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辰辰,我生下你是離婚後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你是他的孩子。」簡依琳慚愧地解釋,「媽咪以前只考慮自己的事情,現在知道錯了,看到你們相處起來很合,覺得讓你們相認也很好,當然,要不要相認決定權在你,如果你希望,我會去跟他說明白當年的事情。」
簡奕辰看着母親自責的表情,心裏也很不舍。
「如果媽咪不想告訴叔叔這件事,那就不說也沒關係,我沒有特別想要爸比,如果媽咪想要爸比跟我們在一起,我們再告訴他。」對大人的糾葛,他是不懂,但他很明白一件事情,媽媽永遠將他放在第一位,為他着想,如果相認會讓媽媽為難,他寧願只要媽媽一個人。
他口中那一切以她為主的說法,讓她更鼻酸,這孩子不只體貼,還在她不知不覺間長大了不少,不,或許是她根本沒時間好好注意他……才會現在才發現。
「媽咪怎麼又哭了。」簡奕辰有些沒轍,伸手用衣袖幫媽媽擦眼淚,擦着擦着,自己眼眶也濕濕的。
肯定是被愛哭鬼媽媽傳染的啦……
簡依琳緊緊摟了他一下,帶着鼻音說:「辰辰,我晚點會去見他,如果他原諒媽咪,就相認,好嗎?」
「好,媽咪說什麼都好。」簡奕辰露出大大的笑靨。
「真乖。」她疼愛的親一下他,放他繼續去玩。
接着,她到桌旁拿起手機,深吸口氣,走到陽台邊。
在手機屏幕上按下一直烙印在腦海中的號碼,再按下撥出鍵。
彼端響沒幾聲就被接起,熟悉的男嗓響起,「喂?」
「我是依琳,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一小時后,兩人在他的辦公室見面,他讓她坐在沙發上,泡了一杯咖啡給她,放在她面前。
「我很高興你願意和我談談。」他落坐在L型沙發另一側,眼神流露出幾分喜悅。
接到電話時,他真的沒想到事情在他的一再堅持下,得到了再一次掏心對談的機會。
簡依琳半垂下的眼睫微顫,看得出來有些緊張,「那個……我……」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她將話說完。
她吞吞吐吐,終究是拿這個話題當開頭,「……冠勛,我看了你的記事本了。」
「是嗎?」他的嗓音驀地有些緊繃。那本記事裏寫滿了他的心情,包括了愧疚。
以前的他太遲鈍,也不夠珍惜她,婚前婚後都太漫不經心,如果當時他多關心她一點,用心了解她在想什麼,以及早點察覺自己對她的感情,事情就不會走到這種地步。
氣氛安靜了會兒,她帶着鼻音開口,「對不起。」
他疑惑不解地溫聲問:「依琳,你為什麼要道歉?」
「離婚後……讓你過了一段痛苦自責的生活,對不起。」
他嘴角的笑有些苦澀,「沒什麼,那是我該有的懲罰,婚姻中,你為我做過很多事情,我習慣被你照顧,卻忘了要付出同樣的在乎和關愛,被寵壞了,所以忘了你的生日也忘了結婚紀念日,你會想跟我離婚也無可厚非,所以,別怪你自己。」
她輕輕搖頭,「我也有錯,我沒將自己心裏的話說出口,自顧自的失望離開,我應該相信你的,你曾說過你會珍惜我一輩子,可是我卻眼盲心也盲,你明明在乎我,我卻感覺不到。」
凝視着她滿是歉疚的麗容,他起身坐到她身邊,憐惜地伸臂展開胸懷,抱住她嬌細的身子。
在他懷中的她微微瞠大水眸,不敢相信能輕易得到他的擁抱。
「一切都不是你的錯,相信我。」他在她耳邊輕聲哄着。
她眼眶發燙。怎麼會不是呢?他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他越是體諒她,她就越不能原諒自己,「當然是我的錯,在你酒醉時,其實我可以阻止你的,但我沒有,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能正視我、能愛上我!」
他聞言詫異,「你……在結婚前就喜歡我?」他從未想過有這樣的可能。
「對,我國中時就喜歡你了……但你從不正眼看我,我只能說服自己當朋友也很好,可是,我沒法喜歡上別人,只能抱着單戀的痛苦一直這樣下去,那次對我而言是個得來不易的機會,你剛分手,而且看起來那麼需要我,我拋棄理智,想要成全自己的願望……」
她一開口就無法停下來,壓抑許久的情緒也化為眼淚溢出眼眶,「我知道自己算是趁虛而入,你和前女友或許只是意氣之爭,還愛着對方,但我還是決意介入……因為我太希望你能愛上我,結果這卻變成我的心結,堵在心裏成為一塊陰暗的角落。
「我對你一些無意的行為自顧自的失望,明明可以把自己的感覺坦白說出口和你溝通,卻因為怕被討厭所以沉默,久而久之就認為你不可能會愛我,當初若不是我,或許你和你前女友會過着濃情密意的生活,然而現在只能和我湊合著過。這種想法出現得越多次,我就越自責,最後只能提出離婚來逃避自己的痛苦,然而你簽字的時候,我卻又更受傷,覺得無法再面對你,所以離開后換了手機號碼……做了那麼多任性的事情,對不起。」
他聽完這些,總算明白她在糾結什麼。
隨後,他不介意地微微一笑,傾首吻去她眼角的眼淚。
「會讓你這樣胡思亂想,是我沒給你被愛的感覺,不要再怪自己了。」他安撫地伸出溫暖的大掌輕撫她的頭,說:「另外,關於前女友的事情,我想我當時大概對你講得不夠清楚,讓你有疑慮。」
「咦?」
「我有說過分手的理由嗎?」
她頓了頓,說:「……有,你說你看球賽吃零食的習慣被她糾正。」
「所以你覺得這像是小吵架,分手有點小題大作,很衝動?」
她觀察他的表情,很平靜,所以輕輕地點了點頭承認,「對……所以我才有種像是趁機介入的感覺。」
他挑了挑眉,「那她怎麼跟你說的?」
「她說我介入你們之間,你們只是小爭吵,本來很快就可以和好,如果不是因為我,不會三個人都沒得到幸福的結局……」
他再問:「離婚前到離婚後,她有一直騷擾你嗎?」
「說不上騷擾,其實結婚前我們談過一次,後來就沒再見面,是現在才再遇到的。」她老實回答。
他點了點頭表示了解,「依琳,我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她來住飯店的這陣子常積極約我,但我都拒絕了。」
「呃?」她微詫,沒想到邱芳瑜早就被拒絕了。
「她跟你說的那些話也不是事實,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他說,「我跟她分手的理由聽起來雖然像是小事,但是背後累積很多因素導致我做出這個決定,她是個活在自己夢想世界裏的公主,她不能容許她的男人有任何缺點和瑕疵,要帶出去有面子,私下也必須完美得一絲不苟,未來婚後生活要像童話書里王子和公主的生活般夢幻,但這是不可能的,愛情並不是那種東西。」
「看不出來她是這樣的人……」
「對我喜歡吃零食的愛好,她對我露出過鄙夷的眼神,也說過歧視的話,這是我無法接受的。」
她瞪大眼,「她那樣對你?」
「她外表看似溫柔有氣質,其實很虛偽,性格高傲又看不起別人。」他攤手說:「一開始她沒有露出這一面,很會裝柔弱博取男人的憐愛,等到後來才知道她的本性,面對這種人我逃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又跳回火坑裏呢?」
她不禁問:「既然她已經知道你不完美了,怎麼又纏上你?」
他摸着下巴思忖了會兒,說:「這大概是在各種條件上衡量后的比較概念,除去金錢和背景,我自,認自己的生活習慣在男人中不算太差,再說,她可能認為我作為一個離過婚的男人,能接受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吧。」
「原來是這樣啊,」簡依琳在這番對談下,一切都清楚明白了,心中的死結被鬆開,她突然想笑,「突然覺得自己還滿蠢的,居然一直誤會你。」
「以後有什麼話都直接對我說吧,男人普遍不聰明,即使我是你的青梅竹馬也無法完全懂你,你不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還有,你要對我更有自信,不管你對我說了什麼,我永遠不會討厭你,你可是簡依琳,我最愛的女人。」他將額頭和她的額輕抵,近距離凝視着她的眼裏滿是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