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第529章 :不知所云
月光輕柔的鋪在關玲玲美麗的臉上,她的內心究竟藏着怎樣的痛苦。以前,羅才英會不停的告誡自己要耐心,要等待。現在,他終於明白,他不可能無限期的等待下去,他無法忍受與她如此不分冷暖不分遠近的等待下去。
羅才英這次來是要與她攤牌的,做不成夫妻,那就做一輩子的好同志吧!
睡得很累的關玲玲,小心翼翼的伸展着酸疼的身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張無奈而決絕的臉,映入她的視線。她心裏的某一根弦,猛然間,斷裂了。她既害怕又有所期待的那一天,還是來了。
關玲玲緩緩的坐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將蓋在身上的軍大衣,輕輕的擁在懷裏,一股溫暖而乾淨的氣味,充滿了她的嗅覺。
“我先去洗把臉,然後,我們一起吃早飯。”
羅才英沉默的點了點頭,接過關玲玲遞過來的軍大衣,大衣上沾染了關玲玲特有的,混雜着來蘇水味的體香。
早飯過後,羅才英正躊躇着如何開口的時候,關玲玲先他一步將事情點破,
“可不可以,你什麼也別說,我什麼都不問?我想,你和我會是一輩子的好戰友好同志。”
“我對不起你,希望你能諒解我。”
“把我放下,開始你的新生活吧!”
“我不會忘記你的,你會記得我嗎?”
“我祝你幸福!”
關玲玲站起來,伸出右手,羅才英也站起來,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久久不願意放開。關玲玲沒有掙脫,任由他握着,也任由眼底的淚一點一滴的流淌在內心深處。
望着羅才英挺拔威武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眼前,消失在她的生命中,關玲玲的口中泛起濃濃的苦澀,她揚起頭,風從臉上徐徐的撫過,她閉上眼睛,體會着冬日裏的陽光那一點點的溫度。
才英,我從來不曾如此稱呼過你,今天,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才英,我會將你珍藏在心底,冰冷的戰場上,你給了我真實的溫暖,我如此依戀你,今後,我會時時刻刻的溫習你給的溫暖,它將永不褪色。願你永遠幸福、安康。
告別了羅才英的關玲玲,失魂落魄的回到玉府,迎接她的卻是玉朴玉稚嫩而委屈的喊聲,
“娘,我乖,您為什麼不要我了?”
關玲玲擁抱着玉朴玉軟軟的暖暖的身體,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奶香味兒,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眼前哭得如此委屈的關玲玲,讓我和於修和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覷。想勸都不知道如何勸起,
“玲玲,修和說,他看着朴玉想你想得可憐,便把他送回來了。”
關玲玲哭着抬起頭,淚眼模糊的望着於修和,
“修和,謝謝你!可是,你怎麼辦啊?”
於修和苦笑着,望着滿臉是淚的關玲玲,他心裏反倒釋然了。原來,她也是女人,她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我和家中二老商量過了,等朴玉再大些吧!”
說完,於修和轉身離開,我起身相送。跨過門檻,於修和猶豫着轉過身子,對關玲玲說,
“我想給朴玉改姓,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關玲玲仔細的擦去臉上的淚,牽着玉朴玉的手,走到於修和的面前,平和的說,
“如果姑母同意,我也沒有意見。”
“我自然是同意的,朴玉原本就應該姓於呀!”
“謝謝!”
我將於修和送出玉府,沉默良久,我還是想撮合他與關玲玲。
“修和,今後,你要常來看看朴玉,讓他和你熟悉起來。”
“謝謝您,我會的。”
“你想沒想過,這件事情其實是可以兩全其美的。”
“您的意思是……”
“履行你和玲玲的婚約,你可願意?”
“我、這個……太突然了。您容我想一想。”
我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看來,此事有希望。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了,行或不行,還要看關玲玲和於修和的緣分深淺了。
於修和認真考慮過,也和父母仔細商議過,覺得玉玲瓏的提議的確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不過,事情不可操之過急,在正式提親之前,他希望能與關玲玲建立一種,比較親密的關係。
於是,每天到玉府報到,然後,隔三差五的領着於朴玉去接關玲玲下班,就成了於修和近期的必修課。
我沒有參加為玉家玉器行公有制而舉行的慶祝儀式,理由是,玉家玉器行一直是玉承智和玉達仁在打理,況且,我一個婦道人家不便拋頭露面。
不過,我已經開始做搬離玉家主宅的準備了。醉夢齋已經開始修繕打理,主宅里的東西,能用上的都搬往醉夢齋,用不上的便典當的典當,送人的送人了。
一批從日本軍艦上繳獲的玉器,被發現整理出來。這使為了讓玉玲瓏打消疑慮,而絞盡腦汁的程志武看到了一線曙光。
程志武
看着眼前對自己更加客氣的玉玲瓏,心裏猛地吸了一口氣,微笑還是掛上了嘴角,他努力的保持着一種介乎於公事公辦和老朋友之間的語氣,對玉玲瓏說,
“我此次前來是想請玉承智先生為我們鑒別幾件玉器,不知可否?”
我停頓了一下,轉身對身邊的玉荷低聲吩咐,
“去請二爺。”
玉荷領命而去,堂內只留下我和程志武,他靜悄悄的喝着茶,似乎沒用攀談的意思,而我也不想干坐着,於是我走到八仙桌前,仔細的打量着桌子上的幾件玉器,認真的看了一會兒,我輕輕的笑着說道‘
“或許不用承智二哥,我就可以告訴程先生這些玉器的來歷。”
程志武馬上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他用手指着這些玉器,高興的問我,
“您知道它們的來歷嗎?”
“是的,我知道。”
“可否賜教?”
我猶豫了一下,對他說,“還是等承智二哥來吧!我現在想知道,程先生打算把這些玉器作何處理呢?”
程志武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頓了片刻,然後正視着我的眼睛,對我說,
“如果有主,自然要物歸原主,若是無主,那麼就存放在博物館。”
“博物館?”我輕聲的自言自語着,我對程志武口中的博物館很感興趣,等到有時間的時候,我一定要好好的了解一番。正在這個時候,承智二哥走了進來,他還是一身的長袍馬褂,看着他我在想,“我們是不是都已經落後於時代了呢?還是需要做一些迎合時代的改變呢?”
“玉先生,我是特地來請您賜教的。”
程志武從正在愣神的玉玲瓏身邊走過,他下定決心不再去猜想她的心思,因為他發現自己對於玉玲瓏的心思越猜越不對,所以,他決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或許這一次他能夠扭轉她的想法。
玉承智糊裏糊塗的和程志武握了握手,說,“程先生您客氣了,有什麼事情您儘管說好了。”
“我們有一批玉器,想請您給鑒定一下。”
“好啊!我非常樂意。”
承智二哥一聽到與玉石有關的事情,便會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變得神采奕奕。他隨着程志武來到八仙桌的旁邊,繞着擺放玉器的桌子轉了一圈,目光爍爍閃動。承智二哥小心的拿起玉器一件一件的仔細察看摩挲,然後,承智二哥放下手中的玉器,坐下來沉思了片刻,抬起頭看着我笑,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彷彿放下了一件很重的心事。
“玲瓏,你已經知道了吧?”
我對他點了點頭,說:“原本我只是在猜測,不過看了您的表情,我就可以確定了。”
程志武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只是微笑的站在一旁,沒有發問。玉承智走到他的身邊問,
“程先生,我能否知道這些玉器的來歷呢?”
“應該是繳獲的戰利品。”
承智二哥轉頭對我說,“玲瓏,這下就都對上了,這些玉器就是我仿製的。”
我只對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接下來承智二哥耐心的對程志武解釋着來龍去脈。我站在一旁靜靜的聽着,彷彿在聽一個故事,醉夢齋的陽光,越女的笑容,地庫中的交談,還有那些過去了的歲月,過不去的時光。
原來回憶是可以美化過去的,回憶里的苦澀越來越少,美好越來越多,於是我的回憶似乎都是彩色而陽光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別人都和我一樣,但是,有許多時候我都會刻意的去忘記一些不愉快的記憶,讓我的回憶中總是萬里無雲的晴空。
我用手輕輕的觸摸着桌子上的玉器,問承智二哥,
“二哥,您能確定嗎?”
“非常確定。當時,你讓我在每一件玉器上做個記號,還不讓我告訴任何人。你來看,”
承智二哥拿起一件白玉筆洗,走到我和程志武的身旁,認真的在筆洗內邊緣上摸索了一會兒,然後,重新將筆洗放在桌子上,推到我的面前說,
“你們都可以摸一摸,裏面藏了一個字。”
我伸手仔細摸索,裏面果然是有一個字,我看了看程志武,他也摸到了,
“好像是個‘王’字。”
“對,玉少一點便是王,而缺了一點的玉,便是假玉。當初,我藏得很小心,不過,只有認真找,還是不難辨認的。”
程志武聽了承智二哥的話,放下手裏的白玉筆洗,將桌子上的玉器都認真的摸索了一遍,然後用興奮的聲音對承智二哥說,
“玉先生,太謝謝您了!我代表軍管會正式邀請您做我們的顧問,幫我們來整理這批玉器,不知您意下如何?”
承智二哥幾乎是立即回答,“我沒有意見,非常願意為您效勞。”
在得到承智二哥的首肯后,程志武又轉向我,“姑奶奶,既然這批玉器是日本侵略者從玉府掠奪去的,那麼,等我們整理之後,一定完璧歸趙的。”
我愣住了,小心翼翼的問道:“程先生的意思是要將這批玉器歸還玉府嗎?”
程志武笑着對我說:“是啊!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再說話。程志武看着眉頭微蹙,欲言又止的玉玲瓏,心裏反而放鬆了下來,他知道玉玲瓏的心裏已經開始動搖了。
承智二哥高高興興的跟着程志武去整理他的玉器了,我卻陷進了不辨真偽的困境中。上一次程小希口口聲聲說著玉如意,不能不讓我疑心他們也是為了玉如意而來,只是變換了一種方式而已。這一次程志武卻要歸還玉家被掠奪的玉器,而且誠意十足,不由得我不相信。我有些混亂了,我的判斷也失去了方向。
“起遠,告訴我你的想法。”
我有這個習慣已經很久了,只是最近自己才有所察覺,我隨時隨刻都會叫關起遠的名字,與他說話,無論他在不在我的身邊,而我的每一次呼喚都會得到及時的回復,從未落空過,就像現在一樣。
“自從他們進城以來,我沒有發現可以質疑的地方。更何況,程先生是你、我都信任的,沒有理由憑空懷疑。”
“我是多疑了,但是,這件事情對我太重要了。”
“我明白,不過,其他的商戶也都說他們好。”
“你、讓我再想一想吧!”
沉默,讓關起遠不安的沉默又一次不請自來。他最近變得非常的敏感,特別是和玉玲瓏在一起的時候。實際上他一直能夠體會到她內心的情緒變化,只是最近他有些害怕和她的單獨相處,想要逃避可是又不自覺的跟隨她。關起遠定了定神,找了一個話題想和她閑聊一會兒,
“你知道玲玲有一個習慣,特別像你嗎?”
我的目光跟隨着關起遠的走動,從身後一直到他坐到我旁邊的椅子上。他不是那種能夠偽裝的人,尤其是在我的面前,聽着他故作輕鬆的找着話題,我心酸的配合著。我打起精神,表現得很熱心的問,
“哦?什麼習慣?”
“在和別人面對面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所答非所問。”
關起遠的目光搜尋着我的目光,而我垂下了眼帘,躲開了他的目光,同時也密密的遮擋住自己的目光。我想把我的的情緒變化藏起來,可是我也知道在關起遠的面前,我是無從隱藏什麼的。我聽到自己有口無心的聲音,不知所云的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