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喝酒么？喝！
古夜抬起頭的瞬間，看到的儼然是上弦毓的父親上線流雲。他一如既往的鬍渣滿下顎，手提青玉琉鉤壺！
古夜吃不準對方的目的，連忙問好道：“峰主深夜來訪或是路過？”
上弦流雲並不說話，喝了一口清酒，隨後坐在屋前一個青石凳上，翹着腿審視着古夜，毫無高人風範。
古夜不敢多言，但被盯着看，心中委實有些發毛。所以乾脆挺直了身軀站立着，雙眼與其對視，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實則壯壯膽氣不至於雙腿發軟罷了，眼前的男子，顯然不必那葉央差。
上弦流雲也不着急，興許是覺得有些意思，就這麼看着古夜，一邊喝着小酒，清風如酒愜意的很。
兩人就這麼相視整整一盞茶的功夫，古夜仍是站立如松，而反觀上弦流雲，越發的肆意，一邊津津有味的喝着酒，一邊聊有興趣的看着古夜。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古夜兩腿早已酸麻，但仍一聲不吭的盯着對方，顯然是想等上弦流雲先開口。
興許是上弦流雲喝光了一壺酒略微有些不盡興，口中竟吟起了詩：“明月如鉤，月下獨酌，嘆半世憂愁，攜一縷清風如酒，一壺入喉，苦澀上心頭。”
古夜聽得仔細，正腹誹道，如今明明剛過中秋不過數日，明月還半圓，如何是如鉤了？這邊上弦流雲似乎看出了古夜的想法，嘿嘿笑道：“小子，怎麼？你也有離愁？既然同是傷心人，來，喝點酒便快意了！”說罷，從袖中不知何處又掏出一壺酒來，興許是和上弦毓一樣的域晶吧。
古夜看着眼前人畜無害的邋遢大叔，心中突然有些想念隔壁李嬸家的李大叔了，和眼前人一般的邋遢模樣，不過是因為常年下地幹活引起的，同樣的邋遢鬍子，還有那有些相似的笑容。頓時，古夜心中響起那滿地的屍體，雙眼頓時猶如入了風沙，有些潮濕了。
輕輕拭去眼前的淚水，古夜倔強的說道：“不喝酒，酒會醉人，醉了可以短暫的拜託思念之苦，卻不過是逃避之舉，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該討回來的終究要去討回來，容不得我半刻的逃離。”
上弦流雲聽古夜一席話，雙眼閃過一絲痛苦。逃離！逃了十年，逃得過么？終究要報仇的，可惜，力有不殆。
一席話竟讓上弦流雲醒悟了些，於是上弦流雲不加掩飾的欣賞溢於言表：“好小子，言之有理，不過，逝去之人仍有牽挂，片刻的忘記哀愁，何嘗不是告慰他們在天之靈？來，喝一口！今日起，酒不醉人便是，心不醉那身醉又如何？”
古夜結果對方拋來的一壺酒，雙眼閃過一絲猶豫。上弦流雲堅持忍不住皺了皺眉說道：“男子漢，理當痛快豪爽，拖拖踏踏其實大丈夫所為？莫不是沒有喝過？”上弦流雲終於發現了，眼前的小男孩酒道一途是個雛兒，並無沾過酒。
略微知道古夜心性的上弦流雲激將道：“怎麼？一壺酒尚且不敢飲之，他日，武道艱辛，百般新鮮之物皆如穿腸毒藥你可敢嘗試？不敢試就罷了，安心在這青竹峰當個小徒，必定能得一生安定！”
古夜聞言，脖子一伸犟道：“有何不敢，一壺酒喝了便是有何難的？”隨即仰起脖子，狠狠灌下那烈火灼心般的青竹酒，隨即嗆得咳嗽不止，滿臉通紅。
清風伴狂笑，明月照飛鬢！當真有劍仙風采！
……
……
翌日清晨，古夜被晨風吹醒。睜開惺忪的睡眼，古夜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
十鶴齊飛，白鳥共鳴，晨鐘洪亮！眼前儼然是一幅山水畫卷：青竹風聲唳悠悠，五峰相對啼猿猴，身置雲深不知處，白霧繚繞雕花樓。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揮去腦中殘餘的醉意。既然早起了，就沒有偷懶的道理，一貫早起的古夜沒有再躺下睡回籠覺的習慣。
回想昨夜，古夜模糊間記得後來發生了些事情。拍了拍有些不清醒的腦子，努力回憶着。
腦海中上線流雲說道：“你小子不錯，一身筋骨強健至極，居然遠勝古武師水準。至於緣由，大概是因為你體內隱藏着的東西吧。嘿嘿，天才地寶，天下間能有幾人能得？若是沒有奇遇，你一生註定平凡無奇。也罷，結個善緣，授你流雲三劍和御玄決，能夠做到多少，終究還是要靠你自己。那把古槍，太過耀眼，我先替你收着，等你下山時，古槍歸來日……”
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古夜急忙跑進屋中，一尋，果不其然，長槍不在，只留一條破布。
失了古槍，古夜卻並不憂傷，腦海中逐漸清晰的‘流雲劍訣’還有‘御玄決’讓古夜不再如從前般的無頭蒼蠅，而是真真正正踏上古武之境。
盤膝坐於高峰邊沿，古夜凝神吸氣，開始吸收天地間的靈氣轉化為玄氣為已用。原本古夜只是以自身吸收靈氣，速度極其緩慢。而如今，上弦流雲授予最基礎的化靈為玄的功法，古夜吸收靈元的速度頓時快了許多。古夜心中暗嘆：“十數年的拖延，當比別人落後不止數倍，不過勤能補拙，我就不信了，我古夜不能一鳴驚人。”
即便是十年的差距，古夜倔強的性子卻讓他不至於失去了信心。有時，倔強並非好事，但不可不說，刀有兩刃，月有圓缺，世事總不能一概而論。
猶如一個空曠的爐鼎，古夜不停的鯨吞着靈氣。清晨到晌午，古夜猶如老僧入定。大概是由於古夜還不熟稔，別人若是要玄氣飽滿，一個時辰也就足夠。但他卻整整花了六個時辰。
……
……
今日，已盡地主之誼的上弦毓沒有再來見古夜。古夜也樂得無人打擾，直至中午，方覺腹中飢餓，於是前去這幾日用食的大堂。
大堂之上，早已人滿為患。古夜拿些饅頭以及普通菜肴就要尋找座位。
往日有上弦毓帶領，眾人自然少不了獻殷勤為了一句謝謝而讓座的男弟子。然而，今日古夜隻身一人，環顧四周，沒有了一個位置。
古夜早已習慣吃苦，無奈的一搖頭就要尋個角落進食。
古夜正要走出人頭攢動的大廳，突然眼前一名青衣劍服的男子擋住了古夜。在青竹峰，無論你是哪家弟子，只要入了青竹峰，清晨至落幕，一律青衣劍服不得有違。眼前的男子一看就是個硬茬，身後跟着的數名弟子，顯然是些類似手下的貨色。
古夜寄人籬下，自然不好太過，只是側身想要離去。然而，也不知古夜犯了什麼煞，屢屢被左右擋住去路。城主府如此，青竹峰亦如此。古夜薄怒，只好原路返回，想要另闢它路。然而，對方顯然並非偶然與古夜相堵，而是有意為之。男子邪邪一笑，身後的弟子會意，忽然伸出手臂抓住古夜的手就往外拉。
古夜雖然沒有境界，但一身蠻力豈容小覷，身體一沉，頓時猶如腳底生根，任對方拉扯，絲毫不為所動。並非人人都似林莫生一般有掌灼古夜的古武師境界，那名手下原本一臉不屑之意頓時化為驚詫和憤怒。接而玄氣上涌，手上的力道加強的數倍，古夜頓時有些趔趄。
一看就是頭目的男子見手下竟然如此無能，頓時心生怒火，但見大廳內負責紀律的幾名熟悉師兄，頓時冷哼一聲，化拳為爪抓住了古夜的手臂，然後一個發力將古夜直接扔出了廳外。
“砰！”古夜身體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頓時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有些好事的弟子頓時起身探究竟，還有些眼中閃過不忍，卻被帶頭男子一個眼神給震懾住。
這裏算是中低層弟子的用餐之處，像白劍生、蕭雨等核心弟子卻不在這裏用餐，古夜孤立無援，認識的寥寥幾人都不在此地，頓時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男子大踏步走來，嘴角噙着冷笑說道：“古夜？聽說你小子最近和師妹走的挺近啊？不過，你一個未入門的外來者如此膽大包天倒也正常。因為，你小子不懂事。”男子嘿嘿一笑繼續說道：“今天，小爺就來教教你規矩。”
“嘶！”對方一腳踩在古夜肩膀上，頓時古夜感到自己的骨頭猶如被巨石壓住，似乎下一刻就會碎裂。鑽心的疼痛讓古夜額頭頓時流下冷汗，但要古夜卑躬屈膝討饒，比要古夜死還難受。緊緊咬住牙根，一聲不吭的古夜頓時猶如風雨中的飄搖小舟，被幾人踹來踹去。
眾人沒有人認識古夜，也沒人知道古夜是何身份，所以並沒人出手幫忙。
見古夜一聲不吭被踢得死去活來，一名小嘍啰忍不住提醒道：“趙哥，別太狠了，教訓教訓就是了，若是打死了，屆時上弦毓小姐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