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天使隕落
那男人的年紀大概40歲以上,看樣子可能是荔枝的父親,我心想,這男人又不缺胳膊少腿,看上去還年富力強,怎麼就讓荔枝出來干這個?還真忍心讓一個略顯稚嫩的孩子這麼早就泡到這個大染缸里。
老男人沖荔枝招了幾次手。喊了聲:“荔枝!”
我聽聲音沙啞,粗獷,但這口氣怎麼都不像是父親喊女兒的聲音。
荔枝也看見了老男人,應了聲,說:“你來多久了?”
荔枝的回話也很奇怪,不像是女兒和父親。甚至不像是晚輩對長輩的回話。聽上去口氣很曖昧,甚至有些責備。
老男人猶豫着是否要走過來,他看着我們人多,好像有些膽怯。
荔枝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下班后,穿着一身尋常孩子的衣服,一張小臉兒稚嫩的就像晚上下了晚自習的孩子。
紅紅也注意到了老男人,問荔枝。說:“他是你爸爸啊?”
起初我也這麼認為,懷疑他們是父女關係,但夜場女人的男女關係很複雜,我觀察他們對話的細節,沒有着急說出口。紅紅這個小笨蛋,不看形勢,想什麼說什麼,張嘴就給了荔枝不小的尷尬。
看荔枝的反應,我更加肯定了她和老男人不是父女關係。
荔枝聽紅紅這麼說,有些猶豫,又有點尷尬,說:“他是我……”
紅紅這才反應過來,笑着說:“哈哈。他是你男人啊?”
荔枝扭捏着沒說話,到底還是年紀太小。說起這些臉上有些青澀。
老男人還遲疑在當地。不知道該來還是該走。我看荔枝站在原地沒動,心想應該是紅紅說剛才請大家吃燒烤的事情,荔枝也有這個想法,不然剛才荔枝就跟老男人走了,不會把老男人叫過來。
我趕緊說:“前面十字路口有一家燒烤店,24小時營業,味道不錯,咱們一起去吧。我請大家!”
紅紅高興地說:“好啊,小靜姐,和你一起我就是開心,有吃有喝,還可以玩兒。我愛死你了。”
荔枝看着紅紅,臉上也泛出燦爛的笑容。我看着這兩個,就像一對兒同班同學,天真爛漫。這正是如花般的年紀,換做別家的孩子,應該是在學校里無憂無慮學習的時候,可眼前這兩個略顯稚嫩的孩子,卻不得不糾纏在燈紅酒綠中,看着她們故意裝作老成的樣子,讓人的心隱隱作痛。
紅紅把荔枝和我相互介紹,荔枝也跟着紅紅叫我:“小靜姐姐好!”
荔枝和我說話的時候略顯靦腆,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我說:“走吧,咱們一起吃點東西。今天你認識你們很開心!”
不等我說完,荔枝也說:“認識你們我也很開心,小靜姐姐你知道嗎?紅紅來之前,這裏的姐妹都比我年齡大,她們都說我是小孩子,都不和我一起玩。”
我摸摸荔枝的頭,說:“以後紅紅還有姐姐都是你的好朋友,對么?”
荔枝可愛地點點頭,一雙大眼睛中,熒光剔透,可愛極了。
紅紅嚷嚷着要快去吃東西,荔枝也沖老男人招手說:“胡輝哥,你快來,和我們一起去吃夜宵。”
荔枝招呼完胡輝,這才轉頭沖我做了個鬼臉,笑了笑說:“靜姐姐,可以帶他一起去吃夜宵嗎?”
那個男人我不熟悉,但是看樣子也不是什麼精明人,簡單的衣衫,甚至有點兒猥瑣。滿臉的鬍渣,略顯疲憊,我本以為他不會應荔枝的要求過來,沒想到荔枝叫了他一聲,他就跟着過來了。
來了以後也不說話,他這個年齡和我們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只是手裏拿着一件兒外套遞給了荔枝,說:“別著涼,荔枝,穿上!”
荔枝很自然地結果外套,說:“我奶奶怎麼樣?晚上吃的可好?”
胡輝一邊兒給荔枝套着衣袖一邊兒說:“晚上還是不吃飯,就喝了兩口粥。”
胡輝說完,荔枝有點憂傷,嘆了口氣,不說話。
燒烤店很近,拐彎兒就是,我們進去坐下,紅紅和荔枝搶着點菜,我就像個家長,帶着兩個淘氣的孩子看她們洗腦。
胡輝很不自然,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是一個人在角落裏抽煙。
晚上吃夜宵的人不多,上菜倒是很快,幾串魷魚和土豆片,在紅紅和荔枝手裏沒幾分鐘就吃光了,兩人坐在座椅上,還吧嗒吧嗒搖擺着雙腿,簡直就是兩個孩子。
沒一會兒,荔枝的電話響了,她掏出一個舊的離譜的手機,說:“我在會所旁邊的燒烤店啊,嗯,我們好幾個人呢,胡輝也在,是的,你拿過來吧。”
荔枝掛了電話,憂心忡忡的樣子,好像有很多心事。繼而轉身又對胡輝說:“葯還有嗎?”胡輝搖了搖頭,說:“我出來的時候,家裏的葯最多明天能在用一天。”
紅紅納悶兒,但是很好奇地說:“荔枝你生病了啊?”
荔枝明顯晃神,沒答話,然後使勁兒吸了下鼻涕。
過了沒一會兒,餐廳里進來一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學生,背上還背着個書包。
她一進門兒,荔枝就招呼說:“七七,快來,我在這兒呢。”
這個叫七七的女孩子聞聲過來,站在餐桌前,一臉的萌像,小臉兒凍的發紅,說:“荔枝,你……你還上學嗎?今天毛子又和同學打架了。”
荔枝拉着七七的手,坐在自己旁邊,然後抬頭看着我說:“靜姐姐,這是我的同學,七七,我們可以再給她叫一些東西吃嗎?”
我納悶兒,這個荔枝一個月賺的也不算少,怎麼點東西還要問我,真的有點吝嗇。可我又想,這麼小的孩子就來夜場賺錢,一定有她的難處,或許也不容易。
我笑着說:“當然可以啊!”
那個叫七七的女孩子看着我爽快請客,也很高興,笑着對我說:“謝謝姐姐。”
七七說完,就轉身對荔枝說:“馬上就要高考了,你真的不來了嗎?”
荔枝好像很留戀,摸着七七的書包說:“我不來了,我考上大學也沒錢上學,再說,你知道的,我走了,奶奶怎麼辦?”
七七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哭的稀里嘩啦,說:“荔枝,我們都是好同學,大家都要上大學了,可是你卻……你……你以後怎麼辦啊?”
荔枝看着七七哭,自己的眼淚也吧嗒吧嗒地下來了,說:“我不知道,現在還能賺點錢,就這樣吧,以後給奶奶治好了病再說。我就奶奶一個親人,我不能沒有她!”
我聽着她們的對話,對荔枝的身世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想起紅菱,同樣的凄慘不過在荔枝身上來的更早一些。
七七說:“今天老師說,以後不要你來學校了,還有同學就起鬨,說你……說你……在當小姐。毛子就跟人打起來了!”
荔枝吧唧着嘴巴,說:“毛子沒事吧?他怎麼還是那麼衝動,跟小孩子似得。”
這個毛子聽起來或許是喜歡荔枝的小男生,但是這話從荔枝嘴裏說起來的確有點兒小大人的意思。
七七說:“毛子的頭都被人打破了,可他就是不要別人說你的壞話。”
荔枝愣住了,忽然轉頭看看胡輝,對七七說:“我現在其實需要大男人,我知道毛子對我好,可是也不能這樣啊。他家庭好,以後能找到好對象。”
荔枝從手機里看看時間,說:“七七,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又要挨揍了。”
七七打開書包,從包包里掏出幾張醫保卡,說:“荔枝,這是幾個同學從家裏偷出來的醫保卡,密碼都寫在背面,你快拿去給奶奶用吧。”七七打開書包,拿出來一摞醫保卡,又拿出來一疊零錢,面值從一塊到一百塊都有。
七七說:“這是大家湊得錢,也不知道能用多久。”
荔枝忽然哇哇大哭,哭的眼淚都止不住。
紅紅在一旁也看傻眼了,趕忙給荔枝拿手紙擦眼淚。
我被荔枝突如其來的哀嚎搞的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紅紅一個勁兒地問荔枝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哪兒不舒服,為什麼要吃藥。
我以詢問的眼神投向胡輝,胡輝好像有心事。但肯定有什麼事瞞着我,或者不便啟齒,他對我的眼神總是躲閃。
七七拿着一串烤串兒,哭的泣不成聲,荔枝也哭花了臉,妝都花了,手裏緊緊地攥着那一疊零錢和醫保卡。
最後我付賬,我們都走了。我的心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總覺得荔枝那孩子挺奇怪的。
打車的時候,荔枝堅決反對,說太浪費錢了,胡輝有車子來接自己。我想着,這個姓胡的興許是個土大款,喜歡吃嫩草,包了荔枝玩兒。結果我們一流圈兒轉過去的時候,就在剛才看見胡輝的地方,停着一輛自行車。
荔枝熟練地爬上了胡輝的後車座,伸出小手,沖我們揮別,嘴裏天真爛漫地看着:“回家看奶奶嘍……”
紅紅和七七正好一路,我給她倆打了一輛車。圍史估才。
打車的時候,我問七七,荔枝是什麼情況,那個老男人是誰。並非我有多八卦,而是我覺得荔枝這個孩子年齡太小了,生怕被胡輝利用。摸不清底細,我就不敢讓紅紅和她接近,別還沒逃出蔡克成的魔掌,又掉進胡輝手裏。
七七說:“荔枝和我是同學,我們同座位,關係可好了,眼看着高三就要考大學了,可是荔枝卻不來了。”
我覺得納悶兒,隨口問了一句:“荔枝多大啊?”
七七掰着小指頭說:“荔枝比我大倆月,十七歲零八個月了。”
紅紅插嘴說:“比我還小啊,她還騙人,說自己二十歲了。”
七七拉着紅紅說:“你可別告訴別人啊,都是我不好,不該透露她的年齡的,年齡太小,找不到工作,沒人要。”
我想想也是。
七七接著說:“荔枝很可憐,從小到大都是奶奶養着他,好像生下來之後她的爸爸媽媽就不要她了。她一直跟着奶奶長大,也只有奶奶一個親人。可是奶奶不久之前去醫院查出來生病了,而且病不太好。”
紅紅聽得入神,問:“什麼病啊?這麼嚴重?”
七七說:“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什麼癌症。荔枝本來就沒錢,到處看病,都說治不好了。之前學校給她捐了一點錢,她把奶奶送到最好的醫院去看。醫生也可憐她,告訴荔枝,別花錢了,奶奶的病治不好了。回去吧。”
七七說到這裏,又開始哭鼻子,掉着眼淚說:“那天是我們,還有這個胡叔叔一起照顧荔枝,把奶奶從醫院接回來的。奶奶疼的全身哆嗦,醫生告訴荔枝,奶奶沒多少時間了,荔枝跪下給醫生磕頭,都沒用。最後醫生給她開了一些止痛的葯,告訴荔枝,奶奶疼了就吃這個葯,少受點兒罪。”
七七說到這裏,看着荔枝遠去的方向,吸了下鼻涕說:“那時候荔枝還偶爾來學校上學,只是經常請假而已。毛子是我們班的男孩子,家裏條件好,很喜歡荔枝,就偷爸爸的錢給荔枝,讓她給奶奶買葯。可是後來,毛子的爸爸媽媽發現了毛子偷錢的事,就把毛子看管的緊了,錢也鎖起來了。他們還跑到學校罵荔枝,是窮鬼,勾引他們家兒子騙錢。”
紅紅聽着聽着,默不作聲,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子,又抬頭看看天,好像想起了什麼。或許她當年從東北老家跑到這裏,也是因為差不多的原因,還有那個賭鬼父親,現在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和自己這個親生女兒是否還有相見的一刻。
我其實已經不想再問七七了,這些年來,看管了這些人間冷暖,我的心已經麻木了。每次痛的時候,就像針扎一樣,可是即便這樣,也覺得自己愛莫能助。
可是七七彷彿壓抑了很久,需要發泄。一發不可收拾,而且無助地拉着我的雙手,說:“毛子的父母不但罵荔枝,還去老師那裏鬧。後來荔枝就不怎麼來學校了,再後來就說她在外面當小姐,再後來學校就不要荔枝了。姐姐,我和荔枝從初中到現在都是同班同座位,我不要荔枝當小姐。荔枝的學習比我都好,她一定能考上好大學!”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這個叫荔枝的孩子會不會在幾年之後變成紅菱或者少華。
七七抽噎着說:“後來荔枝的奶奶疼的越來越厲害,止痛藥越吃越多,荔枝已經沒錢買了,靠我們要好的同學捐錢也無濟於事。大家就商量,你把自己家裏的醫保卡偷出來,讓荔枝去藥店拿葯。那些零錢是毛子把自己的電貝司賣了,湊得錢給荔枝。”
七七又問我:“姐姐,荔枝在這裏是賺錢,不是當小姐,對嗎?”
我的心猛地一顫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只好顧左右而言他說:“那個老男人是什麼人?”
七七想了想說:“那個……好像叫胡輝吧,離荔枝家裏住的不遠,荔枝和她奶奶相依為命,胡輝就照顧荔枝的里裡外外。不過他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就是對荔枝特別好而已。他們倆……他們倆好像……”
我說:“他們倆好像在戀愛對嗎?”
七七趕緊打斷我的話說:“不是的,胡輝有老婆的,我知道,聽荔枝說起過。但是胡輝對荔枝好,每天都接送她回家,替她照顧奶奶,荔枝是心甘情願和他在一起的。荔枝告訴我,她現在需要一個爸爸一樣的男人,她自己很累。”
幸好夜色很濃,風呼呼的吹,七七沒有看到我掉眼淚,這個叫荔枝的孩子今天在我心中劃下了深深的烙印,這個烙印,我一生都無法抹去。
過了幾天,王志東派人給我辦好了銀行卡和入學手續,說等開學以後就可以過去了,每兩周的周末卡一次課。
我問王志東派來的人,銀行卡是什麼意思?
來人告訴我說是王總安排的,學習期間,要我什麼都不要想,專心學習,不要分心。
我又打電話問珠兒,珠兒也是差不多的說辭,我問,是不是葉茂安排的。
珠兒不置可否,只是說,葉茂和王志東都不是壞人,讓我放心。
期間見過一次紅菱,我對她說了荔枝的事情,紅菱好像也麻木了,說,這種事太多了,遇見一個管一個?咱們自己照顧自己都成問題。
話雖這麼說,可紅菱臨走的時候,還是交給我500塊錢,說她聽見那個荔枝孩子的事情,心裏覺得堵得慌,要我把這些錢都轉交給荔枝,讓她給奶奶買止痛的葯。
大概過了一個月,我給少華打過兩次電話,告訴她月底就還錢。少華倒是滿不在乎地說:“你能掙多少錢?等你手頭寬裕了再給我吧,不着急。”可我說什麼都要還給她,只是我心裏不方便說,等紅紅髮工資了就有錢給她了。
蘇勝男給我打過一次電話,電話里言語恍惚,神色匆匆,也沒說明白有什麼事,只是問自己的媽媽什麼情況。我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總說還不知道,不過聽她說話的聲音有點兒慵懶,我心想,這丫頭,別在外頭跟着別人學會了吸毒。
到了月底,我問紅紅什麼時候發工資,到時候把那兩萬塊錢還上,那錢是我借別人,拖太久了不好。
紅紅說沒問題,晚上她上班的時候問問主管,這個月能賺多少。
晚上所幸無事,我又去了紅紅的場子。
事前我沒告訴紅紅,自己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定。
第一輪跳舞的還是小雲她們,一排四五個熟女,身材凹凸有致,台下看的大多數都是大老爺們兒,興趣盎然,吹口哨的,喊葷段子的,也有雙手對照着台上脫衣舞的女人,在自己女人胸前比劃的。
第二輪上台的就只有紅紅和荔枝兩個人,現在的紅紅跳舞已經很嫻熟了,兩個稚嫩的身體,在燈光下照的雪白,甚至兩個人的胸都沒有完全發育,紅紅接觸男人較早,胸部還很飽滿。尤其荔枝,胸前只是有微微凸起的小點兒。
兩個孩子在台上雖然很稚嫩,但是表演卻一點都不青澀,兩人配合的很好,一件一件地脫去衣服,就像一點一點地丟掉自己的尊嚴,台下的男人們,在酒精的作用下吼叫,一個個原形畢露。
我一邊看一邊流淚,紅紅的倒是算不上沉淪,從蔡克成手裏到這裏,紅紅算是對自我的救贖。而荔枝確是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就像塌陷的地基,泯滅的是人性,不光是她的人性,還有所有的觀望者和喝彩者。
紅紅和荔枝表演了很久,她們下台之後,許久沒有出現,或許在後台兩個孩子又回歸了本真,正在嬉鬧。
等到夜場打烊的時候,紅紅和荔枝一起出來,她們看見了我,蹦蹦跳跳朝我走來,她們看見我,歡快地拉着我的胳膊搖晃。
胡輝依舊在上次等荔枝的地方呆立着,依舊很木訥。
荔枝說:“小靜姐姐,我要請你去吃麻辣燙。你一定要去!”
我有些猶豫,實話說,這個孩子的如收入比我要高很多,但是我不想讓她花一分錢。就在我猶豫的時候,紅紅拉着我的胳膊說:“走吧,走吧。”
我心想,麻辣燙也沒多少錢,無所謂了。
胡輝還是向上次一樣,給荔枝遞上了一件外套。
紅紅悄悄對我說:“最近荔枝的奶奶用藥用的厲害,今天荔枝和客人做了一次快餐,多收了400塊。所以她要請咱們吃麻辣燙,要感謝你!”
我心裏咯噔一下,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堵在了喉嚨處,想吐但是吐不出來。
我把荔枝叫到僻靜處,把紅菱給她的錢交給了荔枝,說是一個姐姐給的。
荔枝手裏拿着錢,不知道該說什麼,一雙大眼睛看着我,在月光下,閃爍着淚花。沉默了很久,荔枝才說:“姐姐,等我奶奶的病好了,我就回去讀書,我想讀書,我將來考上大學報答你們!”
我們在會所門口猶豫之間,遠處嘈雜着來了一群人,熙熙攘攘,推推搡搡。好像一群人正在拉着一個男子。
等走進時,我才看到,最先前的以為是上次一起吃燒烤的七七。
七七老遠也看見了我們,沖我們喊:“荔枝,快跑!胡輝,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