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玉
“下車吧!”
我還在發獃,麵包車已經停在了一個陰暗的衚衕里,表舅陰着臉看着我,指了指外面的那個院子。
這個院子我來過一次,是夥計大黃的,按照表舅的說法,大黃已經死了,這大半夜的來這裏幹嘛?
我雖然有些忐忑,還是下了車,有一點表舅說的很對,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三年我賺了將近五十萬,這個錢不是那麼好拿的!
“你也別和我較勁,過了這一關,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誰也不欠誰的!”
表舅開了門鎖,率先走入了院子,陰沉的聲音伴着刺耳的吱嘎聲傳了過來。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跟着他走入了院子,對於他的話我是根本不信,大黃到現在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院子裏的野草長得很旺盛,唯一還算乾淨的就是院子中間的紅磚道,屋正中擺着一個刨木機,地上到處都是木屑,還有一股刺鼻的油漆味。
牆角擺着一個大架子,上面都是各種樣式的骨灰盒,我心裏又泛起了嘀咕,懷疑是盜出來的。
“這些都是我們自己加工出來的,不是盜的!”
表舅好似猜出來我在想什麼,陰着臉說道,頓了頓,又繼續道:“這兩年我已經很少出手了,上個月是最大的一單!”
我撇了撇嘴,他的話我現在聽聽就可以了,根本就不信。
“這個給你拿去!”
表舅也沒管我到底聽沒聽進去,走到了架子旁,將一個用紅布蓋着的骨灰盒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
我掀開紅布,發現這是一個奶白色,散發著淡淡暖意的骨灰盒,這是通體用白玉雕刻的骨灰盒。
“純天然阿富汗白玉整體雕,進價四萬六!”表舅在一邊介紹着這個骨灰盒的情況。
不用表舅介紹我也知道,開店三年,我們店也算是有了點名氣,不過一直缺少一個鎮店的,這個盒子上個月表舅就提過,我一直以為貨沒到。
不過我還是沒接,我不確定這個盒子到底是怎麼來的!
“一手貨,沒用過!”
表舅冷笑了一下,直接將這個盒子塞入了我的懷裏,又道:“拿回去吧,蘇小魚來換骨灰盒就把這個給她,算是我們驚擾她安息的補償!”
我心理一顫,死死的盯着表舅,原來那個來換骨灰盒的冷美人叫蘇小魚,也明白了蘇小魚為啥要來店裏,一定是表舅動了她的骨灰盒。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想讓你死,要不是我給你的符,你以為今天你能活着跑出來!”
表舅指了指我脖子上戴着的那個符,一副老子沒害你也不欠你的表情。
說完,表舅轉身就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回店裏吧,蘇小魚這幾天應該就會來,至於其他的,暫時應該不會來!”
“暫時不會來是什麼意思?還有大黃的事你還沒說?”我跟在他身後,不斷的問道。
“暫時的意思就是現在被放出來的就那幾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至於大黃,他被索命了!”
表舅明顯不願意和我多說,敷衍着我上了車。
我知道這種情況下想問也問不出來,沉默着上了車,和表舅一起回了店裏。
一夜無事。
第二天正常開店,表舅一早就走了,說是去處理事情,讓我有事情打電話。
說實話,如果不是表舅列出了一個單子,讓我看了我這三年到底賣出了多少他弄來的貨,又告訴我不論我跑到哪裏,不解決問題,那些東西會一直跟着我,我早就關店跑路了。
就這麼熬到了天黑,一切還算平安,沒出什麼意外,不過就在我要關店的時候,蘇小魚出現了。
她還是一身素白的連衣裙,臉上的表情也還是冷冰冰的,手裏拿着的是那個熟悉的黃花梨的骨灰盒。
“這是發票!”
她走到櫃枱前,將一張燒掉了一半票子放了下來,那個黃花梨的骨灰盒也遞了過來。
“哦!哦!”
我有些慌亂的點着頭,根本就不敢抬頭看她,顫抖着將那個阿富汗白玉的骨灰盒拿出來,遞了過去。
我能夠感覺到蘇小魚接過了這個白玉骨灰盒,打開了盒蓋,好似在檢查着這個盒子是不是二手貨,是不是有殘缺。
我低頭等待着,但是那種冰冷的寒意還在不斷的向我飄來,蘇小魚不知道什麼原因,始終沒走。
這麼下去,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偷瞄了一眼蘇小魚,卻發現她正瞪着那雙如同水晶一樣晶瑩的眸子看着我。
“你確定要把這個換給我嗎?”
蘇小魚再次開口了,只不過這次的聲音有點不一樣,不是那種冰冷冷的,而是帶着一絲驚訝與欣喜。
“是!是!是!”
我不住的點着頭,只想她趕緊走,再呆下去,我都要崩潰了。
“好!”
蘇小魚嘴角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抱着這個白玉骨灰盒轉身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一下子癱在了椅子裏,心裏還有點可惜,這麼漂亮一個女孩子死的這麼早。
上次那個村長來買骨灰盒的時候曾經提過,蘇小魚是得了白血病,骨髓始終沒有配型成功,最後因為不想拖累家裏,割腕自殺了。
歇了一會,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鎖門關店,蘇小魚這個事就算是過去了,剩下的就看錶舅了怎麼處理了。
躺在床上剛睡着,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吹拉彈唱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唱大戲。
我翻了一個身,知道十有八九是老張頭死了,我們這邊的習俗就是這樣,人過八十無疾而終算是喜喪,要唱三天戲。
前幾天就聽說老張頭夠嗆了,家裏頭該準備的早就準備好了,骨灰盒還是在我這買的呢!
我本打算繼續睡,前廳的大門卻被敲的咚咚響。
我一愣,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就開始慌了起來,側着耳朵聽了起來。
門被敲的聲響更大了,好像是有什麼急事,不過我這就是一個賣骨灰盒的,其他喪葬用品根本就不賣,這大半夜的能有啥急事,除非是那些被偷了骨灰盒的來尋仇了。
“誰啊?”
敲門聲越來越大,看這個樣子,我要是不去開門,能把我的店門給拆了,無奈下我只能出屋對着前廳大喊了一聲。
敲門聲戛然而止,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是那個村長的聲音。
“啥、啥事啊?”
我顫抖了一下,磕巴着問道,這個村長五天前出車禍死了,現在竟然出現在我的店門外,即便是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他不是人。
不過他女兒蘇小魚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那個骨灰盒我已經給換了,還換了個白玉的,他怎麼還來啊!
“好事,你快點開門!”
他的聲音有點不耐煩,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敢開門,我現在手裏唯一算得上保命的就是一張表舅給的符。
最重要的是,這個村長是橫死的,他真要進來,我是一點逃走的把握都沒有。
“別給臉不要臉,要不是看在你的聘禮的份上,我現在早就闖進來了!”
那個村長的聲音一變,在外面直接罵了起來,我在這裏聽得一頭霧水,那個聘禮是怎麼回事?
沒等我想明白,前廳的門嘎吱一聲裂開了一條縫,那個村長陰着臉走了出來。
我咽了咽喉嚨,向後退了退,手已經將那張符握緊了,時刻防備着。
“這是回禮,你先收着,日子我已經看好了,三天後就是一個好日子!”
村長進來后還是那種你就聽我安排的霸道態度,但是也讓我更加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