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棋局
“北靜王果然有問題。”待賈珠離開了花廳,賈茂立刻站了起來,來回踱步道。賈珍勾起嘴角,隨手拿過一旁的書卷:“陽哥兒你這般模樣像是要自己上門尋仇似的?”
賈茂神情一肅,停下了踱步,站直了身子:“父親,我這就去安排人手跟着二叔。”“為何不跟着北靜王呢?”賈珍挑眉,慢條斯理地翻着書。賈茂這些日子歷練下來,到處奔走,倒是一下子蛻變了很多:“北靜郡王深受聖上信任,然而這些時日春風得意,雖說打着以文會友的名義,卻比往常頻繁了許多,其妃妾與各自的娘家書信往來多了起來,可見北靜郡王雖心思深沉,卻沉不住氣,可私自跟蹤北靜王卻不是我等能做得,況且北靜王手下到底有些能人,只怕會打草驚蛇。二叔爺迂腐不堪,可到底是咱們家族的人,又對父親您多有怨恨,難怪北靜郡王選上了他,做這麼一把刀子,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人也叫我們能夠順藤摸瓜,叫人挑不出來錯處。”
賈珍點了點頭,肯定了自己兒子的想法:“嗯,可是長進了。不錯,只是你還好少說了一點,咱們能看出北靜郡王的問題來,想必聖上更加心知肚明,如今必然早就派人盯着北靜郡王府,咱們家的人又怎麼能比得過聖上的人,只怕消息沒打探出來多少,還叫皇上惦記上咱們,哪一日也許就翻出來白惹得猜忌,得不償失。可賈政不同,他沒什麼本事,既然知道他與北靜王私下聯繫,只需安排人手,想來就能得到消息,只是須得抓緊時間行動,最好趕在聖上查到之前,不然,咱們可就被動了,誰教他賈政偏偏姓賈呢!”
“父親說的是,兒子這就去辦。”賈茂說完,就立刻退出書房吩咐下人趕緊辦事。
這邊賈赦回到自己府邸上,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又不好拿這件事情與兩個兒子參詳,也沒什麼興緻瞧自己的金石古玩,索性去尋了袁氏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袁氏登時一驚,忙問道:“那族長是如何說?”“他就讓我去找了珠哥兒來,瞧他的神情來似乎不是什麼難事。”賈赦仔細回想了一番當時的情狀,猶疑道,“我只是想想不對勁罷了。你素來知道我的,早些年我父親在的時候,我被父親逼着學了些本事,這些年早混忘了。”袁氏微微一笑:“你這話倒是不假,既然族長已經有了決斷,你也別參合了。”袁氏看着賈赦,不由內心感慨這或許憨人自有福分的,這滿京城的再找不出比賈赦更為幸運的,自己沒什麼本事,卻託身了好出身,雖說於母子緣分上極為淺薄,自己跟着他也吃過那婆母的苦頭,全賴隔壁寧府的族長的忙,過上了和心順意的日子,且兩個兒子如今前途都不錯,女兒賈淑前年就被自己嫁出去了,如今日子過得也不錯。如今年紀大了,她也不指望賈赦開竅,賈赦倒是自己說了這話來,感嘆了一番。
“富貴閑人有何不好?你如今說這些,只怕叫你去點卯上幾日,便又嚷着不去了。”見氣氛有些沉悶,袁氏忙笑着岔開了話題。賈赦抬抬眼皮,無奈地道:“夫人這話好生沒理,原不過是我想通了些事情才和你嘮叨嘮叨,活了這麼久,倒是我虛度了時日。前幾日的陣仗,我可再受不起。”“宦海浮沉,起起伏伏總是難免的。只要子孫有為,總有興盛之時。”袁氏抿嘴一笑,“我何嘗說的沒理。你雖說虛度時日,可卻富貴和樂,又何嘗不是福分。”
賈政這些日子越發地精神抖擻起來,想着自己終究還是得了貴人的賞識,過往之事皆是賈珍存心不想讓自己出頭,打壓自己,只想着士為知己者死,越發地對北靜郡王心悅誠服起來,每每常拉着賈珠感念北靜郡王的好處,祝福賈珠見到北靜郡王須得萬分恭敬些。賈珠被念叨得耳朵疼,卻不好打斷賈政的行頭,只當是耳旁風了,只是與自己的妻子面前露出幾分神色來:“你說這話可不是好生無禮,我如今只是秀才罷了,哪裏能攪合到這些事情里,便是我已經是官身,自然也是替聖上分憂,哪裏來的什麼北靜郡王?這話要是傳出去了,有心人告上一回,可有的是官司。”
吳氏聽了,挑了挑眉,奉了杯茶與賈珠,又自己倒了杯來:“公公素來如此,好在咱們家人少,服侍的那幾個又是老實本分的,只是不知道族長那裏到底是什麼章程罷了。你可別衝撞了老爺,且由着他就是了。”賈珠嘆了口氣,喝了口茶水:“人家家都是父親替兒子發愁的,咱們家倒是顛倒過來了。我倒不妨事,就怕那幾個弟弟跟着胡亂嚷嚷就是了。”
“便是嚷嚷了出來,也是在咱們家裏,傳不到外頭去。別看公公偏心眼,只想着補貼着那些人了,出了這門,可半句不提那些心肝肉們,還不是說起他們沒什麼臉面來。”吳氏可半點不在乎公公的那些庶子庶女們,便是公公親自教導又如何,只往那裏一站便像是怕了貓的老鼠,上不得檯面。
“說起這個來,當初瑚大哥哥原是叫我送他們去族學讀書,可老爺偏偏不讓,只說是族學不好,劈頭蓋臉地說了我一通。如今又要我去尋個西席,說是家裏沒個西席不成樣子。”賈珠揉了揉額頭。“你可別傻傻地真找了去,別說太太不會出這銀子,便是我也不會拿。老爺又是慣刁的,咱們能請什麼人來,只怕好容易尋了來,老爺又瞧不上。”吳氏搖搖頭。賈珠放下茶盞:“你也忒小瞧我了些,我早就推脫了過去,只說老爺眼光好,又有人手,定能找來更好的,老爺一聽就答應了。”
如今賈珠應付起自己的父親來很有心得,聽得吳氏嫣然一笑。“好了,我去讀會子書去,你若是累了,便去休息休息。”賈珠這會子心氣平了,便不再與吳氏說笑,往書房裏去了。
“打聽得怎麼樣了?”賈珍這邊拿着書本,問道。賈茂派人跟蹤了賈政許久,總是摸着了頭緒,忙把現下得到的消息細細說與賈珍。
“蠢材。”賈珍一聽,頓時坐起了身子。賈茂急忙上前安慰說:“父親莫要生氣,那政老爺本就着三不着兩的。”現下,賈茂連尊稱一聲二叔爺都不樂意了。賈珍冷笑:“我是氣他蠢不自知,巴巴地扒着個北靜郡王就以為有了多大本事,便是要算計我,還不知道把自己摘出來。”
賈珍抄起書卷,給自己扇了一會兒風,這才心平氣和下來:“你這次做得不錯,竟然能把他寫信所墊的羊氈拿了出來,還能通過墨跡拼湊出書信的意思來。只是這些還不夠,咱們須得再等等,拿他個人贓並獲。”“父親你的意思是——”賈茂立刻明白了賈珍的意思,要將賈家從這件事情摘出來,須得叫賈政為他們所用,出頭自首反告北靜郡王,方得太平,至於之後的事情,“可惜了,白叫政老爺得個功勞。”賈珍搖搖頭:“這功勞是珠大弟弟的,誰教政老爺一時間不察,着了北靜郡王的道。”
“父親,你說北靜郡王還會不會有后招?”既然賈珍已經定下了大致計劃,接下來就只能看對手如何出招了。“敵不動我不動,聖上不動咱們也不能動。”賈珍又拿了墊子墊在身後,“咱們家這些年到底還是太張揚了,伴君如伴虎,還要學會示弱。”
“岳父那裏我又去打點過了,許是案子一直拖着,咱們家雖然禁足自省,獄卒們還老實着,只是環境差了些。”賈茂微微有些詫異,自己父親一直以來都是才幹示人,何曾聽他突然說起這話來。
“這官場上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小兵小卒看得分明,不到最後關頭,他們是不會輕易得罪其中一邊,又有你的銀子上下打點,自然是不差的,只是苦了你岳父岳母一家子還得委屈些時日。”賈珍拍了拍賈茂的肩膀,“記得安慰安慰你媳婦。日後,聖上想必會有補償的。”“岳父也是這麼和我說的,還說咱們家這些年雖然起起伏伏,但是終究是風光得多,這次雖然看似一時失勢,未必不是好事。”賈茂點了點頭,政和帝的心思他猜不透,但是父親和岳父都這麼說,可見這次也有聖上敲打臣子的心思在裏面。
正如賈珍所想,自己既然能通過賈政知道北靜郡王心懷不軌,政和帝那裏更是早有密探暗衛送上了情報,這些情報幾乎囊括了北靜郡王的所有往來。“務必打聽出來北靜郡王何時與高麗之間有了聯繫,他們的消息往來方式。”政和帝眉目冷峻,沉聲說。“是。”密探急忙低頭應是,又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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