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案結留線
人如果呆到這樣的程度,就是機器也需要休整了,可是休假沒門,至多領導安排外出追究捕時,順便就近轉轉,可是犯罪嫌疑人到后羈押在人家的看守所里,也就那麼點時間,再說里有事玩不起興緻來,至多是個到此一游,拍一照片走人。
搞得好象取證一樣,我不是從別的地方抓的人,就這地,有照片為證。有個偵察員還真象回事似的,把抓捕地的照片附卷移訴了。沒想到到位了法院判決階段,開庭時還真用到了。那個犯罪嫌疑人與他的律師妄圖爭取投案主動,做了一系列狡辯后,公訴人用案卷里的那張照片,一下子就駁倒了。
想到這些,姜山真的好嚮往徐小貴這樣的生活,錢不少掙,人活的滋潤。而且還有不斷地發展,能力水平的提高。
徐小貴成了拔尖人才,還經常獲獎,享受政府特殊補貼,市政協常委。儘管徐小貴不在乎這些,可這些事情就是在徐小貴的不斷經營中悄悄來到了。淡然,姜山對徐小貴欣賞的一點就是淡定。
姜山對有錢人不怎麼感冒,可對徐小貴州這樣有點活錢,想玩什麼能玩轉起來的,還是非常神往的。人常說的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有了錢。
姜山與徐小貴說了案情,徐小貴用眼瞪着姜山,半天沒說話。徐小貴突兀地問姜山:那一片沒有玩天文望遠鏡的?
姜山還有些不解。徐小貴又問:或者有偷窺癖的。這類人看事多,但從來不對人說。暗中喜好的事大都不正常,姜冊玩泥巴也不和同單位的人說多了,純屬私下裏暗中把玩。
姜山事後把這兩個方面的人加上等,讓專案組和派出所的人一起排查。他又在案發的時間到了現場,讓王漸進陪着,這樣重複思考有利於發現新的疑點。
剛進現場,正轉悠着四處找能夠這時看到現場的眼睛或窗口,不想與一個躲躲閃閃外出的人碰了個滿懷。
那個人身上的味道讓人作嘔,說不清楚是什麼味道,極少有的一種男人體臭。非常特殊,讓姜山好幾天吃飯不香,就是解剖高度腐敗的屍體也沒這樣過。
姜山還是說句“小心點”,那人一個勁地說“對不起”。這就是強勢,都是轉悠街上,那人走得快些,慌裏慌張的就要說對不起,姜山慢些,儘管穿着便服,還是以警察的口氣說小心點。
姜山不由多看了那人幾眼,他是個瘦削的三十多歲男人,臉色很不好看,常年呆在屋裏的樣子。長發,穿的中山裝上衣,好象早年的老師那樣。懷裏還抱着一捲紙,好象是施工圖紙,顯然與他的身份不相符。
姜山向王漸進使個眼色,讓他跟着看看,幹什麼的?
姜山找到馬一彪倒下的那個地方,他蹲了下來,朝四面八方找起那些或隱或現的窗口,從低到高。就近的幾十個窗口裏的人,偵察員都走訪過了。
遠處或近處還有沒有難以發現的窗口呢?姜山按照徐小貴州提醒,一點一點地重新再做一次。暗影里,他突然發現遠處有棟樓,樓的轉角處有紅光閃過。
他憑經驗分析,很可能是是個紅外線監控探頭。他直至全部觀察完了,確定了幾個需要再進一步核實的問題。然後走到那棟樓那裏,仔細地研究了那個監控探頭,全樓就那麼一個探頭,好象從樓邊上一家庭戶里拉出線來安裝的。
沿着探頭監控的方向和範圍,好象就為了監控樓后空地停的那輛客車。那是出租給工廠里當班車的客車。
隨着退城進園,越來越多的企業在城外開發區辦廠,招工不好招。工廠里就購買或者租用班車接送職工上下班,中午還管一頓飯。這輛客車看樣子是租賃的,司機沒地停車,放了樓后里不放心,就安裝上探頭監控着。
姜山發現,人只要是與自己昨益有關的事情從不馬虎,也不怕花錢。有些事一到國有或者集體單位就不行了,能胡弄一時是一時。他辦案當中發現很多單位有錢買設備原料,沒錢保安全,出了事了叫苦連天。
轄區派出所去檢查安全,有錢請客吃飯,沒錢按要求去辦好應當辦好的事。真是怪怪的,有錢治病,沒錢搞保健,整個社會都是入了這個思維怪圈了。凡事不見棺材不落淚,自信着呢?!
從這個司機住的樓來看,這輛二手客車看樣子是他的全部家當,說不定還貸着款呢。姜山見時間還可以,就叫上偵察員張家豐一起,按照分析出的那戶人家上樓調查一下。
事情還真湊巧,司機家裏人都在,剛吃過飯。姜山亮了工作證,說明來意,客客氣氣地道着歉。那個司機看樣子是個實在人,又是遞煙,又是沖茶,讓姜山和張家豐坐了家裏僅有一對沙發。
司機的監控探頭還是硬盤錄像機,保存影像一個多月。姜山讓司機把錄像回放到發案那天,還真有戲,看到馬一彪倒地后,一個人走了,很快又一個人過來,看着馬一彪一會兒,又來了一些人把馬一彪送拉走了。影像有些遠,模糊些。可以了,明天讓技術員來取了,送省廳處理后還能好些。
幸運之神的降臨,往往只是因為你多看了一眼,多想了一下,多走了一步。
姜山有些興奮,他告辭出來,在現場碰到調查回來的王漸進。他也有戲,那個不期而遇的人就是個有偷窺癖的“宅男”,專門在家裏裱畫的。早年被打擊處理過,就沒再就工,因為祖上有裱畫的手藝,家裏老宅子又在街邊,就是在家裏開個裱車店。
他主動向政府交待說,他看到了那天的事,不敢主動說,也沒有人找他問。他說那天王國良就朝馬一彪招呼了一刀就嚇跑了,後面趕到的杜金濤可能對馬一彪不懷好意,把死人一樣的馬一彪抱起來放下的好幾下。直到其他人來了,才裝樣子送到馬一彪去醫院裏。
那個叫王全的裱畫人,在人前不敢大聲說話,但對在那一帶活動的主都認得一清二楚。人前的事輪不到他說話,他有陰影,不敢與那些人交往,只好獃在自己家裏有的鋪子裏老老實實的。沒事就拿出偷買的望遠鏡,四下里傻看,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事情就這麼順利?應刃而解,這麼短的時間辦好這麼一件疑難案件?姜山不相信是真的。他怕再有差池,就專門開專案組的會,把所有的材料分析了遍,讓所有隊員都提疑問。還真的沒有漏洞!只不過杜金清還沒到案,事情就不會了了。
姜山馬上調整部署,儘快去省廳把影像處理好,要求最好能做為直接證據。安排王漸進帶着兩個人去杜金清可能去的地抓捕,一個組在杜金清家附近設伏,一出現就拘傳到位。
這期間,局裏又成立了打黑除惡專案組,局長又把姜山組織到專案組裏任副組長,組長是分管副局長萬修義,副組長還有大隊長陳玉溪掛着名。具體工作還是姜山的,刑警的傳統,從來大要案到了關鍵火候,各級領導全部到崗到位,從開始的挂名出征,到實戰的具體指導。到了了論功行賞時,一個也不能落下。
姜山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最怕做事半途而廢,他幸虧是刑警大隊副大隊長,他對馬一彪案件還是關注着。直到王漸進他們把杜金清抓捕歸案后,他還針對怎麼審服他,與他們共同研究,設計了方案。
這世界上沒有傻子,只有鬥不過別人失敗者。當今每個行業不都是在爭取資本、機會和發展空間,誰抓住了機遇,誰就成為社會的主角。
杜金清就是這麼想的,他與馬一彪做生意,利益之爭越來越難以調和。就在搶抓機遇的關鍵時機,杜金清毫不猶豫地出手了,給馬一彪暗中捅一刀。他見現場沒別人,馬一彪又昏迷過去,順手撿起王國良扔掉的刀給馬一彪一下。
這才是關鍵的一刀,讓馬一彪鑒定為重傷。杜金清利用這個空檔把市裡最大建築集團的業務拿到手,交待給他老婆。
他不想承認,可他沒承想他看不起的王全那個偷窺者見證了他。客車司機安裝的監控視頻也能看到他的動作,杜金清的動作真讓人膽寒:人面對了利益之爭,什麼事情都敢做啊。
王國良的上訪案也隨着結了,市領導給上級大官有了交待就行。他們才不管狗屁案子怎麼處理呢。
杜金清進去了,姜山心裏還多少有點爽快。這小子是自做孽不可活,不過姜山知道這些樣的人進去,有錢一氣就“實轉緩,或者保外就醫,假釋什麼的,減減不出一年就出來”。
社會上專門有一大幫子人與律師合作,為有錢有權的人家“撈人”,擺平官司。每當有朋友找到姜山說這些事時,姜山就煩,更不硬說找他幫忙了。
他和他的同事好不容易破個案子,費事把力地把人送進去。這些人再把他們撈出來,不受該受的懲罰就避開法律的制裁,實在是突破了這個社會底線,危險。
每當此時,姜山對這個社會管理體制就產生疑慮。每他與徐小貴說起這些事情,徐小貴就勸他乾脆脫衣服走人,與他到南方倒騰紫砂什麼的,把當地的陶藝推出去。
姜山領着打黑專案組,與分管局長一起開了動員會,就分工分了任務。王漸進一辦完杜金清案子,也被姜山調進專案組裏。
按照實施方案,打黑是在多個領域裏查線索的。姜山清楚黑社會是與經濟利益緊密連結在一起的。在小城裏無非是隨着所謂的樓宇經濟發展,圍繞這項經濟利益展開的各種資源爭奪戰,從而滋生了一個個抱團打天下的利益群體。時間久了,做大做強了,動用暴力手段過多,控制了某一領域的經濟大權,那就是黑社會勢力了。
姜山與隊員們條分縷析地從涉砂、涉礦、涉黃、涉煤、涉建材等幾個方面去搜集線索。一張大網漸漸拉起來,日常掌握的一些碎片線索串連了起來。小城裏的能人兒也就紛紛浮出水面來,姜山一個個地了解了他們的發家史與經營範圍,以及他們之間的經濟往來、恩怨情仇什麼的。
姜山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也被嚇一跳,原來暗流中也有那麼幾股勢力在小城裏起着不同的角色,左右着這方水土的一些黨政經濟什麼的。怪不得局長非常明確地要求,重要線索和重要行動都要向他彙報后再開展工作。
儘管線索上來了不少,事情遠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表面看似是些混社會的人在忙忙活活,實際上每個利益團體的後面都有一個大人物在暗中指揮若定。他們大部分也在官場上指揮若定。這是個規律。
姜山聽聞有人通過某個老闆,去奪得了某個熱點崗位,當上了某個肥差。也聽說某某老闆好幫助人,讓誰誰當了某個局的局長。助人主樂的事,誰也會去做,特別是有期待獲得感恩或回報的事,有條件有機會,為什麼不去做?
隨着調查的深入,姜山對這些聽聞是越來越信了,也不由你不信,因為那都真有其事,有名有姓。姜山對這些線索認真梳理着,他需要驗證后才能彙報局長,不能做望風捕影的事。
姜山對王漸進安排的任務還是順着杜金清一案的線索調查下去,搞清馬一彪與杜金清、王國良三個關鍵人物結交的人物及經營的業務。
姜山憑直覺這三個人有戲。他面前擺着一大本全局發動后,各單位報上來的線索和情況,還有一大本群眾舉報的線索。這些線索本不應該到他這兒,沒有經過梳理的線索也很有意思。原汁原味的話,原汁原味的說法,都在紙上寫着。現在真是方便大了去了,電腦上複製來複制去的,一會就給人湊一大本。綜合部門的人只不過比電腦多了兩隻手。
姜山當年剛工作那陣子,也開展集中打擊行動,那會發動群眾舉報線索,收集到的紙張五花八門,字體歪歪扭扭,什麼樣的也有。可就那些事實在着呢!好幾個大案線索就是在小學生本子紙上寫的,殺頭的事就那麼出來的。讓剛出道的姜山震驚,人民戰爭,人民戰爭,那才是人們戰爭。
每案必查,每條線索都有專人負責,那叫個負責,查完了彙報登記。簽字畫押,誰出了問題誰負責。沒一個敢馬虎的。姜山跟着當時的一個黑臉分管副局長,人稱馬不笑的人,只能統計畫表,不能說不能傳不能問。他們幾個小青年,被關在機關食堂處的幾間平房裏整整三個月,直至開過宣判大會。姜山因為字好被分到辦公室寫材料。
因為跟着領導近,也就知道了好多別人不知道的熱鬧事。或者是個別民警出醜的內幕,了解了什麼叫做警察。
當警察的沒有不是壞心眼成堆的,他們常年與形形色色的壞分子打交道,耳濡目染,鬥智斗勇的,時間長了,整治壞人的法子也會用在治夥計們身上。甚至有的把握不好,把反目成仇的同事往死里整。愛憎分明,是警察的特質,也是他們行事的果斷方式。
初入機關時,好心人提醒姜山注意言行。說了局後勤修車的老民警的故事,他在部隊原本就是做後勤工作的,喜歡修理工作,按說也不是什麼好工作,髒亂。
那個人隨和慣了,與人開玩笑,心無遮掩,還有一堆口頭語,不乾不淨的。可就該他倒霉,那時候機關沒什麼娛樂活動。到了晚上值班,或搞清查活動什麼的,人在一堆時好打個牌解悶。有時就連局長也參加,與民警也是個交流。
正巧的是,那個軍轉二部趕一次參加打撲克,與局長對了門。他又喝了個酒,打興奮了,把局長的幾把好牌全打下去不說,還念念有詞地說著口頭“打的就你”。結果局長本來搶頭克的牌沒走了,局長扔下牌不打了。
第二天,那個軍轉幹部也帶着鋪蓋卷到山區派出所報到去了,一去就是五年。幸虧換了局長,不然那個人還要待下去。
聽了這個故事,姜山從此再不參加打撲克牌的活動,就連下象棋也不下了。全部以不會應付過去。姜山喜歡捏泥巴玩也是這時認識徐小貴重新拾起來的。
嗜好越少,人就越無可挑剔,也就難以戰勝。姜山記不起誰說的這句話了,他記取了它。嗜好是別人突破的最弱點,也是自己的軟肋。
姜山與徐小貴交往就喜歡他什麼也不打聽,也不替人說情的好習慣。姜山知道,憑自己與徐小貴的交情,他提出來,只要不過分,他會辦好,不會影響友誼的。
姜山原來一個比較要好的同學,就因為好替別人打聽事、承攬與公安有關的事,守人前無人後地說“我有一哥們姜山在公安當大隊”,姜山從來沒給他好臉子不說,最後徹底斷交。
那人藉著姜山的名義,沒少吃人家喝人家拿人家的,坑蒙拐騙的,姜山還真怕他時間久了,招搖撞騙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姜山在公安機關工作,卻極少接受那些說情通融的請託。他成了這支隊伍中絕無僅有的一個人,他能夠這樣做,也因為他家裏象他老父親那樣教學的人人多。教師一般極少與社會上打交道,姜山的對象也在教育上,當時姜山又是從外地分配到這個小城的,自然少了許多的親戚朋友和同學好友。
大學同學都是從事公安的,根本不用找他說情。這種風氣的盛行,使得公安隊伍里酒局格外的多。因為平時找着辦事的人多,因此有事沒事地找公安的人一起吃飯。
特別是一些小老闆,有車需要與交警打交道,還需要娛樂,比如唱歌、洗腳、打牌、搓麻什麼的,稍不小心,就要公安照顧。
姜山對這些事情物特煩,他最愛的是與徐小貴一起喝茶,品味陶藝紫砂什麼的。可時間就那麼點點,他有時間時,徐小貴不一定有時間,周末那點時間空閑太少。他晚上與夥計出來的時間不少,可人家徐小貴又講究養生,不喜歡夜戰。
姜山就自己在辦公室里搞了一壺一杯,瞅着點空就品上幾口茶。其實喝茶不是真的,就品的那種感覺。有時姜山也想搞上多些茶具,可自己的夥計們不是喝高了去胡亂倒騰一陣,就是嫌麻煩,要打牌。弄得姜山不敢邀請自己的夥計到辦公室里喝茶了。
那種味道、那種感覺就那麼一種超然物外的悠然南山下,人一多壞了氣氛。那還不是自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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