現在看來當是屬實。”說完笑了笑，“既然我們不嫌冒昧到了石龍道場拜會了石龍老師，何不再去拜訪一下這位江都名士呢？”
“此言甚是！哈哈哈哈！”
揚州城南門附近五里巷
“唉！今躺看來又是白出來咯！”寇仲慘兮兮的叫嚷道。
徐子陵看着寇仲這怪樣，知道他還有話沒說出口，於是接口道：“哦？你怎麼知道？”
寇仲誇張的大叫道：“你看！你看！從這巷子裏往街上瞧，有幾隻肥羊？全都是和我們差不多的窮人！今天言老大給的五兩銀子的任務怕是完不成咯！”隨即嘆了口氣：“他娘的，昨日就少了五株錢就被打的像豬頭，今天少了五兩銀子，恐怕我們……”
徐子陵也無奈道：“唉！雖說我們是扒手，可是盜亦有道。總不能將這一街上所有的窮人的錢偷光拿來充數吧！今天慘了。”
寇仲剛欲說些什麼，突然兩眼放光：“小陵，你瞧！”
徐子陵隨他目光望去，剛好瞥見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儒生，朝城門方向走着。
此君衣着華麗，神色匆匆，低頭疾走，完全符合了“肥羊”的所有條件。又會這麼巧的。
兩人都看呆了眼，目光落在他背後衣服微隆處，當然他是把錢袋藏到后腰去了。
徐子陵看了看那老儒生，又瞧了瞧寇仲的眼神，心想：“阿彌陀佛！這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這可怪不得我倆了。罪過！罪過！”
寇仲給徐子陵使了個眼色，徐子陵當然知道該怎麼做了，畢竟也配合過了好幾次了。
只見寇仲隨手抹了點牆上的青粉，塗在了自己的臉上，佯裝是重病在身一陣風即能吹倒的樣子，徐子陵則上前扶住了寇仲，卻因為本身比較瘦弱，顯得很是吃力的樣子。兩人就這樣一人東搖西擺的扶着，一人左右飄搖的走着，一齊走向了“肥羊”。
終於兩隻貌似“灰太狼”的人和一隻“喜羊羊”碰撞在了一起，但是“喜羊羊”似乎着急趕路，連看都沒看一眼，繼續往南門急行茫然不知身後衣服割開了一道裂縫。
見獵物輕易到手，徐寇兩人不禁喜出望外，這麼一大包東西，肯定很值錢吧！當下要做的就是離開這個“案發現場”。兩人生活多年，默契十足，轉身便如同散步似得往巷子裏走去，誰知剛走了沒多會，身後就傳來了城門關閉的聲音，並且有很多士兵向這裏趕來。原來他們兩個從“肥羊”身上順來的東西，竟然就是宇文化及一直在尋找的《長生訣》，而剛才那隻“肥羊”就是田文了，宇文化及在南門截住了想要逃跑的田文，張士和卻未在田文身上搜尋到《長生訣》後來發現田文背後的衣服給利器割破了，這才發動全城官兵下令捉拿城內所有的小偷、地痞。
徐寇兩人還以為東窗事發，趕緊藉助地勢之利，溜之大吉……
“我說，我說，我全說！求求宇文大人給小的一條活路吧！”已經辨別不出人樣的言老大正跪在地上祈求着前方上座之人。
宇文化及瞄都沒瞄言老大一眼，只是低下頭撫了撫茶蓋，輕輕品了一口：“說與不說是你的事情，至於殺或不殺則是有我來說的算！就算你不說，還是會有張三、李四之類的人說的……”
言老大一聽這話當即嚇得又是磕頭，又是饒命的：“宇文大人，田文描述的那兩個小王八蛋乃是我前幾日所收的小乞丐，我只知道一個叫徐子陵，一個叫寇仲，家住城東破廟。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求宇文大人饒我一命！”
“寇仲？徐子陵？”宇文化及抬起了頭：“張士和！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張士和低頭應道：“知道了，總管。”
宇文化及起身走往後堂，“這個人，你看着辦吧！”
“是，總管。”張士和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已經不成人樣的言老大，淡淡的說了句：“殺！”
徐子陵和寇仲兩人肩並肩，走向回往破廟的路上。
“唉！小陵，你說這包袱裏面裝的是什麼？竟然能吸引那麼多官兵來追，想必是非同一般的東西吧！”寇仲看着手中的包袱，得意的對着徐子陵說道。
徐子陵皺了皺眉：“是不是好東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東西不是我們該碰的，不然不會我們剛偷了這包袱，守城的官兵就往我們這邊來，我們就兩個小混混，就算這包袱里真是什麼稀世奇珍，我們也無福消受。”
寇仲倒不以為然：“小陵，別說這些喪氣的話！偷都已經偷了，還能還回去？還回去還不一定能不能活着出來呢！再說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們憑什麼就不能得到稀世奇珍？我們憑什麼就矮別人一截？”說著說著手就不由自主的拆開了包袱。
徐子陵看着翻開來的包袱里裏面的東西，竟然像見鬼了一樣，抓起來左翻了翻，右翻了翻，不可置信的說道：“那些人找的就是這一本破書？該不會是吃錯了葯吧！”隨即轉頭對着傻了的寇仲抱怨道：“下次扒東西，千萬別碰上這些看來像教書先生的人，這部鬼畫符般的怪書，比天書更難懂。你仲少爺不是常吹噓自己學富五車嗎？告訴我上面寫的是什麼東西？”
寇仲嗯嗯啊啊了一會，突然嘿嘿一笑：“我哪會像你這小子般不學無術。這本必是來自三皇五帝時的武學秘笈，只要練成了就可天下無敵，連石師傅都要甘拜下風。只看這些人形圖像，就知是經脈行氣的秘訣，哈！這次得寶了。看！你見過這種奇怪的紙質嗎？”
徐子陵失笑道：“不要胡吹大氣了，讀兩個字來給我聽聽，看你怎麼學而有術好了。”
寇仲老氣橫秋，兩眼放光道：“只要有人寫得出來，必就有人懂得看，讓我們找到最有學問的老學究，請他譯出這些怪文字來，而我們揚州三龍則……”說道這寇仲又閉口不語了，徐子陵知道他是在惦記着林騰穹，於是轉移話題：“你當自己是揚州總管嗎？誰肯這麼乖聽我們的吩咐，現在我們兩個小混混連下一餐都有問題，看來只好把藏起的銀子拿出來祭我們的五臟廟比較實際點。”
寇仲整理下情緒哈哈一笑，用衣服蓋好書本，伸個懶腰：“午飯由我仲少爺負責，來！我們先回去把銀兩起出來，到城外碼頭處再做他娘的兩單沒本錢買賣，然後立即遠遁，對了，還得給小穹留下記號，免得到時候他找不到我們，否則若讓臭老大發現我們身懷寶笈，那就糟透了。”
徐子陵想起昨天那頓狠揍，猶有餘悸，跳了起來，隨寇仲偷偷摸摸地潛往那破廟的“家”去。
破廟周圍的一切似乎仍是那麼的平靜，如同往常一樣的安寧，可是不知怎的徐子陵老是覺得有點心神不安，似乎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徐子陵這一反常的情況落在寇仲眼裏以為徐子陵還在為那本書所惹下的麻煩擔心，於是說道：“小陵，馬上就要到‘家’了，這樣吧！等我們起出了銀子，給小穹做好了記號就立刻遠遁，天下這麼大，我們哪裏都能去得！揚州呆不住了就去江都，聽說過江都的李子通嗎？我前日晚到春風樓偷東西吃的時候，聽得人說現在勢力最大的就似乎這個李子通，他手下猛將如雲，其中的白信和秦超文均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最近又收服了由左孝友率領的另一支起義軍，聲勢更盛。到時候等到小穹了，我們去參加李子通的義軍去！等日後你做大丞相……”
“哈哈哈哈！別做什麼白日夢了，你們哪都去不了了！”突然從四周樹林內衝出來了數十個官兵，領頭的正是張士和：“你們還想跑？還想做大丞相？偷了宇文大人的東西，竟然還敢在這裏胡言亂語，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寇仲一看這陣勢，知道終於還是被抓到了，立馬給張士和下跪：“大老爺，小子該死，偷了什麼宇文大人的東西！但是小子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啊！再說小子只是個小扒手、小痞子，餓了想順點東西拿來換點吃喝而已。大老爺開恩吶！”徐子陵也見勢跪下求饒。
張士和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寇仲又一旁看了看徐子陵，微笑着……
寇仲見此事有可能大事化小，得意的使了個眼色給徐子陵，突然耳邊傳來了張士和談談的聲音：“格殺勿論！”見周圍的官兵嗷嗷叫着拿着兵器沖向自己二人的時候，無論是膽大的寇仲還是冷靜的徐子陵均是臉色大變，腦海中儘是空白與混沌……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張士和只聽得身後一陣怒吼：“住手！”
（此章有部分歷史及對話摘錄於《大唐雙龍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