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別這樣……」她掩面倒退了一步,「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拜託你別逼我好不好……」
脆弱感將她包圍,她再也無法戴起遊戲人間的面具。
「宜寧。」徐華軒將哭得雙肩發顫的玉人兒攬進懷裏。
「放開我!」她奮力掙扎,可他的雙臂像鐵箍似的,怎麼也無法撼動。
「給我一個放開的理由。」
「就跟你說我只是玩玩,你為什麼講不聽?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沒有……我從沒有要跟你認真,你懂不懂?」
「我不聽這個,你要嘛就給我別的理由,否則就別再口是心非了。」
「我就只有這個理由!」
「那我們公司內,必定還有不少個像我一樣的傻子吧?」
「當、當然。」
「有誰?」
「我怎麼可能告訴你!」
「連故耕是不是?」
「他……」他指名道姓,她自然不能承認,否則他若要對質怎辦?
「我知道他很喜歡你,跟你走得很近,想必也是你的入幕之賓?」
「他……」她急了、慌了,不知該怎麼應付。
「你們上過幾次床了?」
她微張着小嘴,愣了愣才道,「他不是。」
「不然呢?何永傑?陳道然?他們似乎也挺喜歡你的,也都跟你有一腿?」
「不是!都不是!」別再逼她了,拜託!
「我看我把全公司的男人都點完名了,也沒一個是的吧。」果然她過去所表現出來的輕浮都是假的。
「我……我沒吃窩邊草的習慣,我的男人都跟公司無關。」
「剛才是誰跟我說,公司內有不少跟我一樣的傻子的?」他一語戳破她的謊言。
「那……我只是在敷衍你,隨口回回而已。」
「那現在樓上有男人在等着你嗎?」
「有!所以請你快回去吧。」
「讓我去見見他。」他拉着她往大門口走。
「不可以,如果你跟他見到面,我……我會很難辦的。」
「我答應你,不會揭穿你的底細,只要讓我看到人,我就走,而且再也不會跟你私下有任何見面的機會。」
「那、那也是不行的,他、他很會吃醋……他不會喜歡看到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
「不是玩玩的?何必怕他吃醋?」
「這……」她覺得她好像在法庭上被檢察官審問的犯人,完全無招架之力。
他故意沉默了一會,才道,「這些我收回來吧。」
他伸手抓取尚在她手上的花束,她猛地意識到他要放棄了,五指倏地攏緊。
「怎不放?」
她連忙鬆手,小臉寫滿怕被洞知心底真正想法的不知所措。
「其實玩玩也好。」他忽然嘆了口氣,引發她的好奇心,「昨天,我媽突發奇想帶我去算命,那個算命的說,我命帶寡宿,會剋死老婆小孩,若是長期同睡一張床,會害她身體衰弱,年紀輕輕生命就沒了,為了別害死人,我是不是該學學你,玩玩就好?」
俏臉頓時血色頓失,連粉唇都失了顏色。
【第七章】
他該不會知道了吧?
難道是苡茜告訴他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知情了,他為何會突然說他去算命,還說算命師講他克妻?
這件事除了好友苡茜外,她沒告訴過任何人,但苡茜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明明知道這是她心口的痛,無法跟人傾訴的痛苦,為什麼要告訴她最在乎的男人?
而他一定認為這是無稽之談,所以才會突然出現演出一場求婚鬧劇,還說自己也克妻,就是要她安心去接受他,不要再躲避他吧。
也許,這就是苡茜告訴他的目的。
苡茜難道不曉得,這是要他拿命來賭嗎?
「苡茜告訴你什麼?」她顫聲問,「不管她告訴你什麼,你都別信她,她有時會胡言亂語。」
「她為什麼要胡言亂語?」
啊,真的是苡茜講的啊……
「她有時會很一相情願,以為這樣做是為我好,但其實是反其道而行,所以你不要理會她的胡言亂語。」
「你跟苡茜感情好嗎?」
「呃……很好啊。」
「那你覺得她夠了解你或懂你嗎?」
她咬住下唇,「我……我想……」直覺告訴她,他在挖坑給她跳,故必須更小心應付。
「她既是你好友,表示她說的話是值得信任的,對吧?」
她不曉得該怎麼回應才好。
她被逼進死胡同內,無法抽身。「還是你要說,你的好朋友說的話,不能信?」
「經理……」她近乎求饒的出聲,兩手抓着他的上臂,將他推遠了一步,小小頭顱幾乎抵上他的胸口,姿態彷似求情。「拜託,離我遠點……我不值得……」
「不值得什麼?不值得有個男人疼你?不值得構成一個幸福的家?」他將小臉抬起,濕透的粉腮讓他心口處一陣疼。「旁人的閑言閑語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他們隨口說說,轉身便忘,你卻要為此禁錮一輩子,值得嗎?」
「你不懂,我媽是因我難產死掉的,後來我爸跟我姊都相繼過世……」
「相繼過世?接着的嗎?」
「他們一個在我十歲,一個在我二十五歲的時候。」
「那也就是說,你的克親魔力至少要十年以上才能發揮?」
「呃……」還有這種推論法?
「那這樣吧,我陪你十年,若是沒事,就再陪你到第二十五年,若再沒事,就持續下去直到老死,你說好不好?」
「不能、不能這樣賭……」她賭不起!
「我聽說的克親都是一開始的幾年就全都剋死光光,可沒聽過還可以分期付款的……對了!」他一擊掌,「若是依此類推,我應該可以跟你過個三十五年,還是平安無事的,那就直接把期限定三十五。」他從口袋中拿出張紙,交給她。
「這是……」她傻眼看着上頭的名稱,「離婚協議書?」
「讓我們來押上日期。」他掏出鋼珠筆來,在日期位置寫下「2044」。「這樣的話,你應該就能放心了吧?」
「不,我還是不行。」她將離婚協議書塞回他手中。
縴手正要抽離時,被他反手緊握。
「為什麼不試過就要放棄?」他堅定的將細腕握得死緊,不讓她有掙開的可能。「難道那些碎嘴親戚說的話比較值得相信?」
「不是這樣的!我不能冒險,萬一你真的怎麼樣了,我是無法原諒自己的!」
「好!」他就像早就準備好第二項計劃似的將她往車道方向拖去,就在不遠處,停放着他的房車。
「要去哪?」
「既然你這麼迷信,那我們直接去問算命的,你到底命有多硬。」
「小姐,你的親緣薄,父母應該很早就過世了吧?」擅長紫微的算命師道。
「嗯。」關宜寧點點頭。「那她的丈夫呢?也是緣薄嗎?」徐華軒問。
「我看一下喔……這夫妻宮天同天梁同宮,必是生活美滿,夫妻感情只羨鴛鴦不羨仙,而且可白頭到老,緣分厚重。」
徐華軒丟給她一個「你看吧」的眼色。
然而長久以來的心魔,可不是算命師簡單兩句話就可破除,離開了算命攤后,她仍面帶重重猶豫,徐華軒擅長察言觀色,自然分辨得出來。
「若你不信,甚至認為我賄賂過算命師,那這樣吧,你來指定,去問朋友或者去網路上查哪有算命的,咱們問到你滿意為止。」
「不用……」
「問。」他強硬的將手機塞給她。
「那……那我們去行天宮好了。」她記得那兒有不少算命攤。
兩人到了行天宮的算命街,從第一攤開始算起,不管是米卦、鳥卦、手相面相、塔羅之類的,皆說她的結婚運不錯,可與丈夫白頭到老。
每個說的都是大同小異,關宜寧還是不肯信,又轉去了其他地方,但每個算命師的說法都差不多,終於在他們算到第二十七攤時,關宜寧拉住徐華軒的衣袖,搖頭,「不要再算了。」
「那你願意相信自己有幸福的姻緣了嗎?」
她咬住下唇,眼眶紅通通。「願意相信我們若結婚,我會陪你到老了嗎?」
一滴清澈的淚水隨着眨眼的動作滾落。
二十七個算命師,四處不同算命攤,他們甚至還遠徵到桃園去了,每一位信誓旦旦的保證,她的決心終於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