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夢想在迷路的夜晚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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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董事長的千金來了！
這個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董氏集團。
人們或大聲說出想法、或竊竊私議，或暗自思忖，不一而足。
大多數人認為，董事長千金的到來，是一件值得玩味兒的大事。
少數人則認為，董家千金來了，是董氏集團即將發生重大變故的信號。
個別人急了，他們認為，董丫的來了，意味着驚濤駭浪，提前到來。
這不，有人已經急不可待地直奔董乙華的辦公室，要和他共商“對策”。
董乙華聽到這個消息，起初不以為然。但聽了心腹們的分析之後，也漸漸地緊張了起來。
“董乙甫大白天的，讓他女兒到公司來，還通知了安保部。目的就是要告訴大家，他準備讓女兒進入董氏集團，為將來接替自己接掌董氏集團，做好準備。”
“沒有那麼嚴重。董氏集團何以讓一個黃毛丫頭接了去？你們願意嗎？”
“這很難說，大哥。再說了，這不是我們願不願意就能定板的的事。他的女兒董舒雅，是墨爾本大學商學院的高才生，畢業回國幾年了。除了才回國的時候來過公司兩次，這麼多年一直沒見她在公司露過面。為什麼在高管接替制度即將推出之前，突然來到了公司？你不覺得是個大問題嗎？”
“是啊，老大。董乙甫剛剛還把財務副總叫了過去，他們在密謀什麼，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我們必須引起高度警惕，不能讓他們裝了進去，我們還是懵的。”
“不能小覷了這事兒。那丫頭平時不顯山露水，貌似喜好貪玩，無所事事。但是個性強，腦子好使，主意多，古靈精怪的。大學的時候，是幾個社團的社長團長，組織協調能力和號召力，可見一斑。如果由她接替董乙甫，成為董氏集團的掌門人，你我這些人，肯定沒了好果子吃。”
“對啊，老大。董乙甫這些年來，一直顧念你是他大哥這個情份，對有些事睜隻眼閉隻眼，不好撕破臉面。如果讓他女兒掌管了董氏集團，我們的一些既有利益不但沒了，還可能追溯既往，把已經得到的拿回來。這丫頭的個性，她做得出來。”
“慌什麼？我不是早有佈局，讓我兒子董富海已經進了公司嗎？雖然沒進入董事會，至少也是中層。假以時日，羽翼豐滿，何懼一個小丫頭片子？”
“哎呀大哥，你怎麼還不明白。你在佈局，他也在佈局。前陣子搞的那個‘老股東度假’活動，只是單純的一個活動嗎？不是！他是在穩定老股東隊伍，穩定大後方，是在爭取他們在改革制度上的支持。那些老人，大多數是當年董氏集團打拚天下的功臣，有些是被收購、兼并企業的元老。雖然不在位了，但影響力還在。利用他們，有時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就是。董乙甫把老股東攥在手裏，已經贏了一局。這次再把他女兒弄進公司，勝負難料。就算打成平手，我們已經很被動了。”
“根據你們這一分析，這還真不是一件小事。不過，你們不要過於驚慌，我已經有了一石三鳥的準備。”
“哈？大哥臨危不懼，原來已有後手。真不愧是我們的大哥。哈哈，哈。”
“大哥說說，你都準備哪三手？我們哥兒幾個，該做些什麼？”
“這第一手，明修棧道。就是強行推動我兒子進董事會，為將來出任董事長做準備。第二手，暗度陳倉。這就要你們幾個和我一起，暗中想辦法把真金白銀倒騰出去，掏空董事集團，為分家做準備。第三手，漫天散花……。”
董乙華正說到興頭上，董富海猛地推門進來了。
“爸，我媽找你有事。叫你趕緊過去一趟。”董富海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
“你跟她說，我這兒正在商量事情，沒有時間。”董乙華聽了，本能地緊張起來。但他又不想讓兄弟伙太低看自己，聽了前妻的名號拔腿就走，跟着去了，也太掉底子了。
“我好歹也是常務副董事長，響噹噹的二號人物”。董乙華心裏想。
“反正，我媽等着，你看着辦吧。”董富海見董乙華搪塞他，脖子一擰，扔出話來。
“大哥，你先去。回頭我們幾哥兒，再商量也成。”兄弟們誰不知道孫瘋子的厲害？趕緊打圓場道。
“那行。我們的事，回頭再議。”說完，董乙華站了起來。
他的心腹們見了，紛紛起身離開。他們心裏明白，雖然姓孫的女人和董乙華已經離婚二十幾年了，但她還能當他半個家。董乙華的現任妻子汪慧，曾想全權掌管家庭事務，在跟孫鳳玉幾次三番的、你死我活的戰鬥之後，敗得一塌糊塗，只好交出了部份權力。
不是汪慧不聰明，是她的心不夠狠。現在的汪慧，把更多心思傾注到一對親生兒女身上，她把他倆全都弄去美國讀書，自己也跟去美國陪讀了。家裏的事，特別是涉及董氏的事，她基本不怎麼過問了。
董乙華看了看兒子董富海，一前一後，走出了辦公室。
用勤勞智和慧，編織的夢想，
會在迷路的夜晚，異常閃亮。
董乙甫坐在自己辦公桌前批閱文件，處理日常事務。
董舒雅坐在旁邊的會議桌前，閱讀老爸給她的那份資料。
其間，有好幾撥人來請示、彙報工作。董乙甫心裏明白，他們是來看女兒董舒雅的。他們要看她本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傳言是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和他女兒在商量什麼。
有想給董乙甫出主意、想辦法的。也有露個面點個卯的，意思是我是站在您這個隊列的，您老記好啰。也有正常工作彙報的，比如副董事長、總經理劉源。也有他找來的，如財務副總朱麗華。他想讓她實際指導一下女兒的商務會計知識，她滿口答應了。
一個企業，尤其是派系鬥爭的企業，站隊是一項十分考究、十分有技術含量的“終身大事”！
站對隊了，有可能借團隊之勢乘風上升，少了好些年的奮鬥。站錯隊列了，則有可能永無出頭之日，甚至成為派系鬥爭的炮灰，永遠埋沒於黑暗的的天日之中。
但是派系鬥爭，往往沒有你強我弱的永久分界。隨着環境、機遇、時運的轉換，心智與實力的殊死較量，鬥爭力量的此消彼長，今天的劣勢有可能是明天的優勢。轉環，往往就在一瞬間。
企業內，大多數人自覺不自覺地選擇了站隊。旗幟鮮明地選擇站隊的，智慧者。有“騎牆派”、“冬瓜族”、“牆頭草”，想兩邊站隊兩邊討好，自以為聰明，但往往成為日本鬼子衝鋒前的、首先被犧牲掉的那批偽軍。因為兩邊都認為你是“偽軍”，不犧牲你，犧牲誰？
也有什麼隊列都不選擇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逍遙派”和無黨派“流浪者”。但是，他們幾乎什麼好處也得不到，只能唱着姜育桓的“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陽下低頭,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了此終生。
太陽？呵呵，董氏集團至少有兩個太陽，至少目前如此。
董乙甫對他們的來意心知肚明，只是他現在不能給他們明確表態。他要維護董氏集團的“統一大業”,不能讓一部份人的“商獨”陰謀得逞。
“商獨”，是董乙甫對大哥董乙華，一直想把他自己掌管的董氏集團國際國內兩大市場體系，從董氏集團分裂出去的一系列行為的總稱。
董乙甫不想讓董氏集團再度面臨“被拆分”的尷尬局面，他要堅守他對父親董長根的承諾。為了這個承諾，董乙甫已經苦心匡扶了近三十年。
董乙甫不願過多的回憶過去。回首往昔，他已經付出了太多。
他更願意麵向將來，將自己的部分精力，傾注到一對兒女身上。
兒子呢，還沒定性，先那樣吧。女兒呢，可塑性很強，來日可期。
重要的是，她的對面，即將站着另一個男人。他不得不面對的，女兒的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一個男人！他的名號，叫“女婿”。
未來的女婿，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自己期望的，和女兒給他找來的，是一樣的人嗎？
他看了看女兒，見女兒已經看完資料，正默默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她也笑了笑。
“老爸，您想什麼呢？那麼專註？”
“工作上的事。你不是想看老爸是怎麼當老闆的。看見了吧？”
“看見了。了無生趣。我以為能看見點兒什麼驚心動魄的大事呢，只見到您輕描淡寫地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那有那麼多驚心動魄的大事。那樣，公司還要不要做事了？改成劇組，拍電影算了。”
“……哎老爸，這想法好。我弟有這方面的天賦。你投資給他，讓他去拍電影好啦，免得他在外面瞎折騰。”
“你弟還沒定型，讓他晃幾年再說。說你吧，看了資料，有什麼想法。”
“沒什麼想法。我又不是那個時代的人，又不是當事方，能有什麼想法？”
“不要避實就虛。任何一項嚴格制度的背後，都是血淋淋的教訓。”
“我知道。大伯他們那會兒，是董氏集團總部，才從縣城遷到省城，環境變了，企業大了，初到咋地，誘惑多多，自我澎漲，女秘書年輕漂亮，加上大媽和二大媽正斗得厲害，被女秘書拉下水，也就順理成章了。”
“二大媽”，是董舒雅對董乙華第二任妻子汪慧的稱謂。
“你對你大伯的事，就這麼看？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作為你老爸的大哥，董事集團的二當家，給其他高管起了十分惡劣的示範帶頭作用。其他幾位高管，很快也跟着栽到了類似的事件上。公司內部的其他人員，也有相似的情況。這些事，曾一度，給公司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
“那是您，沒有把他們管好。特別是到了新環境，充滿新誘惑的地方。”
“是。作為董事長，我有責任。制度，是一項補救措施，也是一個行為規範，目的在於防範於未燃。”
“說來說去，您就是不想讓我，做他的秘書唄。”
“不是不讓，是不合適。你的一個舉動，就觸犯了董氏集團的兩大紀律。一，家屬不能‘干政’；二，高管不能配異性秘書。”
“那是你們董氏集團的制度，又不關他什麼事兒。”
“他是誰？人品如何？能力怎樣？我一點也不知道，怎麼就冒然答應，讓你去做他的秘書呢？你是老爸的女兒，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兒。你的一舉一動，都有不一樣的意義。”
“這個我知道。他人品、能力，你接觸他一段時間就知道了。我只是想，幫他做些事。他拒了你的三個條件，他反過來，又給我設了三個條件。”
“……三個什麼條件？”
“他說沒想好，想好了再告訴我。”
“有點意思。他的公司，規模多大？”
“不知道。估計也就幾十百把萬的投資吧？”
“那也叫公司？個體戶？夫妻店？皮包公司？”
“老爸，您別這樣說嘛。再小，那也是他的夢想。”
“夢想？……他有什麼夢想？”
“從社會底層，依靠自己的勤勞智慧，捕捉時代機遇，螺旋上升，成為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記住，是上流社會。”
“呃？他自己說的？”
“他正在這樣做。他說，用勤勞和智慧編織的夢想，會在迷路的夜晚，異常閃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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