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重逢之後,他因為她一臉沒事的笑容而不滿,卻到現在才知道,那都是假象,在那笑容之下是一顆破碎的心。她遇到過很可怕的事情,而他並沒有在她身邊。

「你們兩個小聲點,不要吵醒香香。」季潔哄睡了林香韻,擦着眼淚走出來,看了在那裏發脾氣的居威廉一眼。

「好久不見,威廉,你想知道什麼,我會告訴你,你不要為難阿沖,他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嗎?答應朋友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他答應香香不會說,那就不會說。

「我不一樣,我一直覺得你應該知道事情的真相,可香香不願意我告訴你,那我只能避免跟你碰面,不然我一定會說出來,既然今天見到,而你也看見了香香很不好……她上次這樣發作,是六年前,這六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好,我想你已經猜到了,她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但我想請求你一件事,在知道所有事情后,你能陪在香香身邊幫助她嗎?」她懇切的道。

這是六年來,居威廉第一次與季潔面對面,她面對他時眼中不帶任何厭惡的神情,只有濃濃的哀傷,以及請求。

「我現在只希望她好。」就算不能回到以前快樂的模樣,起碼不會因為噩夢而睡不安穩。「盡我所能,我要她好。」

不是什麼擲地有聲的保證,但他希望香香好,那就表示他不再恨香香了吧?

季潔鬆了口氣,嘴角微微上揚。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阿衛,我們都看錯了他,只有你是對的,你從一開始就要香香別再跟阿衛做朋友,威廉,你的很聰明。」她誇讚着居威廉的慧眼,但沒有人希望他的慧眼成真。

「你還記得六年前那個星期六,阿衛堅持要我們出來討論報告的那天?其實我們的確是約星期天,阿衛騙了香香,單獨約她去學校,香香還打了電話通知我,我那時原本跟阿衝要去看電影的,覺得不對便返回學校。好險,香香打了那通電話給我。」回憶過去,季潔也一臉后怕。

「我跟阿衝到學校時,看見你臉色很差的走出系大樓,你完全不理會我們,我們覺得怪,直到到了教室……

「我不確定你看見了什麼,誤會了香香什麼,但我們趕到的時候,香香是意識不清的,她被阿衛下藥,就差那麼一點……」不願回憶那幕,更不願描述得太詳細,因為這不只是林香韻的噩夢,也是季潔和王沖實的。

香香被下藥?所以他看見的不是她依偎在阿衛懷中,任憑他親吻,而是無法反抗?

這遲來的真相令居威廉震驚不已。

所以在他內心憤怒、糾結,轉身離開之後,阿衛對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香香……shit!他應該要進去分開兩人,而不是孬種的轉身離開。

「我看見后就直接把阿衛撂倒在地,打到他吐血!」王沖實雙眼充血,想到當時的情況,還是很氣。「我氣死了,覺得這種爛人不能讓他留在學校,你也知道我家跟學校有點關係,讓他念不了書不過一句話的事。潔比我狠,她家跟演藝圈相關,黑白兩道勢力都有,總之就是讓阿衛在學校再也待不下去,也讓他不敢亂說,所以那件事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

「謝謝。」居威廉向死黨道謝,因為王沖實做了當時的他該做的事。

但不夠,打到他吐血還不夠,居威廉全身細胞叫囂着噬血的慾望,他想殺了阿衛,將那個傢伙挫骨揚灰。

「然後呢?」居威廉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難聽,還問了一個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問題,為什麼要問然後?他到底想知道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香香根本不醒人事,我們送她到醫院后聯絡過你,記得嗎?我們不願把這樣的事情在LINE上面細說,只能不停的打電話,但你不肯接。」季潔平靜地訴說為何沒告訴他的原由,當下,他們是想通知他的,因為他是香香的男朋友,應該要到場才對。

原來那時他們不是想安慰他,他的自以為是造成了兩個人的痛苦……居威廉懊悔的想着。

「在聯絡上你之前,香香清醒了,她要我們不要通知你,還說,她會自己處理,沒想到隔天就聽她說,你們分手了,而你完全不知情,我們不能理解,說要告訴你,她卻哭着求我們不要說。威廉,香香說你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殺了阿衛,她不能讓你做傻事,她說這樣對你們都好,而她也沒有真正受到傷害,我跟阿沖都相信她了。」

香香,果然是他的香香,非常了解他,六年前他真的會殺「阿衛,不顧一切要阿衛付出代價,因為阿衛傷害了他心愛的女孩。

其實不只六年前,現在他聽見了,也很想幹掉阿衛。

季潔注意到他肅殺的神情,繼續道:「她休學后,行為越來越怪,很多習慣都不一樣了,她不再喝有顏色的飲料,放棄她最愛的可樂,因為阿衛就是把葯下在可樂里讓她喝,她變得很小心,在外面只喝未開封瓶裝水,她也開始害怕跟人接觸……

「後來我才知道,她都記得,那葯雖然讓她四肢不能動彈,可人是清醒的,她可以感覺到阿衛對她做的每一件事,她覺得很可怕,那件事情對她最大的傷害是毀滅了她對人的信任,她很恐懼,再也不敢相信別人,除了我跟阿沖,這麼多年下來,她沒有再交朋友了。你想,她那麼活潑愛玩的人竟然不再交朋友,就知道她對阿衛的信任錯誤有多傷她的心,何況她還因為這樣,失去了她的感情。」

居威廉完全可以想像,那個總是心軟,不想跟朋友撕破臉的女孩,有多麼的傷心。

就算跟阿衛再怎麼吵,她仍堅信彼此是朋友,從不設防。

誰知,阿衛辜負了她這份信任。

「威廉,香香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是她沒有聽你的話跟阿衛保持距離,讓阿衛死心,她覺得一切全部都是她的錯。」王沖實嘆了口氣。

「這怎麼會是她的錯?」居威廉握着拳頭,「是我的錯。」是他不夠信任她,才讓她一個人孤軍奮戰這麼多年,害怕這麼多年。

今天看見她被人告白,她冷酷的拒絕了,心軟的代價毀掉了她原本幸福快樂的日子,於是她怕了,再不給別人半點希望。

而他卻還小心眼的對她提起阿衛,誰知這根本是在她的傷口上灑鹽。

「這些年來,香香有你們照顧,接下來有我。」居威廉對兩人道了謝,而後承諾。「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會讓她再次快樂起來。」

台灣時間午夜十二點,是美東時間的中午十二點整。

紐約上東區,一家風格時尚的壽司店,正與客戶用餐的卡恩展示他學了五年的用筷技巧,穩穩的夾起一塊嫩嫩的湯豆腐。

正當他驕傲的挺胸,微笑着要一口吃下這塊嫩豆腐時,一個不在意料之中的來電鈴響,讓他驚得忘了保持平衡,沾了褐色醬汁的豆腐立刻如自由落體般下墜,掉進了醬油碟里,點點醬汁噴濺在手工訂做的西服上頭。

生性愛潔,又對自己外貌的完美到了吹毛求庇地步的卡恩,完全沒有在意自己身上沾染的污漬,他只是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濕紙巾擦拭,另一手很快的接起電話,用驚訝到不行的語調道:「嘿,威廉,很高興聽見你的聲音。」

「我需要協助。」可惜居威廉並沒有要跟他寒暄的意思,開口便是要他幫忙。

聽出居威廉語氣中的凝重,換算了下現在台灣的時間,卡恩直覺有事發生,也就不敢再開他玩笑,嚴肅的說:「你說。」

「我需要一個心理醫師,懂中文,錢不是問題,我記得你就認識一個這樣的醫師,你讓對方在兩天內到台灣,所有費用我出。」

「你需要心理醫師到台灣去?等等,你知道在美國執業的心理醫師,在台灣是不能看病的吧?」繼弟的焦慮口吻令卡恩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事?」

「我管不了那麼多!」居威廉無法冷靜地低吼。「她需要幫助,台灣的那些方法根本幫不了她!」

居然有人能令一向冷靜的繼弟衝動失控、擔心焦慮——而且還是個女人?

誰呢?一個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戴了綠帽的女人他都無所謂了,是哪個女人這麼厲害,使他這麼驚慌失措?

卡恩恨不得立刻飛到台灣,他後悔太快回美國,才回來多久呀,有沒有半個月?雖然扼腕自己沒在台灣看見好戲,但也知道這心態不對。

繼弟需要心理醫師幫助他在意的女人,這表示這女人的人生中遇到了可怕的挫折,才需要心理醫師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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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妻家中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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