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改革
??“祖父放心,孫兒一定好好讀書,將來光耀門楣,不叫祖父失望。”賈珍一席話說得是字字有力,落地有聲。“好,好。祖父就等着那一天了。”賈代化越瞧自己的孫子就越喜歡,敬兒就是這一點不像他,太過溫吞了些。改天他就去榮國府那裏坐坐,和賈代善敘敘兄弟情誼。賈代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抱着打擊賈代善的念頭才去敘舊的,就他家那個老二,別看平日都誇到了天上去了,那是絕對比不過自己的大孫子的。賈代化留了賈珍在自己的松濤院用飯,還吩咐了小廝若是老爺回來了,來松濤院一趟。
不得不說,賈代化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而賈敬在自己老爹的壓力下辦事效率也是相當的高。很快關於家學的改革方案就新鮮出爐了。賈珍研究着這一個方案,果然古人的智慧那是不容小覷的。賈代化不僅採納了賈珍所提出來的分班建議,索性還依照學習程度的不同分成了四個班,並且實行每月考核測評制度。這些考核政績不僅關係到了分班升班問題,還關係到了銀錢花銷。原先只要凡是來上家學的每月就可拿三兩銀錢,現在改為二兩銀子,若表現得好,考到班中前五名便可得到一月五兩銀子的待遇,而每次都居於末等的在完成了基本教育之後,便不再讀書,尋個生計養活自己去。
至於家學的先生也不再僅僅只是賈代儒一人,只是目前人手尚有不足,還需賈代儒多做一些。賈代儒對於這番家學改革很是抵觸,他並非教得不好,結果莫名其妙地少了差事。若是賈敬出面,自己還能拿族中長老的身份壓壓。可是賈代化出面,他可是半分爭取的希望都沒了。賈代化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一個人,他的性子是你若好好說話,他也和你好好說話,倘若你胡攪蠻纏,那麼他直接拿手上的功夫招呼你。罷了,賈代儒嘆了口氣,他除了自認倒霉還能怎麼辦?
賈珍對於月考沒有啥抵觸,當年他也是這麼考過來的,況且只要心裏有底,考試又有何懼?不過,他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如果在半年裏表現非常好,六次考核穩居前三,便可以直接升班。這一條大概是自己祖父的手筆吧。賈珍沒有猜錯,賈代化心想自己的孫子是個聰慧的,自然有這能力比別人更快地學好該學的東西,何必死守一年之期。至於隔壁府的對這條也頗為贊同,這可方便了政兒啊。賈史氏更是放出了話來,賈政必在半年之內讀完四書班。而賈珍其實在心裏也想知道賈政這個所謂滿府里最會讀書的人究竟有幾分本事,他絕對不會承認他天天看到賈政一臉酸儒樣,以及他直接叫自己珍哥兒的行為心情十分不爽。
很快考核的結果就出來了,賈珍、賈赦以及賈政都被編在了四書班裏,同班的還有其他的孩子,他們都是族中旁支子弟們,賈珍是其中年紀最小的。他們的課業不再由賈代儒所教授,而是由賈敬所請來的一位舉人所教導。賈政對換了先生一事有些微詞,而賈赦則露出些喜色,那賈代儒總愛在父親面前誇讚二弟,並告自己的狀,這叫他怎麼能夠不高興呢?賈珍卻是知道里情的,賈代化對於賈代儒十分不滿,一個五歲稚子能夠發現的問題,難道一個堂堂的舉人會發現不了,顯然是不盡心。不過,賈代化到底還是給賈代儒留了點的面子,讓他去教啟蒙班了,免得他帶累壞了自己的寶貝孫子。
賈珍不得不承認他爹找的先生還是非常靠譜的,雖然比不上嚴先生的水平,但是卻比賈代儒的口才要好了很多。賈珍仔細地聽着先生的授課,坐姿筆直,這樣恭敬好學的態度讓先生在心裏暗暗點頭。而賈赦素來就是不聽課的主,好在賈代善對於他的要求並不高,並沒有什麼壓力。賈政卻對這新來的先生卻很不喜歡,他習慣於每每念完書由賈代儒從頭到尾講解一遍,而新來的胡先生卻是將章節分開了解釋,又常常引經據典,使得他溫習時所理解下來的內容與最後先生所說的完全不同,這使得賈政覺得新來的先生並不好,如此這般的情緒影響下,賈政便常常走神,讓先生心裏略有些不滿。
“德平,我瞧着你的楷書倒是有幾分模樣了,練了多久了?”好孩子誰都喜歡,到了中間休憩的時候,胡先生便問了賈珍幾句。“回先生的話,我已經習字了有兩年多了。”賈珍很乖巧地回答說。“學了哪些書?”胡先生又問道,粗粗的一堂課下來,他對堂中眾多學子已經有了底,且賈珍在考核時的表現也算得上是可圈可點了,將來必定會更好。“不多,除了《三字經》、《千家文》,只讀了《聲律啟蒙》、《增廣賢文》、《幼林瓊學》以及《詩經》。”賈珍規規矩矩地回答了胡先生的問題,態度誠懇謙虛。
賈赦聽了,不由地朝着賈政擠眉弄眼,他記得老二在大侄子這個年紀勉勉強強地讀完了《聲律啟蒙》,《幼學瓊林》以及《詩經》吧,不對,老二現在還沒把《詩經》給讀完吧。大侄子好樣的——賈赦看到賈政那副羞愧模樣心裏就忍不住高興。賈珍的眼睛餘光瞟到了賈赦和賈政二人,他忍不住在心裏感嘆了一句賈赦也太笨了吧,把什麼心思情緒都寫在了臉上了。不過,他倒是覺得賈赦兄弟二人中,賈赦更得他的脾氣些。
賈赦從小就對金石古董之物頗有興趣,年紀雖然小,但是已經有了些心得。賈珍穿越之前對此是一竅不通,可瞧不出來其中的門道來。到了這裏,由於賈敬和李氏管得緊,也只能說出其大致類別來,因此倒是對此很有些興趣,便和賈赦聊上了。賈赦喜好金石,只可惜平日裏沒有人能和他交流幾句。叔侄倆一個願學,一個願教,沒有多久就好得跟哥倆似的,賈赦還大有知音之感,果然大侄子才是真正的有眼光的人。
其實豪門大家子弟都或多或少精通些金石古董之物,自古以來也有不少人研究這些並成了大家。賈赦大可朝着這個方向發展,一個家主如果不能能幹有為,至少也要安分守己,不至於犯下有違國法之事。書里石獃子扇子一事是賈雨村自作主張,而並非賈赦的主意,除了這一件事情之外並沒有找到賈赦做出有違國法之事來。相反,賈政鵲巢鳩佔,處處以榮國府主人自居,違背了國法孝道。況且找朋友,寧肯找一個實心眼的,也不要找一個處處有自己小心眼的人,不是嗎?
這邊賈赦和賈珍二人日漸親近,旁人還不曾着急,倒是賈政也着急上了。賈史氏反覆對他耳提面命,叫他務必和賈珍親近,這樣一來便能在寧國府眾人面前有個好印象,並拉上關係。日後的話,看在這樣的情分上,寧國府也會偏袒他幾分。況且賈珍不過是個五歲孩子,涉世不深,更是容易拉攏過來。可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賈珍竟然和自己的大哥親近起來,果然是小孩子難免好玩,這才和自己的大哥這麼親密。賈政在不滿焦急之餘,心裏卻有一絲竊喜,常受誇獎的賈珍骨子裏也不過是愛玩的小子罷了,若是他跟着大哥學壞了,豈不是更顯得自己一枝獨秀了嗎?壓下大哥一頭他固然高興,但若是能壓下寧國府嫡支一頭來,他更是高興萬分。
賈珍是不知道賈政存着什麼心思,如果他知道的話,絕對會送給賈政一個大大的中指,不過就算賈珍不知道賈政的心思,但是這不妨礙賈珍打算潛移默化影響賈赦的打算,就算不能讓賈赦脫胎換骨,成為什麼才子能人,但至少不至於愚孝,從而被人牽着鼻子走。而胡先生瞧着這叔侄倆相處得挺好,賈珍不曾落下自己的功課,賈赦的表現也比往常好了些,自然不會多加計較。
“怎麼辦啊?珍大侄子,就快到了考核的日子了。”賈赦到底還是有些怕自己的父親,雖說賈代善對他要求不算高,但是卻也不能考得太差,他可不想嘗試屁股開花的滋味。“擔心什麼?不是還有一段日子嗎?只要你好好聽我的,保管你能夠交差。”賈珍從書中抬起了腦袋,笑着說。“好啊。”賈赦立刻答應下來,本來以為他大了賈珍有十年,雖說學問什麼比不上賈珍,但是好歹有些地方能夠比得上的。但是他發現除了金石古玩之事,他還真的就不如自己這個大侄子,因而在親近之上又加了幾分敬重。
賈珍雖然說如此系統學習這些典籍古書也是頭一次,但是多少摸得着些門道,加上平日刻苦學習,指教賈赦還是綽綽有餘。這邊賈赦有了賈珍幫忙,心裏總算是放輕鬆了些。那邊的賈政可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然而他無論如何都拉不下臉面去向胡先生或者賈珍等人請教,只能一個人花了大量的時間將書本囫圇吞棗,強記硬背了一番,心裏才總算放下了點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